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这小舅子能处

“没事儿,宝兰姐,”李山河想抽回胳膊,没抽动,张宝兰攥得死紧,他只好咧咧嘴,“就让树枝子刮了一下,皮外伤,都快好了。”

“皮外伤能包成这样?!你糊弄鬼呢!”张宝兰哭得更凶了,手指小心翼翼地隔着棉布摸索着绷带的轮廓,好像能摸出伤口的深浅,“疼不疼啊?还肿不肿?缝了几针啊?…”

李山河被她摸得浑身不自在,那伤处其实早就不咋疼了,就是这厚厚一层裹着,又闷又痒,难受得紧。

“真不疼了!就是这包扎裹得忒难受,跟箍了层铁皮似的,我想着明儿就去卫生所给它拆了,利索!”

“不行!”张宝兰猛地抬头,泪眼婆娑地瞪着他,“拆线是闹着玩的?你自己去能行?万一没弄好感染了咋整?等着!明儿我请假,陪你去!” 她语气斩钉截铁,没半点商量的余地。

李山河嘿嘿一笑,一把搂住了张宝兰的娇躯,张宝兰娇呼一声,嗔怪的白了李山河一眼,嗫嚅着说道:“当家的,还有人在呢。”

就在这时,门口露出了一个小脑袋,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风尘仆仆的李山河身上。

“姐夫!”没错,来人正是张跃进。

眼瞅着是李山河,张跃进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姐夫你咋来了呢,我二姐和你一堆儿来了吗?”

“姐夫你咋造这狼呢,灰头土脸的,正好我晚上要去洗澡,要不我跟你一块堆儿去呢,还能给你搓搓后背。”

这小子,估计是学习压力太大憋蒙了,这小嘴儿跟机关枪似的,的啵嘚啵说个不停。

张宝兰杏眼一竖,“你话咋这么密呢,作业写完了吗,没看见你姐夫受伤了吗,没法洗澡,赶紧滚屋里写作业去,我反手!”

张跃进一听李山河受伤了,眼珠子一下子就红了,“姐夫,谁给你整的,你等会,我进屋拿点家伙什,咱找他去!”

看着少年义愤填膺的模样,李山河心里一暖,这小舅子能处,有事儿是真上啊!

旋即摆摆手,“我没事儿跃进,我就是被树枝刮了一下,马上就好了。”

张跃进听李山河这么说,狐疑的看了李山河一眼,“真的?”

李山河信誓旦旦的点了点头,“真真的,比珍珍还真!”

张跃进松了口气,“那行吧,姐夫,大爷,彪哥赶紧进屋吧,外面怪冷的,赶紧进屋暖和暖和。”

直到张跃进开口,张宝兰才注意到李山河身后的李卫东和彪子。

张宝兰小脸通红,怯生生的开口说道:“爹,进屋暖和暖和吧。”

这事儿属实也不怪她,主要是一看见李山河受伤就真顾不上别的了,那还有空看还有没有别人了。

李卫东也不是个挑理的人,儿媳妇关心儿子,他高兴还来不及呢,笑呵呵的应了一声,跟着李山河进了屋。

当天晚上,李山河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飘着清雪。

张宝兰真请了假,裹得严严实实,像护着个易碎的瓷娃娃,一路紧紧挨着李山河,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街道卫生所走。

到了地方,戴着老花镜的大夫慢悠悠地解开那层层叠叠的布条,露出已经结痂、但还泛着嫩红的伤口,周围皮肤被药膏和汗水闷得有点发白起皱。

镊子夹着酒精棉球擦过伤口边缘,冰凉刺骨。

剪线头的时候,线结拉扯着新长出来的嫩肉,那滋味儿又酸又麻又带着点细微的刺痛。

李山河眉头皱得死紧,牙关紧咬,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他只是体质好了一点,恢复能力强了一点,但是痛觉还是在的,当时受伤没觉得咋地完全是有肾上腺素顶着。

这会儿可没有啊,尤其是体质增强还加强了他的五感,这会儿别提多酸爽了。

张宝兰在旁边看得心都揪起来了,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指甲都快掐进掌心肉里,好像那剪子剪的是她的肉。

“行了!小伙子体格不错,恢复得挺好!” 老大夫最后用纱布轻轻盖住拆完线的伤口,“这两天别沾水,别使大劲儿抻着,过些日子疤掉了就没事了。”

胳膊一松绑,李山河只觉得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连呼吸都顺畅了。

他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虽然还有点僵硬,但那种被束缚的憋闷感一扫而空。

从卫生所出来,李山河没直接回张宝兰家。

他带着张宝兰拐到火车站,排了老长的队,买了两张第二天下午回朝阳沟的硬卧票。

回到小院,他把车票拍在李卫东手里:“爹,票买好了,明儿下午的。你先带彪子回。”

李卫东接过车票,瞅了眼旁边正跟小老虎玩“你拍一我拍一”的彪子和张跃进,又看看儿子拆了线后明显轻松不少的胳膊,点点头:“行。那你呢?”

“我留省城,还有点尾巴得处理。” 李山河语气平静,眼神却沉了沉,“算算日子,跟瓦西里那毛子,该有两趟‘货’过手了。我得去找趟魏向前,摸摸底。”

彪子一听要把他先打发走,立刻不乐意了,梗着脖子:“二叔!俺也留下!俺能帮…”

“帮个屁!”李山河翻了个白眼,“咋你帮我试探试探省城的小粉灯啊?你那点心思,我都不稀的戳破你。”

彪子被戳中心事,黑脸膛一红,臊眉耷眼地嘟囔:“那…那行吧…” 眼神却瞟向张宝兰,嘿嘿一笑,“二婶儿,俺二叔这胳膊…你可得替俺多照看点啊!”

张宝兰脸一热,啐了他一口:“滚蛋!用你说!”

第二天下午,李卫东抱着装小老虎的柳条筐,彪子扛着麻袋,爷俩一步三回头地挤上了回朝阳沟的绿皮火车。

汽笛长鸣,车轮滚动,喷出的白烟混着煤灰,渐渐消失在哈尔滨灰蒙蒙的天际线。

送走两人,李山河站在月台上,紧了紧棉袄领子。

拆了线的胳膊被冷风一吹,伤口处有点紧绷的凉意,但更多的是卸去束缚的自由。

他摸出根烟点上,深吸一口,辛辣的烟雾在冰冷的空气里凝成一道长长的白龙。

“媳妇,我出去一趟,晚饭不用等我。” 他对旁边的张宝兰交代一句,没等她细问,便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嘈杂的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