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之后
“你就是那处会锁以及他们口中那个势力的主人，对吧……”
两人顺着通道来到了一处地下输水管尽头，再从一个隐蔽的密道来到地面，拐入了一条堆满废弃建材的死胡同。
女人面对陈澈的质问并没有做出正面回答，却是语气轻松地说道：“我叫孔清鸢，现在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少女……”
陈澈心想你就继续装吧，说不说由你，既然还带自己逃出来了，那么肯定是自己对她有用，眼下只能由着她来了。
“那群游民怎么办？！”少年始终没忘正事。
“你放一万个心行了，”自称孔清鸢的旗袍美人终于抬眼，“他们还活的好好的，而且现在也很安全，至于他们在哪里，待你履行完承诺后我自然会告诉你……”
“那就行，谢谢。”陈澈瞬间紧绷的神情又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突然，少年想到了一件细思极恐的事。自己的性格为什么变得这么……情绪外露？也变得爱东想西想，没那么沉稳了？一进到这座城市里，处处都透露着诡异。是这座城市本身有问题？或许是太久没和正常人交流了？这应该是正常的吗？应该是自己多想了吧。
少年甩甩头，把这莫名的疑虑归结为＇想多了＇，就这么简单的说服了自己。记忆里，自己也曾是个话多爱笑的人。但他还是对这个城市更加戒备起来。
“咚！”
被晾在一旁的孔清鸢却直接走进前来敲了下陈澈的头，“知不知道把漂亮女生晾在一旁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力道不重，带着点娇嗔的意味。
陈澈懒得和这神经质的女人计较，突然发问：“你认识＇文正＇吗？”
孔清鸢仿佛是印证了心中某个猜想般若有所思，却又露出点点疑惑。
“认识，那个怪异的机器人嘛。可他不属于任何势力，也不会帮助任何人，他很少和人提及自己的真实名字。”
孔清鸢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少年也并不拆穿她。
陈澈瞬间陷入思考，他帮自己——是为了什么？
女人同样也观察着眼前的断臂少年。能够在瞬间黑入核心防火墙，甚至那个系统还想要深入到这个城市的核心网络里……这种手段不可谓不恐怖，他却表现的这么云淡风轻，仿佛懵然不知——这种人才是最让人忌惮的。
而被她＇忌惮＇的少年，此刻却想的是：那个＇诸葛孔明＇这么牛？难道他其实是隐藏在市井小巷里的这座城市的真正掌控者？又或是隐世高人？看来得好好傍上这条大腿。
陈澈回过神来，稍加思索便开口道：“既然你不承认，那么他们的头目好像被炸死了，你也自由了，可以走了吧？”
孔清鸢一时语塞，只能有些支支吾吾地说：“我现在无家可归了，你忍心让这么一个大美女流落街头吗？”
她凑近一步，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我其实很敬仰那位＇文正＇先生，不如带我去拜访拜……”
陈澈淡淡然冷笑，这女人可真能装。他本来也没有想把孔清鸢赶走的意思，她把他赶走还差不多。她身上藏了太多秘密了，对少年在这城市落脚是个很大的助力。
“那就这么说定喽！”孔清鸢笑靥如花。
少年又白了一眼女人，“话说你穿成这样……不怕引人注意吗？”
“这里有摄像头的地方都有自动识别的功能吧，我们现在又该怎么走呢？”
“放心，这里有信号屏蔽器，那几栋楼也是废弃的楼，产权在先前那个被炸死的＇老大＇手里，所以基本上没人来……”
女人一边变戏法似的从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暗格里拖出个防水包，翻出几件休闲装：“应急通道，总得备点干货嘛……”又掏出几件男装抛给陈澈，“喏，你的。”
陈澈看了看自己身上这身有点破烂的工装，在和那群劫掠者呆在一起一年里他都穿的这件衣服。虽然有自动过滤系统，但表面有些地方都受损了，看起来有些破旧。他低下头，还是接过了孔清鸢递来的衣服。
“就……在这儿换？”
“想屁吃呢你？！”
孔清鸢拐到另一个巷子里换衣服去了，留下陈澈单手抱着一堆衣服发呆。
没办法，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生死都经历过了，难道还会被这点小事难倒吗。
但事实并不如少年所预期的那样。
孔清鸢不一会儿就换好衣服回来了，又是一番风味：白色休闲T恤外套着一件宽大的浅蓝拼色拉链式卫衣，下身搭配砂质短裤，脚踩运动鞋，先前盘着头发也披散下来，干练又带着点不羁。
反观一旁的陈澈，只看到他光着膀子，正在狼狈的和一件灰色短袖搏斗。他单手扯住袖口使劲往头上套，脑袋好不容易进去后，布料却搅成一团，看起来十分滑稽。
“要不要我帮你？”孔清鸢真诚发问。
陈澈愣了一下，不愧是大城市，这里的人都这么不拘小节？虽然但是，他还是拒绝了孔清鸢。
她还站在原地看着少年。
“那个，能不能请你回避一下？”陈澈的声音更闷了。
孔清鸢赶忙转身走了几步。
终于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原先蓬头垢面的那个陈澈已不复存在，现在是一个崭新的＇少年＇，一条磨砂束脚裤更显他身材的修长，虽然有些蓬头垢面，却掩盖不住那份从荒野带来的锐利气质。
但陈澈望着空荡荡的左臂处，不免有些失落，注射药剂后肩膀的断口处痊愈得差不多了，少年也没有把绷带拆开，这也是他应得的。
孔清鸢敏锐地捕捉到了少年那一闪而过的低沉，没有多问，只是默默移开了目光。
虽然按旧历现在正是盛夏，但这整个世界的温度都因为那层幽蓝色光晕的笼罩全都变得恒定了一般，在20到30摄氏度之间微弱起伏。
不过这里离文正那处酒馆距离可不近，陈澈把目光投向了孔清鸢。
“看我干啥，老实坐公交吧……”
孔清鸢便带着陈澈到了一处站点。少年先前一直有疑问，但都没问出来，现在终于开口：“待会身份被查出来怎么办？我还是个游民……”
孔清鸢狐疑地打量他：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还是在在试探老娘？但又看着少年清澈的眼睛，她更迷惑了：“你真不知道？你身边的电磁信号全是乱码，那些监控系统也会自动过滤掉你的人像特征，那些接收器基本上检测不出来……”
陈澈瞳孔微震，随即转化为对＇文正兄＇如滔滔江水般的崇拜。这外挂……太牛了！他下意识地想瞥手腕上的表，又硬生生忍住。
两人在站点前等了一会儿，一辆标准长方体形、车身的显示屏上滚动着标语的的无人公交车便换换驶来。
［联邦会庇护所有人，联邦不会放弃任何人。］又是这句话。
“你给钱？”
“废话，自动扣费的……”
车厢内空荡安静，这里属于外城区边缘地带的缘故，乘客们大多是些老小，或安静的在位置上小憩，或朋友间交谈，没人注意到上车的两人。
快到傍晚了，这一天还是真是漫长啊，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了，少年感叹。
窗外，城市的巨幕缓缓拉开，霓虹灯牌24小时不间断地亮着，将渐暗的天幕染成一片流动的光海。悬浮车流在立体轨道上编织着光的丝线，井然有序，一座座高楼也巍然矗立着。
这座城市的人似乎都忘了，真正的危机还远没浮现出来。
远方，太阳渐渐没入高耸入云的混凝土和合金所浇筑的城墙。人造的霓虹，也想接管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