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万古不朽身
青阳镇的雨，下得没完没了。
泥水混着枯叶，在镇东头那棵老槐树下打着旋儿，又被一只沾满黄泥的破旧布鞋狠狠踩散。
陈观低着头，雨水顺着他杂乱的发梢淌进脖颈，冰冷刺骨。但他感觉不到，胸膛里那把火烧得太旺，几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焚成灰烬。
周围挤满了人，撑着油纸伞，穿着绸缎衣，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那些目光，像针，像刺，扎在他单薄的青布衫上，扎进他十七年的人生里。
他面前，站着林清雪.....
一袭月白法衣，纤尘不染，周身有淡淡的灵光流转，将冰冷的雨水隔绝在外。她身姿挺拔，容颜清丽依旧，只是那双曾映着星月、含着笑意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俯视众生的淡漠，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她手中托着一个描金镶玉的锦盒，盒盖微启，露出里面三颗龙眼大小、氤氲着磅礴灵气的丹药——筑基丹。足以让整个青阳镇，不，让这方圆千里内所有炼气期修士打破头的宝贝。
"陈观。"她的声音也像这雨，清冷，没有半分温度，"你我年幼时父辈戏言，当不得真。如今我已被云瑶仙宗收录，拜入内门，前途已定。而你……灵根斑驳，终其一生，恐难筑基。"
她顿了顿，将锦盒往前稍稍一递，动作带着施舍般的优雅。
"这三颗筑基丹，予你。算是我林家，对你陈家的一点补偿。自此，婚约作废，你我尘归尘，土归土，再无瓜葛。"
"轰——！"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筑基丹！还是三颗！林家小姐真是大手笔！"
"啧啧，陈观这小子算是赚大了，一个废人，得三颗筑基丹，祖坟冒青烟了！"
"赚什么？这是买他前程，断他念想！没听人说吗，他灵根斑驳，废物一个，吃再多筑基丹也是浪费！"
"就是，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林仙子如今是云瑶仙宗的内门弟子，将来是要成仙作祖的人物，岂是他一个乡下穷小子能攀附的？"
"退婚退得好！免得耽误了林仙子仙途！"
恶言如刀，一句句，剜心剔肺。
陈观死死攥着拳，指甲深陷入掌心，刺破了皮肉，殷红的血混着雨水，一滴一滴，砸在脚下浑浊的泥水里，晕开小小的、转瞬即逝的红痕。
他猛地抬起头，眼眶赤红，死死盯住林清雪那双淡漠的眼。
"戏言？补偿？"
他的声音嘶哑，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血淋淋的嘲弄。
"林清雪！十年前，你林家遇袭，家主重伤垂死，是谁的父亲，我陈家的顶梁柱，拼着修为尽废，燃尽金丹，将你父亲从死人堆里背出来？！"
"五年前，你初涉仙路，资源匮乏，又是谁家，节衣缩食，变卖祖产，将大半家资换成灵石丹药，供你修炼？！"
"三年前，你冲击炼气后期，遭遇瓶颈，心魔丛生，是谁不顾自身安危，潜入黑风山脉，为你采摘''定魂草''，差点被守护妖兽撕成碎片？！"
他每问一句，声音便高一分，胸膛剧烈起伏，那压抑的怒火几乎要冲破喉咙喷涌出来。
"如今，你攀上高枝，入了仙宗，便轻描淡写一句''父辈戏言''，用这几颗破丹药，就想买断我陈家所有的恩义，买断我陈观这十七年的真心？！"
他猛地挥手，指向那锦盒，手臂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拿走你的筑基丹！我陈观，就算穷死，饿死，烂死在这泥地里，也绝不受你这嗟来之食！"
林清雪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抹厌烦终于不再掩饰，清晰地浮现在眼底。
"陈观，莫要胡搅蛮缠，自取其辱。"她声音更冷，"仙凡有别，强求无益。这筑基丹，你需得收下，否则，休怪我不念旧情。"
她身后，一名身着云瑶仙宗服饰、面容倨傲的青年男子冷哼一声，一股无形的威压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陈观。
"噗——"
陈观如遭重击，脸色一白，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双膝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但他牙关紧咬，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脊背倔强地挺着，硬生生扛住了这股足以让普通炼气修士崩溃的灵压，没有跪下！
他不能跪！
跪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尊严，傲骨，连同陈家最后一点颜面，都将被彻底碾碎在这泥泞之中！
那青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轻蔑，威压再增！
"咔嚓……"陈观似乎能听到自己骨头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痛！
无处不在的痛！骨骼欲裂，脏腑翻腾，经脉像是被无数根烧红的铁针穿刺、搅动！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剧痛和屈辱吞噬的边缘——
【叮！检测到宿主遭受高强度外力打击，肉身濒临崩溃，精神承受极致屈辱压迫，符合''万古不朽身''激活条件！】
【万古不朽系统，正式绑定！】
【道基重塑中……】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突兀地从他身体最深处涌出，迅速流遍四肢百骸。那暖流所过之处，原本即将破碎的骨骼发出细微的嗡鸣，裂痕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弥合；受损的经脉被拓宽、加固，仿佛干涸的河床迎来了甘霖；甚至连喷出的那口鲜血中蕴含的微弱生机，都被强行拽回体内！
更让他震惊的是，那青年施加在他身上的灵压，此刻仿佛变成了锤炼铁胚的重锤，每一次压迫，都让他的骨骼更加致密，血肉更加凝实！痛苦依旧存在，但在那神秘暖流的调和下，竟转化为了某种……滋养？
【道基重塑完成！万古不朽身（初阶）激活！】
【当前境界：炼体一层（0/100）】
【特性：遭受攻击时可吸收部分伤害转化为修为，肉身强度、恢复力大幅提升。】
【解锁技能：不朽意志（被动）——极大增强对威压、幻术、精神攻击的抗性。】
一连串冰冷而清晰的提示音在陈观脑海中响起。
他愣住了。
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明悟涌上心头！
原来如此！原来我陈观，并非真正的废柴！只是我走的，根本不是寻常的灵根修仙路！而是这……以天地为烘炉，以万般劫难为薪柴，铸就无上不朽肉身的逆天之路！
别人修仙，靠的是天赋灵根，吸收天地灵气。
我修仙，靠的是这具身体，承受万千打击！
你打得越狠，我变得越强！
"嗯？"
那云瑶仙宗的青年男子轻咦一声，显然察觉到了陈观身上的变化。在他的灵压之下，这区区炼气三层的废物不仅没有崩溃，反而气息似乎……凝实了一丝？这怎么可能？
林清雪也微微蹙眉，她也感觉到陈观似乎有些不同了，但具体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只觉得他那双原本充满愤怒和绝望的眼睛里，此刻竟燃起了一种令人心悸的火焰。
陈观缓缓站直了身体。
他抹去嘴角的血迹，那血迹在雨中迅速淡化，但他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盛。
他看向林清雪，再看那青年男子，最后扫过周围那些幸灾乐祸或带着怜悯的面孔，忽然笑了起来。
那笑声开始很低沉，随后越来越大，带着一种解脱，一种嘲讽，一种前所未有的张扬！
"哈哈哈……好一个仙凡有别！好一个云瑶仙宗！"
笑声戛然而止。
陈观的目光如两道冷电，直射林清雪。
"林清雪，今日之辱，我陈观，记下了！"
"你不是说我是废物吗？你不是认定我终生难有寸进吗？"
"那我便告诉你！终有一日，我会踏云而来，亲上云瑶仙宗！届时，我倒要看看，你这内门弟子，在我面前，是否还有今日这般高高在上的资格！"
"还有你！"他转向那青年男子，"仗着修为高深，便以势压人？今日你施加于我身的，来日，我必百倍奉还！"
青年男子脸色一沉："蝼蚁之辈，也敢狂言？找死！"
他抬手便要再次施压，甚至动了杀心！
"师兄且慢。"林清雪却拦住了他，她看着陈观，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片清冷，"既已退婚，便再无瓜葛。他的狂言妄语，何必在意？我们走。"
她深深看了陈观一眼，似乎要将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少年印入脑海，随即转身，月白身影在雨中渐行渐远。那青年男子冷哼一声，收起威压，紧随而去。
围观人群见没了热闹，也议论纷纷地散去，只留下陈观一人，独立雨中。
雨，还在下。
但陈观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
体内那股暖流仍在缓缓运转，修复着刚才的损伤，强化着他的肉身。脑海中，那个所谓的"万古不朽系统"界面清晰可见。
【宿主：陈观】
【境界：炼体一层（3/100）】（备注：方才承受威压，自动转化3点修为）
【功法：万古不朽身（初阶）】
【技能：不朽意志（被动）】
【物品：无】
炼体一层！仅仅是被威压压迫片刻，竟然就直接跨入了炼体门槛！而且修为还增长了3点！
这……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制的逆天之路！
他天生灵根斑驳，吸收灵气的效率极低，苦修数年也不过炼气三层，受尽嘲笑。可如今，这"废物资质"反而成了开启不朽之身的钥匙？因为灵根太差，所以肉身对灵气的依赖极低，反而更能纯粹地走向体修极境？
"力量……这就是力量的感觉……"
陈观握紧双拳，感受着体内那微弱却真实不虚的气血之力，以及远超从前的肉身强度。虽然只是炼体一层，相当于炼气一二层的修士，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实际战力，恐怕已经不弱于炼气三四层！尤其是肉身的防御和恢复力！
更重要的是希望！一条前所未有的通天大道，在他眼前豁然展开！
"林家，云瑶仙宗，林清雪……你们等着！"
少年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那是不屈的意志，是复仇的誓言，更是对未来的无限野望！
"我陈观对天立誓，此生若不登临绝巅，枉负此身！"
轰隆！
天际，一道惊雷炸响，仿佛在回应着这蝼蚁向苍天发下的宏愿。
雨幕中，少年转身，步履坚定地走向镇外那片被称为"武者禁地"的黑风山脉。
他要变强！而变强的方法，就在那危机四伏，充满无数"打击"的地方！
属于不朽神王的传奇，从这一刻，正式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