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出庭,最后的决战!
梅汝璈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快,差点带倒了椅子。
他死死地盯着门口的工作人员,声音都有些变调:“你说谁?!”
“他说他叫许峰。”
向哲浚也惊得合不拢嘴。许峰,那个在法庭上以雷霆之势驳倒无数狡辩,却又神秘消失了半年的男人,他回来了?
“快!快请他进来!”梅汝璈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几秒钟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许峰穿着一身普通的深色西装,身形比半年前消瘦了一些,皮肤被风霜和海风染上了一层古铜色,但那双眼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明亮、更加锐利。
他就像一柄藏入了鞘中的利剑,看似朴实无华,却自有一股锋芒内蕴。
“梅法官,向秘书,好久不见。”许峰微笑着,走了进来。
“许峰!”梅汝璈快步上前,紧紧地握住了许峰的手,用力地摇晃着,“你……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这半年可有消息?”
这位在法庭上不苟言笑的法官,此刻激动得像个孩子,眼眶都有些泛红。这半年来积压的憋屈、愤怒和无助,在看到许峰的这一刻,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说来话长。”许峰回握着他的手,感受着那份真挚的关切。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向哲浚也围了上来,激动地拍着许峰的肩膀。
三人落座,工作人员为许峰端来一杯热茶。
“怎么样?”梅汝璈平复了一下心情,立刻切入正题,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急切和期待,“你此行……如何?”
他知道许峰的失踪,必然与寻找新的证据有关。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许峰没有立刻回答。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然后呷了一口。熟悉的茶香,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抬起眼,看着梅汝璈和向哲浚那两双写满期盼的眼睛,缓缓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不负所托,算是找到了一些东西。”
许峰那句云淡风轻的“算是找到了一些东西”,落在梅汝璈和向哲浚的耳朵里,不啻于九天惊雷。
梅汝璈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他猛地倾过身子,双手撑着桌面,紧紧地盯着许峰,生怕自己听错了。
“东西……在哪里?”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有些沙哑。
许峰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他将随身带来的一个黑色公文包放在了桌上,然后打开了锁扣。
他没有直接拿出那本日记和胶卷,而是先取出了一张地图,在桌上铺开。那是一张手绘的、极为精密的地图,上面用俄文和日文标注着各种建筑和代号。
“这是苏联西伯利亚,226号战俘营的内部结构图。”许峰的手指在地图上一个偏僻的角落点了点,“我要找的人,伊东贤二,前731部队核心研究员,就在这里。”
接着,他用一种平铺直叙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调,简要地讲述了自己如何潜入战俘营,如何与那些顽固的战犯周旋,如何撬开伊东贤二的嘴,并最终拿到证据的过程。
他省略了与伊莉莎之间的所有纠葛,也省略了与沃尔科夫的生死博弈,但即便是这简化版的叙述,也足以让梅汝璈和向哲浚听得心惊肉跳。
在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亚,面对一群穷凶极恶的战犯和精明冷酷的苏联内务部,许峰孤身一人,在刀尖上跳了一支死亡之舞。
“你……你这家伙,简直是在玩命!”向哲浚听完,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后怕不已。
梅汝璈则沉默了许久,他看着许峰,眼神里充满了敬佩和感激。他知道,这份“东西”的分量,是用命换来的。
“让我们看看吧。”梅汝璈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说道。
许峰点了点头,这才从公文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硬皮笔记本。
当这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日记本被放在桌上的那一刻,整个办公室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梅汝璈戴上老花镜,颤抖着手,翻开了日记的第一页。
只看了几行,他的脸色就瞬间变得惨白,握着日记本的手,青筋毕露。
“昭和十八年四月七日,晴。新一批‘马路大’送达,共计三十七名,体格尚可。其中有一名女性,目测年龄不超过二十岁,眼神很烈,像草原上的狼。北野将军指示,优先用于新型冻伤恢复实验……”
“混账!畜生!”梅汝璈猛地一拍桌子,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日记里没有血腥的形容词,没有丝毫的忏悔,只有一种作为“研究者”的冷静和对自己“成果”的分析。然而,正是这种冷静,才最令人毛骨悚然。它赤裸裸地揭示了那群所谓的“科学家”,是如何将活生生的人,当成了可以随意切割、毁坏、丢弃的实验材料。
向哲浚也凑过去看,越看脸色越是难看,最后忍不住冲到墙角,干呕了起来。
梅汝璈强忍着巨大的悲愤和恶心,一页一页地翻看下去。
日记里,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实验,一个个被当成“样本”消耗掉的生命。
“够了……够了……”梅汝璈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合上日记,像是合上了一口通往地狱的棺材:“有了这个,就够了!这是铁证!是他们无法抵赖的铁证!”
“还有这个。”许峰又取出了那卷小小的微缩胶卷。
向哲浚立刻找来了一台老式的胶片阅览机。当灯光穿过胶片,将上面的内容投射在白墙上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墙上出现的,是密密麻麻的表格、数据、实验流程图,甚至还有几张模糊不清、但依旧能辨认出人形轮廓的解剖照片。
如果说伊东贤二的日记是魔鬼的自白,那么这卷胶卷,就是魔鬼亲手绘制的地狱图景。
“铁证如山!铁证如山啊!”梅汝璈激动得老泪纵横。他知道,有了这两样东西,这场审判的走向,将被彻底逆转。
然而,激动过后,一个更现实的问题摆在了面前。
“我们该怎么用?”向哲浚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冷静地分析道,“直接作为证据提交给法庭?我担心……日本人的律师团会质疑证据的来源和真实性,把水搅浑。而且,美国人那边……他们要是知道我们手里有这个,说不定会想方设法把它压下来,据为己有。”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这柄利剑,如果不能一击致命,反而可能会被对方抓住剑柄,反伤自己。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许峰开口了。
“证据,不能就这么交上去。”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要让它发挥最大的威力,就必须在所有人的面前,一刀一刀地,把那些战犯伪善的面皮,给活活剐下来。”
梅汝璈和向哲-浚同时看向他。
“我要亲自上庭。”许峰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不远处市谷法庭的屋顶,眼神锐利如鹰,“再次以检察官的身份。”
“什么?”向哲浚大吃一惊,“这……这不合规矩啊!你不是代表团的正式成员,临时授权一次已经是特例了,怎么可能……”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许峰打断了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再说,我在西伯利亚连伏特加的规矩都扛过来了,还怕法庭上这点条条框框?”
他转过身,看着梅汝璈,一字一句地说道:“梅法官,您想一想。把这本日记和胶卷直接扔出去,他们可以说这是伪造的,是污蔑。但如果由我,当着全世界的面,用伊东贤二自己的日记,去质问他们每一个人,去复述他们亲手犯下的每一桩罪行,去点出每一个时间、每一个地点、每一个受害者的细节……您觉得,他们还撑得住吗?”
“我要让他们在全世界的注视下,亲口承认自己的罪行。我要让他们知道,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对不会缺席!”
许峰的话,像一团火,瞬间点燃了梅汝璈心中即将熄灭的希望。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样的场景:许峰手持日记,站在庄严的法庭上,将那些恶魔的罪行一条条公之于众,而被告席上的那些甲级战犯,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脸色煞白,冷汗直流,最终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那将是何等大快人心的场面!
这是一个险招,但也是唯一能确保全胜的妙招。
“好!”梅汝璈猛地一拍桌子,下定了决心,“就这么办!规矩?去他妈的规矩!在血海深仇面前,任何阻碍我们伸张正义的规矩,都必须被打破!”
他看着许峰,目光灼灼:“我就是豁出这张老脸,也要去跟盟军检察长季南交涉,给你争取到一个特别检察官的身份!许峰,这一次,整个国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定不辱命。”
许峰的回答,简单而有力。
他的目光,穿过窗户,落在了远方。他仿佛看到了上坝镇的烽火,看到了西伯利亚的冰雪,看到了伊莉莎那双决绝的蓝色眼眸,也看到了在龙国的某个角落里,正默默等待着他的小林雪子。
他手中的利剑,已经磨砺到了最锋利的时刻。
现在,是时候出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