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钓鱼佬,金鳞鲿

饭后,陈顺安取了帕子,又忍不住细细擦拭脚上新鞋。

看得婉娘忍俊不禁。

感受着这双极为合脚的‘蟒牙履’,陈顺安翻来覆去的打量,十分满意。

陈顺安前两日便从黑市铁匠铺那里,取回蟒牙履。

这几日已经熟悉蟒牙履用法。

不得不说,虽然那主匠做事不地道,但手艺确实没得说。

一分钱一分货,这蟒牙履几乎完美满足陈顺安的要求。

尤其是还做了些小巧思,鞋中四把薄刃末尾,各藏空腔,可提前放置毒囊于其中,陈顺安只需按照特定劲道,踩动空腔,便可将毒囊刺破,涂染于薄刃之上。

谁也料不到,这双看似平平无常的千层底鞋,居然暗藏杀机。

而倒不是陈顺安不想春夏秋冬四季,各备一双更换。

实在是囊中羞涩,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刚牺牲完色相,陈顺安正欲出门上值。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

一道恭敬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陈爷,津渡阪野出了尾金鳞鲿,听说养于中庭,有转运讨吉,延年益寿,保阖家安康之效……不知合你的意否?”

陈顺安闻言,面露惊喜之色。

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做。

陈顺安冥思苦想也不知该送老太太什么寿礼,干脆找了县里的牙侩,替自己留意市场动静。

转运讨吉,保阖家安康之效?

这简直是送到老太太心坎上了。

“快,带我去!”

陈顺安托婉娘给井窝子带口信,自己会晚到片刻后,便赶紧跟着牙侩离去。

……

津渡阪野,鱼市。

满眼水肆横流,泥腥味混杂在江风中,陈顺安抬头看向不远处人头攒动的‘万记河货店’,神色复杂。

“你是说,是这间万记河货店,出了那条金鳞鲿?”

牙侩满脸讨好的笑容,搓了搓手道,

“是极!今早刚流传出风声,我就赶紧前来通知陈爷你,没想到这些人也是鼻子灵敏的。”

陈顺安脸色发黑,但还是取了一两碎银子,丢给牙侩。

这则信息,似乎买亏了。

牙侩得了赏钱,欢天喜地,又是打千儿又是作揖,屁颠屁颠离去。

万记河货店就是上次陈顺安遇见那只异种银鱼的地儿。

此时,不大的河货店,里三层外三层都围着人。

“借过借过……”

“不借!自己排队……嗯?啥东西过去了?”

有路人眼前一花,只觉自己身子动了动,怎就莫名其妙朝后退了一步。

再揉揉眼睛,前面怎么冒出个老头来?

陈顺安不露声色,挤进人群,步伐辗转,便走到最里面。

便见河货店的水池外,坐着十多个钓鱼佬,各持一根鱼竿,脚边摆着个木桶,居然在卖鱼的铺子里钓鱼!

陈顺安探出身子,看了几眼这些钓鱼佬的木桶。

桶里只有水,没有鱼。

陈顺安顿时放心下来。

“老板,再来一盒活饵!你这饵料也卖得忒贵了,一盒就要半贯钱,怎么不去抢?!”

“客官说笑了,一直都是这个价格哪里贵了?你要是嫌贵,可以提竿出去,一饵一位。”

“你……再来两盒!”

万记河货店的掌柜颇有种你爱钓不钓的讨歉态度。

但这一众钓鱼佬却甘之如饴,嘴上骂骂咧咧的,掏钱的动作却丝毫不慢。

陈顺安观察半晌,明白过来。

前些日子的滂沱大雨,让大运河涨水数尺,然后许是冲垮了些地下暗河的甬道,凭空生出许多缝隙出来,连通至鱼市铺子里的这些水池里。

更将一些大鱼、宝鱼也冲了进来。

再加之鱼铺的水池,本就构造复杂,曲折幽深,最深的地儿,足足有十余丈之深。

这便导致这些‘从天而降’的大鱼难以回溯至大运河,被截留在水池里。

但又野性未驯,颇具灵性,基本都躲在池底的礁石、缝隙里,轻易不被渔网捕中。

所以竟产生面前这种,在鱼市铺子里钓鱼的怪景!

而其中,又以万记河货店的生意最好。

只因出了条几十年难得一见的金鳞鲿!

不兴吃,但喜庆!

那些高门大户,最喜欢讨这种喜气!

压根不愁卖!

可比那异种银鱼更稀罕!

钓了半晌,这些钓鱼佬却只钓上来些不值钱的杂鱼,有人眯着眼怀疑道,

“掌柜的,你这池子里,到底有没金鳞鲿?兄弟们连口鱼腥味都没闻见!”

掌柜的坐在藤椅上,他的身旁有个小学生童,十岁出头年纪,宽袍大袖,看模样应该是他的孙儿。

这生童埋着头看书写字,嘴里念诵着什么,但一只眼睛却好似黏在那鱼线上,黑眼珠子随着线条起伏。

显然对钓鱼也十分感兴趣。

掌柜的此时闻言,轻轻一笑道,

“兄弟,金鳞鲿可是龙种,又叫‘朝天龙’,岂是如此轻易上钩的?耐心些……

至于有没有鱼,开玩笑,你问问头一批来的那些兄弟,可都看得一清二楚!”

“哪有金鳞鲿?掌柜的瞎说!”

“没错,我们钓着玩的,图个乐罢了。”

有钓鱼佬这般说着,但屁股纹丝不动。

这人见状,不再多说,悻悻甩钩。

陈顺安抄着手,在钓鱼佬们背后逛了圈,渐渐品过味来了。

得,这些钓鱼佬在钓鱼。

那掌柜的,也在钓鱼呢!

陈顺安亲近水中百灵,尤其是随着草箓进度攀升,已经能聆听方圆十丈范围内的百灵意志。

只听得水池深处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银大哥。”

“叫我银书生。”

“哦,银书生。”

一道有些清澈懵懂的声音响起。

“银书生,我爹等着纳妾,娘又要修鳞甲,弟弟忙着吸海草,还有个妹妹等着破卵……我没办法了才来干这个的,家里人都不知道,你可别把我出卖了!”

“晓得了晓得了,都说好了的,你负责亮相引诱那些钓鱼人,我负责跟掌柜的沟通,所得活饵,五五分!”

“谢谢你银书生,你真是只好鱼。”

“行了,时间差不多了,你再上去假装咬钩吧!”

陈顺安脑海中的声音刚落。

水池外,一个钓鱼佬的浮漂猛地扯动了下!

“嗯?!”

这人全身绷紧,瞪大了眼睛,全神贯注。

能咬钩这么深、这么大动静,莫非是那只金鳞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