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墨载染名
砚安满月那天,染布学堂的匾额终于挂了起来。林砚抱着襁褓里的小家伙站在台阶下,看着老掌柜用朱笔点了匾额上的 “火” 字底 —— 按苏州习俗,这是盼手艺能像火苗似的旺下去。可谁也没注意到,那朱笔的墨迹竟隐隐透出几分异样光泽。
“你看这光。” 沈知意轻轻碰了碰林砚胸前的玉佩,指尖刚触到玉面,学堂里的 “满堂红” 绸缎突然泛起微光,无数细小的光流顺着廊柱爬下来,像在欢迎他们。
砚安突然 “咯咯” 笑起来,小手在空中乱抓。林砚低头时,看见小家伙掌心的红印正亮着,光流绕着他的指尖打转,像群撒娇的小兽。绿衫精灵趴在他肩头,粉光比昨天更柔和:“宿主快看!‘血脉奠基礼’的效果在扩散 —— 连学堂的梁柱都沾上‘色灵’了。”
老掌柜突然喊:“林小子,来看看这批靛蓝!” 他指着院子里的货箱,里面装着刚从吴县运来的靛蓝,是沈掌柜特意送来的满月礼。林砚刚走近,就见货箱里浮起层淡蓝色的光流,温顺地贴着靛蓝打转 —— 显然是好料。
“这是我让李叔挑了三天的。” 老掌柜捻着胡须笑,“你再看看旁边那箱。” 林砚转头时,看见另一箱靛蓝的光流正缩在角落,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老掌柜用拐杖敲了敲箱底:“这是王元宝让人混进来的陈年料,想试试你能不能看出来。”
沈知意突然轻呼:“光流在写字!” 众人凑近一看,果然见淡蓝光流在箱壁上凝出个 “陈” 字,笔画歪歪扭扭,却比任何标记都清楚。江晚渔突然拍手:“以后收料不用开箱了!站在院子里看光流颜色就知道 —— 多省力气!”
张师傅扛着块盐晶跑过来,盐晶上的光流像细碎的雪花:“林老板快看看!这是新矿挖的盐晶,能用来染‘满堂红’吗?” 林砚刚点头,就见盐晶的光流突然涌到砚安的襁褓边,在小家伙手心里蹭了蹭 —— 像在求夸奖。
“看来是能行。” 林砚笑着把盐晶递给沈知意,“你试试用这个染 —— 光流说它很乐意。” 沈知意刚接过盐晶,就见光流顺着她的指尖爬上去,在她发间凝成朵小小的蓝花,惹得砚安又笑起来。
绿衫精灵突然拽他的袖子:“快去账房!小柱子刚才算错账,急得快哭了。” 林砚抱着砚安走进账房时,果然见小柱子趴在账本上抹眼泪,辫子上的靛蓝染料蹭了账册一角:“林哥,这浙省的运费怎么算都对不上 —— 肯定是我哪里弄错了。”
林砚刚把账本翻开,就见串数字突然自己动起来,像被无形的手拨弄着。原本错杂的账目瞬间排得整整齐齐,光流在 “三两六钱” 那行停住,闪了闪 —— 正是正确的数字。小柱子突然瞪大了眼睛:“这、这是砚安弟弟在帮忙?”
砚安像是听懂了,突然伸出小手拍了拍账本。林砚心里一暖 —— 昨天绿衫精灵说的 “数字会自己排整齐”,原来不是玩笑。他指着光流说:“以后算错账,就让砚安弟弟看看 —— 光流会帮你找出来。”
小柱子立刻破涕为笑,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砚安的小手:“那我以后天天给弟弟带桂花糕 —— 比给王元宝伙计带的还多!”
傍晚摆满月酒时,学堂的院子里飘满了光流。吴县来的伙计看着绸缎上流动的光点,直咂舌:“沈小姐,这布是不是成精了?怎么还会发光?” 沈知意笑着给他们夹菜:“是砚安在跟大家打招呼呢 —— 他用‘色灵’画了桂花。”
众人抬头时,果然见廊檐下的光流凝成了朵朵桂花,在暮色里轻轻摇晃。王元宝不知何时站在院门口,手里捧着双虎头鞋,看见这场景,突然叹了口气:“我开了半辈子绸缎庄,还是头回见这么神的事 —— 林老板,我能进来喝杯酒吗?”
林砚刚点头,就见王元宝的鞋面上突然浮起层淡金光流,绕着虎头鞋转了圈 —— 绿衫精灵突然笑出声:“这是他自己缝的鞋底,针脚虽然糙,倒是用了心。”
酒过三巡,老掌柜突然让林砚把砚安抱到染缸边。“该给孩子开蒙了。” 他往缸里撒了把盐晶,光流立刻涌起来,在水面上凝成幅画 —— 正是林砚和沈知意在盐仓镇染第一匹 “盐晶霞帔红” 的样子。
“这是‘色灵’记下来的故事。” 老掌柜的声音在暮色里格外温和,“以后你问孩子‘我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不用费口舌 —— 让光流演给他看就行。”
砚安突然伸出小手,在水面上轻轻拍了拍。光流像接到指令似的,突然变换画面 —— 这次是江晚渔在码头测盐度,小柱子在旁边举着账本,少帮主的货船正往岸边靠。沈知意的眼睛突然红了:“是我们所有人的故事。”
林砚握紧她的手,掌心的玉佩和砚安的呼吸一样温热。他看着满院子的光流,看着身边笑闹的人,突然明白 “血脉奠基礼” 的真正效果 —— 不是让染布变得容易,是让每个平凡的日子、每次普通的相遇,都能被记住、被珍惜,像染进布纹里的颜色,永远不会褪色。
绿衫精灵趴在他肩头,粉光渐渐融入暮色:“宿主你看,砚安的小手正跟着光流画染缸呢 —— 以后你们祖孙三代,能围着同一个染缸说故事了。”
林砚低头看怀里的小家伙,他已经在光流的环绕中睡着了,小眉头舒展着,像在做个满是颜色的梦。窗外的桂花落在石阶上,和光流融在一起,成了这个满月夜最温柔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