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新剧合作的意外邀约
阳光从窗台斜照进来,落在书桌一角,牛皮纸信封安静地躺在那里,边缘微微翘起,像一片被风轻轻掀起的旧叶。亚瑟站在门口,风衣搭在臂弯,鞋底还沾着咖啡馆外街角的尘灰,在木地板上留下两道浅淡的痕迹。他没有开灯,也没有坐下,只是盯着那个信封,像在确认它是否真实存在过——又仿佛只要一眨眼,它就会消失,如同五年前那场暴雨夜里她发来的最后一条简讯,无声无息地沉入数据深渊。
半小时前,他还坐在那家老店的靠窗位置,听她说“孩子也会受影响”。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手指缩进袖口,指尖微微发白。那时窗外正飘着细雨,玻璃上滑落的水痕将街景拉成模糊的色块。他记得她说话时目光低垂,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碎阴影,却在抬眼的一瞬泄露了某种无法掩饰的疲惫——那种疲惫不属于演员,也不属于商人,而是一个母亲在长久挣扎后终于卸下伪装的裂痕。
他没问更多,也没拆开信封。只是默默接过,指尖触到纸面时顿了半秒,然后收进内袋,贴近胸口的位置。动作自然得近乎本能,仿佛那是某种必须贴身保存的证物,或是一枚尚未引爆的引信。
现在,它就在桌上,和U盘并排放着。一个来自过去,一个记录着真相。两者之间隔着不到十厘米的距离,却横亘着五年光阴、三次项目流产、一场舆论风暴,以及无数被刻意抹去的名字。
他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打印稿——是《镜渊》项目的资金流向图谱。纸张边缘已被反复翻阅磨得毛糙,红线与蓝线交错如蛛网,层层嵌套,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缩写:“Y.S.”。这个标记出现在艾迪递来的纸条上,也出现在恒远科技的增资文件里,更藏在她新剧预算调整的批注栏中。三处痕迹,彼此呼应,像是某种无声的求救信号,藏在财务报表的缝隙里,等待一个愿意解读的人。
他点开电脑,调出昨晚整理的数据模型。屏幕亮起的瞬间,邮箱弹出一条未读通知:助理发来会议取消确认,原定下午三点的投资评审会已延期。这是他走出咖啡馆后打的电话内容,一句“有事要处理”,让整个日程为空白腾出位置。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已经用行动做出了选择。不是权衡利弊后的妥协,而是某种更深的东西在驱动着他,像多年前第一次看到她拍摄的纪录片《裂岸》时的那种震动:画面里渔村的孩子们站在废墟前唱歌,镜头摇晃,却坚定地不肯移开。
窗外传来远处工地的敲击声,节奏稳定,像某种倒计时。他起身倒了杯水,站在落地窗前喝了半口,目光扫过城市楼宇间的缝隙。五年前最后一次联系,是在一场暴雨夜里。她发来一条简讯,说项目被临时叫停,团队解散,所有人自谋出路。第二天,她的公司账户被冻结,新闻标题写着“某女星涉嫌税务违规”。后来风波平息,但她再没主动找过他。媒体称她“转型成功”,开始接拍商业剧、代言护肤品,社交平台上笑容明媚,仿佛那段坚持现实题材的日子从未发生。
而今天,她带着一个信封走进他的视线。
他回到桌前,打开U盘文件夹,找到一段录音备份。那是几个月前,他在一次行业闭门会上偷录的对话片段。当时会议室禁止录音,他把手机塞在外套内袋,靠着记忆标注时间戳。有人提到“光影纪元”后期资金去向不明,制片方推给财务代理,财务代理又指向投资平台。现场一片沉默,没人追问。只有他记下了其中一个名字:“星澜文化”。
如今再看,那家公司正是“云桥投资”的资金中转站之一,而“云桥”的股东名单里,藏着一家名为“南曜咨询”的离岸实体——再往上追溯,其注册代理人曾为“恒远科技”办理过股权变更手续。
线索开始闭环。
他合上电脑,抽出书架最里侧的一本书。封面已经泛黄,书名模糊,但扉页上的字迹清晰如昨:“给那个相信裂缝终会裂开的人。”落款日期是他们合作第一部纪录片的那年冬天。那时她还在坚持拍现实题材,他说诗比影像更有力量,她笑他太理想主义,说观众需要的是看见,而不是被诗句灌输意义。他们争执过很多次,但从没真正分开过——直到《镜渊》立项失败,直到她签下那份合约,转身走入聚光灯下的另一条路。
现在他们都变了。
但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如果她是共谋者,就不会让他看到“Y.S.”这三个字母。那张纸条可以伪造,但她在说出“孩子也会受影响”时的眼神,无法伪装。那是种混杂着愧疚、恐惧与决意的目光,只有当一个人意识到自己的选择正在伤害至亲时,才会流露出来。母亲才会有的恐惧,不是演技能撑出来的。
他拿起手机,新建短信界面。光标闪烁,像在等待最终决断。
指尖落下,输入:“信封我收到了。你说的合作,我想听听细节。”
发送键按下的那一刻,楼道电梯发出“叮”的一声。他没回头,也没起身,只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隔壁门前停下。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清晰可辨,接着是门开又关的轻响。整层楼恢复安静,连空调的嗡鸣都变得遥远。
他把手机翻过来,屏幕朝下放在桌上,转身走向厨房。水壶刚烧开,蒸汽顶着壶盖微微震动,发出轻微的“咔嗒”声。他倒了一杯热水,端回书房,放在离信封最近的地方。热气缓缓升起,模糊了纸面一角,像是某种温柔的试探,又像是时间本身在悄然侵蚀证据。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他没立刻去看,而是先坐了下来,双手交叠放在桌沿,盯着那杯水。水面映着台灯的光晕,微微荡漾。三秒后,才将手机翻转过来。
是一条回复,简短直接:“明天方便吗?我在工作室等你。”
他反复读了这句话,未作回复, 然后打开日历,将明日全天标记为“待定”,并设为私密状态。系统提示同步完成时,他关闭页面,重新点开U盘里的数据图谱。这一次,他把“Y.S.”节点单独提取出来,连接到《镜渊》项目组的所有公开成员名单上。结果很快跳出:无直接关联。
但这不重要了。
真正重要的是,她选择了向他开口,而不是继续沉默。哪怕只是一个试探性的邀请,也意味着防线出现了松动。五年来,她独自承受着外界的赞誉与背后的枷锁,而现在,她愿意把门推开一条缝,哪怕只够一人通过。
他站起身,走到衣柜前,取下一件深灰色西装外套。这不是他常穿的款式,剪裁偏正式,肩线挺括,适合出席重要场合。他抖了抖肩线,挂到椅背上,顺手检查内袋——U盘还在,紧贴布料内衬,像一枚藏在暗处的钥匙。
窗外天色渐暗,城市灯光一盏接一盏亮起,像是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这座城市的秘密。他打开台灯,翻开笔记本,写下第一行字:“关于《镜渊》合作事项初步评估”。
写完,他又划掉“评估”二字,改成“接触”。
笔尖顿住。
他知道,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商业往来。这是一次对过去的回应,也是对未来的试探。她递来的不只是合作机会,更是一扇门。门后是什么,他还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她不想一个人面对。而他,或许也不再想只做旁观者。
他合上本子,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已经微凉,但他没再去换。指尖残留着陶瓷的触感,像某种提醒:有些温度,一旦冷却,就再也回不去。
手机再次震动。
这次是来电提醒,号码陌生,归属地显示本地。他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
“喂?”他说。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语速平稳:“你收到信了?”
是他没料到的开场。
“嗯。”他答。
“那你应该也明白,我不是随便找人谈这个。”
“所以为什么是我?”
对方沉默了一瞬,呼吸声轻微可闻。
“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既看得懂剧本,又敢动真格的人。”
话音落下,走廊尽头的感应灯忽然熄灭。屋内只剩台灯一圈昏黄光晕,映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沉在影里。
他握紧手机,指节轻轻抵住唇边,仿佛在压抑某种即将脱口而出的情绪。
“明天几点?”他问。
“上午十点。”她说,“别走正门,绕到后巷,B2通道。”
“好。”
电话挂断,房间里重归寂静。他缓缓放下手机,目光落在信封上。热气仍在升腾,纸角已微微卷曲,像一只即将展翅的蝶。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事再也无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