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终献策:夜袭!火攻!
“朱儁看到了!他真的看到了自己那一刻的挣扎!”
一个声音在陈默的脑海中狂叫着,与此同时,巨大的压力也是如山崩般压下,几乎让陈默喘不过气。
当然,那被强行压抑的、灼热如岩浆的念头,也在此刻被朱儁这句问话骤然点燃!
“既然退无可退!那便不退了!”
陈默猛地抬起头,迎向朱儁那深不可测的目光。
所有的犹豫、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都被一种豁出去的决绝所取代!
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血腥和尘土味道的空气涌入肺腑,反而让陈默混乱的思绪瞬间变得异常清晰。
“将军!”带着破釜沉舟的心绪,陈默也是抱拳行礼,道:“末将斗胆!固守待援,坐困愁城,粮尽城破只在旦夕!强行突围,无异于以卵击石,自蹈死地!此二策,皆非生路!”
朱儁的目光没有丝毫波动,如同深潭,静待下文。
陈默的语速陡然加快,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铁珠,带着灼热的急迫迸射而出:“破敌之机,不在固守,不在突围,而在——今夜!”
“今夜?”朱儁的眉峰几不可察地挑动了一下,道:“你是说夜袭?”
“正是!”陈默猛地踏前一步,声音也渐渐变得激动离去起来。
闻言,朱儁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起,那潭深水终于泛起一丝涟漪,是审视,更是沉甸甸的疑虑。
“我军新败,士卒惊魂未定,带伤者众。军心……可用否?”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沉重的自问,“若此策不成,惊扰贼寇,使其戒备更严,或……或袭营死士尽没,则我军……再无回旋之余地!长社……必陷!”
最后四个字,朱儁说得异常缓慢而清晰。
显然,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身为主将的朱儁就仿佛已经看到了长社城陷落之后的场景——那是朱儁梦里都不想看到的深渊。
随即,朱儁也是再度看向了陈默。
不用说,朱儁想要从陈默的口中获得更多的理由,足够他冒险的理由。
陈默自然也是看懂了朱儁目光中的审视与期待。
略作腹稿之后,陈默也是开口道:“将军明鉴!今日之败,固然痛入骨髓!然正因如此,三军将士胸中皆憋着一口恶气,一股血仇!此非惊惧颓唐,实乃哀兵之怒!”
说着,陈默也是再度抱拳,目光灼灼而道:“反观黄巾贼寇,乌合之众,仅以人力而胜,胜而必骄狂!观其连营数十里,营盘杂乱勾连之状,便可见一斑。此,正是我军夜袭之机也。”
“纵敌有不备,仅仅以我军之军力,恐怕也难破之也。”已经有些心动的朱儁,却还是摇头道:”即便破之,我军也无力全歼或击溃其打不,黄巾只需稍退,便能重整旗鼓,如此不过延迟几日而已,于大局恐怕并无太多作用也。”
“若是强攻,效果自然不佳。”听着朱儁的忧虑,陈默的眼睛却是越来越亮了起来:“可,若是我军以火攻之呢?”
“火攻?”朱儁若有所思地重复道。
“然也。”陈默当即趁热打铁道:“贼首波才,驱流民为前驱,数十万众于城之东南连营结寨,蔓延数十里,营盘杂乱无章,彼此勾连!其营盘外围,堆积砍伐之木料如山,欲作攻城之械,更有流民携入之草料、破席无数!此皆引火之良材也。”
不等朱儁说话呢,陈默便是继续说道:“另,长社地区,连日少雨,天干物燥!恰逢春季,有东南风相助,只需一点火星便能引燃黄巾无数营帐。”
“今夜火攻,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陈默随即总结道:天时,曰之东南风起,风干物燥!地利,曰之敌营草木勾连,堆积如山!人和,曰之贼寇骄狂懈怠,我军虽困,哀兵可用!”
说罢,陈默猛地抱拳,深深一躬,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却字字如刀,斩钉截铁:“将军!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只需一支精锐死士,趁此风起之夜,悄然潜出,直扑敌营外围!
以火油、硫磺、枯草为引,专寻其草木堆积、营寨勾连之处,四处纵火!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
其营盘勾连数十里,一处火起,则处处皆燃!流民惊惶,贼寇自溃!此乃燎原之势!此乃……焚天之机!
贼寇纵有数十万之众,于这焚天烈焰之中,亦将自相践踏,溃不成军!”
说着,陈默却是再次深深抱拳,头颅低垂,声音因极度的激动和恳切而微微颤抖,道:
“将军!此乃唯一破局之策!胜,则长社之围立解,波才数十万大军灰飞烟灭!败……末将愿为先锋死士,若功不成,甘愿死于烈焰之中,绝不生还!”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目光猛地抬起,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死志,直视朱儁!
显然,为了最后的胜利,陈默已经赌上了他的一切。
这不是话赶话的冲动,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忘我一搏。
而随着陈默的请战,帐内也是再度陷入死寂之中,唯有烛火在朱儁眼中疯狂跳跃,映照着他脸上急剧变幻的、刀劈斧凿般的冷硬线条。
震惊、审视、狂热的计算、冰冷的杀机,以及对陈默最后那句“甘愿死于烈焰之中”的震动……
种种情绪如同风暴般在朱儁的眼底深处激烈碰撞......
长社城前败退的惨烈景象仿佛还在眼前,士卒染血的面孔,断后部曲绝望的嘶吼,城墙豁口处堆积的尸体……
这一切,都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让他对再次冒险有着本能的抗拒和巨大的恐惧。
一旦失败,便是万劫不复!
然而,陈默眼中那近乎燃烧的决绝,那“哀兵之怒”、“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呐喊,还有那清晰的“天时、地利、人和”之论,以及最后那以身殉策的誓言……
这一切,又如同最猛烈的罡风,狠狠地吹散着朱儁心中那名为“稳妥”和“绝望”的坚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