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华一面前的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姑娘。
姑娘问华一：“你是什么人呢？”
华一道：“我不是人。”
姑娘吃了一惊，可充斥了她的大眼睛的，也仅有惊讶而已。
她道：“你是妖怪？！”
华一眉头微皱，只道：“我也不是妖。”
“不是人也不是妖？”
“对。”华一转身，“不是人也不是妖。”
尹冰疑惑了，他不是人，也不是妖？可这世上除了人与妖，还有什么生物可以是人的模样呢？
尹冰惊呼：“他是神仙！”
可等她回过神来，眼前已经什么生物都没有了。
尹冰呆滞了一会儿，听到还有人在叫：“杀人啦！杀人啦！”
尹冰这才转身跑了。她要回去找爹，然后和爹一起逃跑。
虽说无论她们怎么跑，都跑不出人间。可总不能呆在原地坐以待毙吧，柳木王城城主不会这么轻易就让这件事平息的。
等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哺河城境内的时候，正在城门口撞见了那个带自己去柳木王城的高大男人。
男人阴沉着脸，骑着一匹棕马，身着盔甲，手持长刀。
尹冰连忙躲进墙角，脱下外衣系在腰上，弄散了头发，又抓了一把泥土蹭在脸上，直到全然看不出原本模样。
她这才放心大胆地向城门走去。
男人目光居高临下地扫视着行人，同样扫过尹冰的脸，尹冰心中紧张，却有宽慰自己：“不怕不怕，万万不可能被他认出来的。”
谁料，那男人一双鹰眼直直盯着尹冰，忽然长刀一指：“抓起来！”
尹冰还未反应过来，便又被一队士兵擒住，动弹不得。
尹冰大喊大叫：“干什么！你们认错人了！放开我！”
男人纵马走近，鼻孔喷出两道冷气，低声道：“你这小姑娘简直不知好歹！前世千辛万苦修来的好运尽数被你浪费了！得救了还不赶紧跑！居然还敢跑回来自投罗网！”
尹冰大喊：“你认错人了！大叔！我没有！”
“你们！竟敢勾结歹徒杀害柳木王城士兵，私自潜逃！如今城主大怒！要带你们回去问罪！”
“不要！”
尹冰被士兵绑了双手，拉扯着推上了男人的坐骑上。
男人勒马转身，喝道：“驾！”
马儿撒开四蹄，向柳木王城奔去。
可还没跑出百尺距离，便有一股莫名的灵气突然袭来，正中马腿。
马儿嘶鸣着跌向地面。
男人反应极快，一跃而起，正要伸手去抓那尹冰之时，却见一道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先一步夺走了尹冰。
男人稳稳落地，抬眼望去，一个少年站在街边，怀中正抱着尹冰。
尹冰瞪着大眼，惊呼道：“又是你！”
华一微微笑道：“又是我。”
男人道：“小子！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华一道：“我正抱着一个好看的姑娘。”
尹冰脸颊微红，轻声叫道：“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
男人道：“我是哺河城巡逻队队长，奉柳木王城城主之命，要带这个姑娘走。”
华一将尹冰放下，对男人道：“你带我去见他。”
男人眉头一皱：“你？你是谁？干什么的？”
“我要杀曹风！可惜那老混蛋怕死得很，身边有一大堆混蛋保护着，无奈，要杀他，我只能先把他的爪牙拔掉！今日，轮到了柳木王城，所以我来了。”
男人闻言大骇，厉声道：“荒谬！满口胡言！竟敢直呼人皇之名讳！简直是不知死活！”
华一道：“看来，你也是他的爪牙之一。”
长刀出鞘，男人直刀刺去，怒吼之下，长刀之上有一头猛虎若隐若现。
谁料，刀尖止于少年双目三分之处，无法再前进分毫。
华一一动不动，唯有一双黒目深邃，好像无底深渊。
男人震惊了，他忽然想起，人皇似乎发布过一张通缉令，通缉令的主角，正是一个十余岁的少年，据说，这个少年手上，有不少人间大人物的性命……
华一双目一睁，一道灵气自身爆发，将男人推后了数尺之远。
男人眼神冷冽，道：“你姓华……今年大概……十八岁……对吗？”
华一笑道：“十八岁零七日了。”
尹冰眼睛一亮，小声道：“天呀！他竟然与我是同一天生辰。”
这细微的声音入了华一的耳朵，他扭头笑道：“我们有缘哦。”
尹冰不说话了，只是脸蛋更红了些。
男人道：“你叫华一。”
华一点点头：“看来你知道我。”
“当然知道……你来头不小啊……”男人道，“唯一一个人皇亲自下令通缉的罪犯，三年内杀了人间十七座城池城主，其中包括六座王城……”
尹冰呆呆地望着华一，眼神逐渐变得震惊！
这个少年！
这个看上去眉清目秀的男子，居然……
她这才想起，这个男子不是人，也不是妖，可他也不应该是神……
尹冰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几次三番地救我？”
华一回头，怪异地望了她一眼，笑道：“都说是缘分了啊。”
尹冰闭口不言了，可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并不只是缘分这么简单！
莫非，是这非人非妖非神的生物看上了自己……
华一当然不知道尹冰的心思，只对男人道：“别耽误我正事，我先，杀了你，然后再去找柳木王城城主。”
男人摇摇头：“不打了，你若真杀得了他，那就去杀吧。”
华一笑了笑：“又是个贪生怕死的属下，人类所说的忠心，怎么一点也经不住考验呢？”
男人道：“他是个该死的人。”
“你应该也帮他做过不少坏事吧？你就不该死？”
男人说不出话来了。
“只杀一个人是救不了这个世界的。”华一笑笑，“我要把你们这种人都杀掉，然后把那种妖怪也都杀掉，世界才会变好。”
男人的头落地了。
他依旧疑惑地睁着眼睛，似乎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四周响起了尖叫。
华一转身时，尹冰正弯着腰打算从一旁溜走。
华一抓住她的肩头，将她提到面前。
尹冰眼泪汪汪地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华一笑着：“祝你们早生贵子。我要去杀人，你帮我带个路呗。”
尹冰道：“别指望我帮你，我才不会和死刑犯同流合污。”
华一道：“那我就杀了你。”
……
路上，尹冰问道：“你说，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华一道：“我不是说过了吗？这是缘分。”
“少来！”尹冰嘟嘴道，“我才不信。”
华一想了想，道：“第一次，我听到那群士兵出言不逊，因此才出手。这一次嘛。纯粹是因为那匹马挡了我的路。”
尹冰皱眉：“真的？”
“当然是真的。”华一道，“你以为我是那种侠肝义胆的侠客吗？不，我做事从来不管别人死活的，你会因我而得救，不过是巧合罢了。”
“巧合？”
“嗯。”
尹冰略有些失望：“这样啊。”
“嗯，不要用你们的思维来猜测我的动机，你要知道，我和你们在本质上根本就不是同一种生物。”
“对了，你说你既不是人，也不是妖，那你到底是什么呢？”
“我？”华一想了想，“到底是什么？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依我看，你就只是一个爱故弄玄虚的人吧？”尹冰道，“不过是比寻常人厉害一些罢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倒也不错……”
“什么？”
“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或妖……”
“你为什么要杀人皇呢？”
“他该死。”
“世上有许多该死的人。”
“他就是最该死的那一个，他死了，世界就会好很多。还有一些该死的妖怪，等他们死了，世界就会慢慢变好的。”
“唔。”尹冰皱眉道，“无论世界变得有多好，世上总会有该死的人或妖的，你都要一一杀尽吗？”
“反正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唉。”尹冰叹了口气，“而且你们还有做点什么的能力，不像我，连平平淡淡地活着都做不到，命运啊，太不公平了。”
华一笑道：“是你自己笨，怎么能怪到命运头上？”
“我笨？”尹冰指指自己，“你才笨呢！本姑娘冰雪聪明！”
“既然死都不愿入宫，那何不自毁容颜，划花了这张脸，不就能逃过此劫吗？难道容貌比性命还重要吗？”
“……”
“还有，你想要乔装进城，明明有那么多的方法不用，却非要将自己糟蹋成一个乞丐，一大堆普通行人之间，莫名其妙出现一个脏兮兮的乞丐，不是很奇怪吗？哪怪那人一眼就注意到你了。”
“……”
“明明是自己的愚蠢招惹来的灾祸，非要推脱到命运身上，这不是太可笑吗？”
“……”
尹冰低着头，红着脸，一语不发地快步走着。
华一道：“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积极了？”
“你别管！我带你找到那个该死的城主！然后你就放我回家！我把这张脸划花了，陪我爹做一辈子的普通百姓！”
华一摇摇头：“那实在挺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