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老猫房上睡

李卫东气得七窍生烟,上去就想把这“醉猫”提溜起来:“小兔崽子!谁让你动这个的?啊?看我不把你腿打折!”

可李山峰这会儿被那大补酒烧得浑身燥热,加上醉得厉害,死沉死沉还乱扑腾,像条离水的鱼。

“别…别拽我…我…我还能喝…我…我要上房…给…给星星拜年…” 挣扎间,一脚丫子差点蹬他爹脸上。

跟进来的李山河、张跃进,看着这“父慈子孝”的场面,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吭哧吭哧的,李山河使劲掐自己大腿里子。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老太太闻声小跑过来,一看这情景,拍着大腿直叫唤。

“这…这补酒是能瞎喝的吗?我的小祖宗诶!可别再烧坏了!” 老太太心疼坏了,赶紧上前想把孙子扶起来。

李宝财也跟过来,一看李卫东那泡了老山参鹿茸虎骨的宝贝酒罐子空了小半坛,再一看小孙子滚在地上、满脸通红、胡言乱语的熊样。

气得胡子一撅一撅:“该!该!活该!小馋痨鬼!那玩意儿是给你这小嘎豆子预备的吗?那是给…给…你瞅瞅你那样!跟煮熟了的虾米似的!”

骂归骂,眼神里也透着焦急,“还瞅啥?赶紧的!弄点凉井水!给他擦擦心口窝!灌点老陈醋!快去!”

李卫东气得在原地直转磨磨,指着地上的李山峰:“爹,您甭管!今儿个我非得让他长长记性!反了天了!” 说着就四下踅摸,想找笤帚疙瘩。

“长啥记性长记性!先顾孩子!” 老太太急了,“山河!跃进!快搭把手,把这小醉鬼弄炕上去!轻点!大宝子,搭把手抬下腿!”

李山峰这会儿跟团烂泥似的,时不时还扑腾两下,要搁李山河说,这小子现在比年猪都难抓。

实在是不敢用劲儿,这小胳膊小腿的,忙活了好一会,才把李山峰衣服给扒了扔到炕沿边。

老太太拧了冰凉井水的毛巾,给他擦脸擦脖子擦胸口。田玉兰赶紧去灶房兑温水冲老陈醋。

李卫东背着手,在屋里踱来踱去,一会儿心疼地看看酒坛子,一会儿恨铁不成钢地看看炕上那个不省心的玩意儿,骂一句:“该!让你嘴欠!”

最后气呼呼地坐在凳子上,看着炕上那个打着震天响呼噜、偶尔还吧唧嘴嘟囔“好酒…再来一盅…”的混账儿子,真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最后只能恨恨地一跺脚:“个小瘪犊子!等酒醒了,看我不把你屁股揍成八瓣儿!”

李山河憋着笑劝:“爹,消消气儿!老三这点小岁数,不懂这补酒的厉害!”

“再说了,您都这岁数了,还整这么大劲儿的酒,咋,还要整个老五出来啊?” 没说完自己先乐喷了。

李卫东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田玉兰则是疯狂的给李山河打眼色,李山河一回头,才看到面色冷峻的王淑芬。

给李山河吓得,干笑两声,“妈,说好了大过年的不能打孩子的嗷。”

“你给我滚边旯去,我看你哥俩就是皮子紧了,你等破五的。”

李山河嘿嘿一笑,“那啥,妈,闹着玩的,闹着玩的。”

王淑芬狠狠的瞪了李山河一眼,没再说话。

几个人围着李山峰忙活,擦凉水,灌兑水的醋。

李山峰被折腾得稍微睁了下眼,眼神发直,嘿嘿傻乐:“爷…奶…爹…妈…好…好酒…劲儿…真大…跟…跟揣了火炉子…我…我能把咱家…房盖儿…掀了…”

嘟囔完,头一歪,呼噜声震天响。

“哎?山霞呢?” 王淑芬环顾西屋,“刚才不是还在这屋跟她哥玩呢吗?山霞?山霞?” 她连喊几声,没回应。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光顾着收拾李山峰这醉猫了,把李山霞那小丫头给忘了!

“山霞?山霞?” 李卫东也喊起来,心里咯噔一下,可别是跑出去了?大冷天的!

王淑芬更急,声音都带了哭腔:“山霞!快出来!别吓唬妈!”

就在大家心急火燎要往外找时,西屋炕梢带门的大炕柜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还夹杂着几声小小的、满足的吧唧嘴声…

离炕柜最近的李山河心里一动,赶紧拉开炕柜门!

好嘛!只见小小的李山霞,怀里抱着那个空了的野果子酒瓶子,蜷缩在叠好的被褥垛后面。

小脸蛋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小苹果,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点水汽,小嘴微微张着,正美滋滋地吧唧嘴呢!

嘴角还沾着点亮晶晶的甜酒渍。她身边散落着几颗花生米和两块糖,显然是一边“偷喝”一边“享用”来着。那样子,活像只偷吃了蜂蜜、心满意足藏起来睡大觉的小熊崽!

微醺山霞

“哎呀我的小祖宗诶!你咋跑这儿来了!” 王淑芬又气又笑又心疼,赶紧把闺女从炕柜里抱出来。

小家伙被挪动,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是妈妈,咧嘴嘿嘿傻乐。

小舌头舔舔嘴唇,奶声奶气地嘟囔:“妈…甜…甜水儿…好喝…哥…给的…跟…跟汽水似的…”

说完小脑袋往妈妈怀里一拱,又睡过去了,小呼噜打得还挺匀乎。手里还死死抱着那个空酒瓶子,像抱着宝贝。

满屋子的人,看着王淑芬怀里这个抱着空酒瓶、睡得香甜的小醉猫,再看看炕上那个打着震天呼噜、满身酒气的大醉猫……

李卫东指着炕上的李山峰,气得手指头直哆嗦:“好哇!李山峰!你个当哥的!自己偷喝酒不算,还把你妹也拐带上!你…你真是能耐大发了啊!”

张桂枝老太太看着小孙女这可爱的醉态,又看看孙子那熊样,哭笑不得。

用手指点了点炕上的李山峰:“该!让你带坏妹妹!这炕柜里又闷又黑!山霞要是有个好歹,看我不拿笤帚疙瘩抽你腚!”

李宝财老爷子看看补酒罐子,看看果子酒空瓶,再看看炕上炕下这俩“醉猫兄妹”,长长叹了口气。

对着同样一脸无奈又好笑的老伴儿张桂枝说:“老婆子,瞅瞅,这就叫老猫房上睡,一辈传一辈”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旁边脸有点发红的李卫东。

“大宝子,你十二那年,偷喝你爹泡的野葡萄酒,抱着下蛋老母鸡喊‘媳妇儿’,睡鸡窝忘了?这馋猫根儿,随你!”

李卫东被亲娘当众揭“光辉”老底,老脸通红似猴腚。再看“醉猫”两只,火气泄光,只剩无力。重重跺脚,对满屋憋出内伤的观众吼:

“笑!笑屁!年还拜个六!都搁家…都搁家给我醒——酒——!”

得,老李家大过年轰轰烈烈的拜年计划,在“坑妹能手”李山峰的“英明”领导下,以兄妹双双醉倒(一个炕上挺尸,一个柜中酣眠)的“辉煌战果”,彻底宣告终结!

酒香和甜腻果子酒香的气味中,以及老爷子那句“老猫房上睡”的经典定论下,热热闹闹(鸡飞狗跳)地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