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御史作证,打脸官二代爪牙

望湖楼一夜长谈,林闲与吴御史相谈甚欢,直至亥时方散。

吴御史对林闲的学识、见解乃至为人处世都极为欣赏,已隐隐视其为可造之材,甚至忘年之交。

两人约定次日再聚,详谈一些时务策论。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林闲下榻的悦来客栈,还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

突然,一阵粗暴的砸门声和喧哗如同冷水泼入油锅,骤然炸响!

“开门!快开门!按察使衙门拿人!”

“林闲!滚出来!”

几名如狼似虎、腰佩铁尺锁链的衙役,在一个身着绸衫、满脸横肉的赵府管家带领下,气势汹汹地踹开了林闲客房的门。

客栈掌柜和伙计吓得面如土色,远远躲着,不敢靠近。

那赵管家三角眼一瞪,指着刚刚披衣起身的林闲厉声喝道:“林闲!你这斯文败类!昨夜酒后无德,在湖畔酒肆欺辱卖唱的歌姬小翠儿,致其身心受创,现在苦主状纸在此!”

他抖开一张墨迹似乎都未干透的状纸,上面按着个红手印,“人证物证俱在!还不快束手就擒,跟老子回衙门受审!”

这一顶“欺辱歌姬、伤风败俗”的大帽子扣下来若坐实了,林闲别说秋闱,现有的秀才功名都可能被革除,身败名裂。

客栈里其他被惊醒的客人纷纷探头张望,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林闲心中雪亮。

这是赵公子和他老子按察使赵宪的报复来了,手段卑劣意图一击致命。

他临危不乱,甚至慢条斯理整理了一下衣袍,这才抬眼看向那管家,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这位……管家?你口口声声说我欺辱歌姬,不知是何时?何地?有何人证?除了这张不知从何而来的状纸,可还有别的物证?那苦主歌姬,现在何处,可敢当面对质?”

他字字如刀,直戳对方的漏洞。

赵管家被问得一噎,他本就是奉命来强行拿人制造舆论,哪有什么真凭实据?

他恼羞成怒,蛮横道:“证据?到了衙门大刑之下,自然有你招供的时候!少废话,给我拿下!”

衙役们闻言,就要上前锁人。

“放肆!”

林闲猛地一声断喝,声音竟将那几个衙役震得一滞!

他目光锐利如剑,扫过众人道:“我乃朝廷钦赐一等秀才,见官不跪!尔等无凭无据,仅凭一面之词就敢擅锁有功名的士子?按察使衙门的规矩,何时变得如同市井泼皮绑票一般了? 尔等今日敢动我一下,明日这构陷士子、目无王法的罪名,不知赵按察使担不担得起!”

这一顶大帽子反扣回去,合情合理气势十足!

衙役们面面相觑,一时不敢妄动。

他们只是奉命行事,若真闹大了,上面推个替罪羊出来,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小卒子。

赵管家见势不妙,色厉内荏地叫道:“林闲!你休要狡辩!你说你昨夜与人饮酒,哪个友人?谁能给你作证?若是无人作证,你就是心虚!”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个低沉、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自客房门口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本官,可以作证。”

众人骇然回头。

只见钦差御史吴明远吴大人,不知何时已悄然立在门口。

他今日依旧身着常服,但面色沉静,不怒自威,那双平日温和的眼睛此刻寒光凛冽,只是淡淡一扫那几名衙役便觉腿肚子发软,差点跪下去。

赵管家却不认识吴御史,见他衣着普通(微服),只当是哪个不开眼的多管闲事的老书生。

加之在主子面前夸下海口,此刻骑虎难下,他竟不知死活地呛声道:“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管按察使衙门的闲事?识相的赶紧滚开!否则连你一块锁了!”

“哦?”

吴御史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缓缓从怀中取出一面紫檀木腰牌,举到赵管家眼前。

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心头:“你看本官,算是个什么东西?”

那腰牌之上,“钦点巡按御史”六个鎏金大字,在晨曦微光中,灼灼刺眼!

“钦……钦差御史大人?!”

赵管家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眼珠瞬间凸出。他脸上的横肉剧烈抖动,血色霎时褪尽。

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瘫跪在地,磕头如捣蒜,语无伦次地哭嚎:“御史大人饶命!小的有眼无珠!小的该死!小的不知是大人您啊!小的……小人是奉……奉……”他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说出赵宪的名字。

那几个衙役更是早已面无人色,匍匐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吴御史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目光转向林闲,语气缓和了些许,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论:“林生,昨夜你与本官在望湖楼饮酒论事,直至亥时三刻,是本官亲自送你回的这悦来栈。期间你可曾离开过本官视线?可曾见过什么歌姬?”

林闲拱手,从容应答:“回大人,学生昨夜一直与大人在一起,聆听教诲受益匪浅,直至大人亲自送学生至客栈门口,何来时间与闲情去欺辱什么歌姬?此乃子虚乌有、恶意构陷之事!”

吴御史冷哼一声,目光如冰刀般扫向地上抖如筛糠的赵管家一行人:“听见了? 尔等受人指使,诬陷良善,构陷有功名的士子,更是污蔑本官作伪证! 该当何罪?!”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赵管家等人只剩下磕头求饶的份。

“滚!”

吴御史懒得与他们多费口舌,一声低喝。

“回去告诉你们背后那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此事本官记下了,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若再敢有下次,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赵管家和衙役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逃出了客栈,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客栈内外,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阵阵压抑不住的惊呼和议论。

所有人看向林闲的目光,充满了无比的震惊和敬畏!

这位林案首,昨夜竟然和钦差御史大人饮酒畅谈至深夜?

关系铁到御史大人亲自为他作证,怒斥按察使衙门的人!这背景得多硬啊!

林闲走到吴御史面前深深一揖,情真意切:“学生多谢大人主持公道!洗刷冤屈!”

吴御史伸手扶起他,叹了口气,眼中却带着欣赏和一丝怒意:“林生受惊了。看来这省城,魑魅魍魉不少。赵家父子其心可诛,其行卑劣! 此事,绝非罢休!”

他这话,已是将矛头直指按察使赵宪。

经此“捉奸”闹剧,林闲不仅毫发无伤,反而因祸得福,与钦差吴御史的关系彻底公开,且更加牢固。

吴御史在众目睽睽下为他撑腰,无异于一道护身金符!

而赵家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能扳倒林闲,反而彻底得罪了手握监察大权的钦差御史,惹上了一身腥骚。

消息传开,赵公子再次成了全城笑柄,其父赵宪的官声,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林闲知道,与赵家的矛盾已彻底公开化白热化。

但此刻他心中并无畏惧,反而更加沉稳。

秋闱之路,固然波澜云诡。

但他手中的筹码,也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