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6章 强出风头
日头烈得灼人。
春晓在檐下给沈听眠搬来了椅子。
陈炜跟个凶神似的,立在她旁边,尽管晒得口干舌燥的,众人只敢怒不敢言。
有人要私下与沈听眠吐露小道消息时,沈听眠才会让众人退至出门阴影处。
一个丫鬟跪在沈听眠面前,沈听眠听她低声细语讲完,眸子暗了暗,丫鬟得以为她听了这个消息会生气,却得到了她让春晓给自己的卖身契。
“多谢大小姐!”丫鬟满脸感激。
她在一个府兵的监督下回房间收拾行李。
王嬷嬷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
她怕极了这些人知道她的事情,把事情抖出去。
“红儿可在?”
沈听眠刚问出口,王嬷嬷心脏猛的一缩,紧张地看向人群中的红儿。
她就说今早让红儿去管家院里的事,沈听眠知道了,怎么不问她,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小姐,奴婢在。”
红儿走出人群,恭恭敬敬行礼。
她机灵有主见,也不知道是不是王嬷嬷的人,就算今早有功劳,沈听眠还是留不得她:
“你想出府还是想留在府中?长得挺标志,人又机灵,若是想出府,我便放你离府。”
红儿喜出望外:“多谢小姐!”
她有心上人,早就在攒钱买卖身契出府,让她今日给王嬷嬷办事,正是因为王嬷嬷给了她一百两。
如今不用花钱就能拿到卖身契,何乐而不为呢?
春晓给了红儿卖身契。
春晓道:“小姐,给了二十多个卖身契了,还继续吗?”
沈听眠道:“只要他们的消息有用,为什么不继续?”
她今日才知道,原来她府中的下人们都是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辈。
他们知道管家几人是如此做假帐的。
春风和满意楼是母亲的产业,如今却全被按插管家几人的亲戚,几乎将利润全收在自己囊中。
还有广济堂,母亲建立的初心明明是希望能帮助更多人解除病痛折磨,他们却高价出诊。
如今的广济堂的名声差极了。
……
刚有一小厮打算出来,动作就被突如其来的女声打断:
“姐姐,今日好生热闹,这是发生了何事?怎的这么多人集中在此?”
来人正是李茱萸,她身后还跟着不少丫鬟婆子小厮。
沈听眠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却笑着看着李茱萸:
“妹妹,你怎的来了?我今早看你脸色不好,以为你身子不适,便没有叫人你唤你来。”
李茱萸道,“我本来在休息,可他们……”
她看向身后让她来帮忙求情的人。
“他们未做错什么,我看他们实在可怜,便想着,替她们来向姐姐求情。”
“姐姐不如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发卖她们了,还不好?”
她撒着娇。
这两天,她总是听下人们说起沈听眠的所作所为,总觉得她好似变了个人。
可她心中还是心怀侥幸。
因为父亲的缘由,沈听眠总是对自己百依百顺,对她极为容忍。
今日她来,还是想试探试探,沈听眠对自己的态度。
“妹妹糊涂啊!”
尽管沈听眠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还是忍着不适让春晓把写满名字的纸递给李茱萸:
“你瞧,我今日才知道,原来府中有这么多尊卑不分的奴才,这不,正叫人牙子来发卖了,免得日后府中来贵客,怠慢了贵客事小,得罪贵人可就严重了。”
“妹妹怎么能为他们求情,难不成贵人怪罪的时候,妹妹还要替他们受罚?
“茱萸妹妹,方才觉得你休息不能打扰你,这才未叫你院中的奴才过来,你院中可有这种刁奴?若是有的话,不如姐姐替你处置了。”
这一番话,轻描淡写地把李茱萸的话挡了回来,末了还捎带几句,合情合理地要捎减她院中的人。
她真的变了!
李茱萸心中恨然,嘴角却带着笑,道:
“妹妹院里这些奴才,挺好的,还真挑不出半分错处。平日里做事从不用多叮嘱,眼里有活计,手里也麻利,待人接物也妥帖。我以为府中的奴才都如此呢。”
她都这般说了,沈听眠哪里有理由动她院子里的人?
“如此便好。”
沈听眠脸上也溢着笑意,“妹妹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和小厮共七十人,比我母亲之前的院里还多,又是训练有素的,我自是放心。”
她话一出,李茱萸面色骤变。
完了,这话是冲她来的。
她一个养女的院子奴才规格比侯门夫人还大,叫外人知道了,指不得怎么讨论她呢。
“姐姐,以前是管家掌家,我院中的人都是她安排,我不知道人数竟比母亲院中人还多,我……”
说着,一双盈盈秋水似的眸子微微颤抖着,像只受惊的小鹿,茫然无措。
见她把所有责任都推给管家,沈听眠只觉得好笑。
“大小姐,奴婢们是自愿伺候小姐的。”
李茱萸身后的奴婢小厮跪了一片,纷纷表忠心。
李茱萸诧异地要去扶他们:
“你们这是做什么呀?就算小姐不让你们伺候我,你们也不能如此啊,小姐是侯府的主子,你们这不是为难姐姐吗?”
好像在说,就算沈听眠要把你们发卖了,我只是个养女,也没有办法,沈听眠才是侯府的主子,要怨就怨沈听眠。
跪地和堂厅外站了良久的众人心中瞬间记恨起沈听眠来。
沈听眠知道这话看似在指责他们,实则在暗中给她集仇恨值。
她也不恼,就静静地看着。
“今日王嬷嬷与我说,府中近日的开销跟流水似的往外走,可进项却少得可怜,妹妹,我们的日子该紧巴点了。”
“你院中的人确实比京中的闺阁小姐多多了,不如也挑出一些人来,待会儿一同发卖了?”
虽然是在询问李茱萸,语气却很强硬。
王嬷嬷却惊讶地看向沈听眠,心道我今日何曾与你说过此番话?
李茱萸面露为难:“姐姐莫要为难妹妹了,院中的人与妹妹感情颇深,妹妹怎么忍心将他们赶出府去。”
“如此说来,妹妹如此有情有义,倒是我冷心冷血了。”
沈听眠忽然问王嬷嬷:“王嬷嬷,妹妹每月的月例多少?”
李茱萸威胁地看向王嬷嬷,王嬷嬷感到她的目光太炽热,低着头强忍着不去看:
“回小姐,二小姐每月月例不定,每几日就会去帐房记帐,我记得上个月差不多在帐房拿了一千两,这个月也有六百两了。”
沈听眠嘴角的弧度更甚了,却没有丝毫笑意。
这个月可才过去十日。
她可真是把侯府当自己家了。
李茱萸脸色瞬间惨白。
“姐姐,姐姐你听我解释!”
“我刚来府上,姐姐和母亲就让我把侯府当自己家……而且,是姐姐觉得我穿着寒酸,见我可怜,才叫我没钱就自己去帐房拿。”
“我这两个月多做了几套身裳,多买了几件首饰,齐哥哥马上生辰,我才、我才……”
沈听眠还没说什么,她倒委屈地哭泣起来。
而且,李茱萸给齐司礼的生辰礼,不是一碗长寿面吗,怎的,拿金子做的长寿面?
看着她面不改色地撒谎,沈听眠面上冷意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