第10章 纸人替命:真相大白?

路栖鹤端坐在案后,玄色官袍衬得周身气场冷硬,指尖摩挲着那块惊堂木,指节绷得泛白。

堂下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

“肃静!”

他手腕骤然下沉,惊堂木重重砸在案上。

整个大堂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欧呦,路大人这官威倒是不小。”

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的刘春突然开口。

“前任知府可教诲过在下,要以民为本,万万不可以做欺骗百姓的事呢。”

“哦?”

路栖鹤终于缓缓抬眼,墨色眼底无半分波澜,目光如冰刃般扫过再次骚动的堂下。

“刘司狱此话何意?”

刘春潇洒地站起身。

中年男人的鹰钩鼻随着粗重的呼吸轻轻耸动,鼻翼两侧的法令纹拧得更深,“各位郓城的乡亲们,我要和大家举报,咱们新来的路知府包庇本案真正的犯人!”

一句话好像深水炸弹投进人群。

堂下顿时人声鼎沸。

刘春邪笑着转身,缩在角落的南知意顿觉不好。

不出所料。

下一秒,刘春枯瘦的手指直直指向她的方向,三角眼骤然睁开,阴狠全然暴露。

“这个女人是我在李兄府中抓到的,本来经过我的审讯,她已经要说出实话了,结果路大人非说她有几分美貌,要把她占为己有!”

刘春说的天花乱坠,吐沫星子横飞。

“路大人怕不好跟你们交代,就随意安排我手下的捕快十七为这祸水顶罪,我据理力争,谁能想到路栖鹤竟然直接要夺了我的官位……”

说着,刘春竟然带了些哭腔。

见情感煽动的差不多,刘春直接跪倒在地,仰面朝天痛哭起来:“我刘春对不起百姓,对不起前任知府的教诲!我愿意以死谢罪!”

人群中爆发出几乎惊破天的嘈杂怒斥。

“路狗官,滚出郓城!”

闻言,南知意震惊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姜十七。

他竟然是刘春的手下?

来不及仔细想,南知意蹙眉看着越来越躁动的人群,缓缓站起身走到大堂中央。

和刘春那双三角眼四目相对的瞬间,一些被忽视的小细节突然在她脑海中清晰浮现。

“刘司狱,此言差矣。”

少女直立于大堂中央,双手轻轻交叠在腹前,眼尾带着点柔和的弧度,声音不高却字字清亮:“民女乃清河人,前几日刚来郓城时被您口中的李兄掳走,幸得路大人相救方才脱困。”

“我被您上刑囚禁在大牢中时,李万财还并没有死亡。您的意思是,民女有分身的能力,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分身逃出大牢,杀害李万财后再回来吗?”

路栖鹤眯眼,视线紧紧锁定在南知意鬓边那支素银簪子上。

簪子正随着她说话而轻晃。

“反倒是司狱您刚刚的话让我想起一件事……”

语调拉长,南知意抿了抿浅粉的唇瓣。

“我被掳到李府时,好像依稀看到了您。后来李万财跟您说了几句后便着急离开,路大人他们来得又快,民女倒是看到你趁乱躲进了官府的人群中。”

冷不丁听到女人最后这句话时,刘春胸口起伏,而后一骨碌爬起,噌噌两步走到南知意面前。

“你这丫头!休得胡言!”

南知意抬眸弯了弯眼睛。

“本官要是没猜错的话,刘大人去找李万财是因为没钱了吧。”

恰在此时,路栖鹤清冷的声音从高位传来。

“本官曾在司狱府的后院看到些刻着‘李’字的金银细软,而且司狱府的占地面积远大于大衍的律法要求,现在本官怀疑你官商勾结,还妄图栽赃陷害朝廷命官。”

路栖鹤一番话说完,堂下再次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这一回,怀疑的目光聚集在刘春身上。

刘春的鹰钩鼻动了动,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大人,您可不能冤枉人……”

“是的,那日刘司狱确实是为了钱来找的我家老爷,当时老爷还派我去李府最近的银庄取一千百两来。”

刘春为自己辩解的话戛然而止。

南知意回首,发现那日替自己松绑的刘府小厮从人群中挤出,他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

“你!”

刘春语塞。

他颤抖着指向小厮。

“这又能说明什么?本官只是和李兄关系好,借一些银两而已。”

“非也。”

终于,沉默了许久的姜十七开口,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刘司狱应该是收到了巧手兄的威胁信,准备用那一千两息事宁人吧。”

刘春脸上的表情逐渐崩裂。

他那双倒三角眼骤然瞪大,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

“姜十七?现在连你也背叛本官?不对!你是怎么知道张巧手那威胁信的事?”

随即,刘春好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突然诡异地笑起来。

“原来是你!!本官怎么没想到,你也是白鹭村的人……”

“所以你刻意奉承本官,是为了靠近讨好本官,然后为那个杀千刀的纸扎匠复仇?所以李万财真的是死于你手?”

他跌坐在地,嘶吼着开口,

“可惜巧手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谁让他不懂得变通,不同意本官和李万财的建议!都是他活该!”

“狗官闭嘴!”

姜十七双目圆睁。

血气方刚的男人那黑沉的瞳仁中燃着怒火,眉头拧成死结,连带着额前青筋都突突直跳:

“是你和李万财要侵占下拨的祭祀专款,巧手兄拒不同意才会被你们迫害!”

“三年前李万财以‘用劣质纸人诅咒李家,贪污公款’的理由把我兄长送进了大牢,你这狗官私自用刑不说,还恐吓巧手兄要杀光白鹭村,这才逼得他自杀!”

反转惊得南知意愣在原地。

她从没想过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姜十七竟然有如此魄力。

而且这案件中竟然还藏着这样一件惊天旧案。

官商勾结,害死老实人……

姜十七终于将实情一吐为快。

听着身后的窃窃私语,他脸上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看向路栖鹤的黑眸里没有半分闪躲,反倒燃着股坦荡的硬气:

“路大人,您是好官,李万财这件事完全都是俺一个人的主意。”

有些矮小的他猛然跪地。

“大丈夫敢作敢当,还请您给俺治罪。”

路栖鹤眉峰微挑。

狭长的眼尾凝着一丝冷光,指节分明的手正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腰间玉佩,“真的全是你一人所为?”

“是!”

“不是!”

南知意猛然旋身,鬓边垂落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轻晃。

目光所及处,原本站在一旁几乎要隐身的魏晟正将腰间再次歪斜的铜扣理正。

“我也是白鹭村人,从小跟在巧手兄身后长大,巧手兄出了这种事,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他挺得笔直的脊背微微绷紧,往前跨步时有些迟疑,却还是稳稳站到姜十七身侧。

“这件事也有我魏晟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