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喂!乱世充电宝了解一下?

吕布那句“灼灼耀目”,裹着西凉铁骑的粗粝质感,又揉了丝磁性的沙哑,每个字都像带着小钩子,狠狠挠在何悠悠刚被死亡洗礼过的心尖上。

凤仪?

她心头猛地一跳。这称呼……是巧合?还是……他叫的是这具身体的太后尊位,还是意有所指?

她强迫自己抬起眼,迎上那双在昏暗烛光下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眸。

臣属的恭顺?武人的桀骜?强者的审视?

统统不是!

那里面翻涌的,是赤裸裸的、对美丽猎物最原始的兴趣和征服欲!滚烫、放肆,像要剥开她繁复宫装,直刺灵魂深处。

淦!这比董卓的刀锋更让她心悸!

空气粘稠得像凝固的血。

她不能露怯。

一丝一毫都不能。

何悠悠深深吸了一口混杂血腥味的冰冷空气,借机调整坐姿。腰背挺得更直,下颌微抬,努力撑起何太后刻入骨髓的威仪。

宽大袍袖下,手微微颤抖。她缓缓抬起右手,动作刻意迟缓凝重。指尖莹白如冷玉,拂过袖口金线刺绣,然后,极其缓慢地、落在了左手紧握的袖口——那里藏着前世记忆化成的救命稻草。

指腹下,是锦缎微凉的触感。

她的目光,从吕布那张棱角分明极具侵略性的脸上移开,落回自己指尖,又缓缓抬起,再次穿透被画戟挑开的珠帘缝隙,撞进吕布燃烧暗金火焰的眼眸深处。

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一个弧度。

笑容很浅很淡,带着劫后余生的苍白疲惫。然而,在那双同样被烛火映亮的眼眸深处,却像投入两颗冰冷火星,骤然点燃了某种东西——洞悉一切的孤注一掷。

冰冷指尖,在袖口象征前世记忆的褶皱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嗒。

声音很轻,却在这死寂大殿里,异常清晰。

“吕将军......”

三个字,被她念得百转千回。

目光如同无形丝线,缠绕在吕布身上,带着居高临下的试探。

“这乱世棋局......”

她微微停顿,指尖再次轻轻一点。

“可愿......”

红唇轻启,字眼清晰缓慢,如同珠玉滚落金盘。

“与本宫......”

最后两个字,微微加重语气,眼波流转间,糅杂一丝编剧对角色命运掌控的挑衅锋芒。

“共执一子?”

偌大的嘉德殿,仿佛被彻底抽成了真空。

吕布单膝跪地的身影,在摇曳烛光下凝固如铁铸雕塑。

“共执一子?”

低沉的声音重复着这四个字,如同闷雷滚过空旷殿宇。他抬起头,那双燃烧暗金火焰的眼眸死死锁在何悠悠脸上。

惊疑!探究!被冒犯的戾气!还有一丝被惊世骇俗之言勾起的、近乎滚烫的兴奋!

他缓缓站起身。

玄铁重甲摩擦,发出冰冷沉重的声响,高大的阴影瞬间笼罩凤座高台!方天画戟并未收回,戟尖斜斜点地,幽冷寒芒正对珠帘后的何悠悠!无形的压迫感如同实质巨浪,排山倒海压来!

“太后此言......”吕布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西凉腔调的粗粝,每个字都像从齿缝磨出,“末将,听不懂。”

“是真不懂,”何悠悠迎着他几乎要将人刺穿的目光,指尖依旧停留在袖口,“还是......不敢懂?”

她微微侧头,目光扫过殿中那片尚未凝固的刺目猩红——何进身首分离处,浓稠血浆正缓缓蔓延。又掠过洞开的殿门,看向外面依旧天河倾泻、雷蛇乱舞的狂暴雨幕。

“大将军的头颅,血还未冷。”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的针,“董仲颖的刀,也才刚刚离手。”

她收回目光,重新定格在吕布那张刚硬如岩石、此刻却微微绷紧的脸上。

“吕将军,”语调骤然下沉,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你此刻入宫‘护驾’,是奉了谁的命令?是陛下的旨意?还是......董仲颖的授意?”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

吕布的瞳孔,在“董仲颖”三字出口的瞬间,猛地收缩!握着方天画戟的手指,指关节因骤然用力发出一声轻微爆响!

果然!前世剧本设定与现实重合!此刻的吕布,名义上是丁原义子,执金吾!但丁原早已暗中投靠董卓!吕布此次入宫,绝非简单护驾!

“呵。”何悠悠忽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看透世情的悲凉嘲讽。她微微前倾身体,珠帘晃动,烛光在她苍白却带着奇异神采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光影。

“将军骁勇,天下无双。”声音恢复刻意放缓的慵懒腔调,目光却锐利如刀,直刺吕布眼底,“然,龙游浅水,尚遭虾戏。虎落平阳,亦被犬欺。”

吕布浓密剑眉猛地一蹙,一股被冒犯的戾气瞬间腾起!

何悠悠不等他发作,话锋陡然一转,如同冰冷毒蛇,吐出致命信子:

“将军可知,董仲颖帐下,新得了一匹西域宝马?通体赤红,如火如焰,日行千里,夜走八百,名曰......‘赤焰’?”

赤焰?

吕布眼底翻涌的戾气猛地一滞!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愕和本能的、属于绝世武将对顶级宝马的狂热渴求!董卓得了如此神驹?为何他从未听闻?!

何悠悠将他瞬间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心中冷笑。前世剧本里,董卓收买吕布杀丁原,最关键一步就是送出赤兔马!此刻,那马应该还在来洛阳的路上!

“此等神驹,本该配将军这等无双猛士。”语调带着蛊惑人心的惋惜,指尖在袖口轻轻划过,“奈何......董仲颖此人,猜忌刻薄,尤甚豺狼。他岂能容人分其心爱之物?更何况......是将军这等,能让他‘寝食难安’的无双人物?”

“寝食难安”四字,咬得极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吕布心上!

吕布的呼吸,明显粗重了一瞬!握着画戟的手,青筋暴起!董卓的猜忌刻薄,他早有耳闻,甚至亲身感受过!

“丁建阳以将军为爪牙,借将军之勇向董卓邀宠。然,将军在他眼中,不过是一柄可用亦可弃的利刃罢了。一旦价值用尽,或董卓起了别的心思......”何悠悠顿了顿,目光如同冰冷锥子,“今日大将军何进,便是前车之鉴!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每一个字,都精准戳在吕布内心最敏感、最不安的角落!

一股冰冷的寒意,混合着被戳破隐秘的羞怒,瞬间席卷吕布全身!他死死盯着珠帘后那个女人,第一次发现这深宫妇人苍白面容下,竟藏着如此洞穿人心的毒辣眼光!

“够了!”吕布猛地低喝一声,如同受伤猛兽咆哮,手中方天画戟的戟尖无意识地向前递进寸许,冰冷寒芒几乎要刺破珠帘!“太后危言耸听,离间我父子之情,究竟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何悠悠忽然笑了。那笑容在摇曳烛光下,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凄艳。她缓缓站起身,不再倚靠冰冷凤椅。

深紫宫装长裙拖曳过冰冷地面,赤金步摇轻晃。她一步一步,走向高台边缘,走向被方天画戟挑开的珠帘缝隙。

每一步,都踏在吕布心跳上。

她停在珠帘边缘,距离戟尖寒芒,只有一线之隔。

甚至能感受到吕布身上混合雨水、铁锈和雄性荷尔蒙的侵略性气息扑面而来。

她没有看戟尖,目光越过吕布宽阔肩膀,投向殿外狂暴雨幕。

“本宫意欲何为?”声音很轻,却带着奇异穿透力,“本宫只想活着。”

她猛地转回头,目光如同两道冰冷闪电,再次狠狠撞进吕布燃烧惊涛骇浪的眼眸深处!

“在这人吃人的乱世!在这豺狼环伺的宫阙!活下去!”

“而将军你......”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近乎凄厉的质问,“难道就甘心永远做他人手中之刀?!做那随时可以被丢弃、被牺牲的爪牙?!”

“你吕布!方天画戟所指,天下何人能挡?!为何要屈居人下?!为何要将自己的性命、自己的荣耀,交予他人定夺?!”

“轰隆——!!!”

又一道撕裂苍穹的惊雷炸响!惨白电光瞬间照亮整个嘉德殿,也照亮了吕布那张因极度震惊、挣扎、以及被点燃的原始野心而扭曲的脸!

何悠悠的质问,如同惊雷,狠狠劈开了他心中那层名为“忠诚”实则充满不安压抑的硬壳!不甘!屈辱!对力量的绝对渴望!对掌控自身命运的疯狂欲望!如同沉睡火山被彻底引爆!

他握戟的手,因为剧烈内心挣扎而颤抖!戟尖寒芒吞吐不定!

火候到了!何悠悠知道!最后一步,必须加上他无法拒绝的“筹码”!

她猛地伸出手!穿过被挑开的珠帘缝隙,苍白纤细的手指,在吕布惊愕目光中,极其迅疾精准地,点向了他重甲覆盖下的左胸心口!

指尖隔着冰冷坚硬甲叶,点在那个位置!

“将军若不信本宫所言......”声音如同鬼魅低语,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和蛊惑,“三日内,董卓必召见将军!所谈之事,必与‘赤焰’宝马,及......丁建阳项上人头有关!”

她收回手指,身体微微后撤一步,重新拉开距离。脸上所有激烈、质问、蛊惑瞬间敛去,只剩下深宫妇人特有的疲惫威仪和平静。

“届时,将军再思量本宫今日所言,是危言耸听......”她微微一顿,目光扫过地上何进死不瞑目的头颅,声音轻得像叹息,“还是......逆耳忠言。”

“言尽于此。”

她缓缓转身,深紫宫装裙摆在地上拖曳出寂寥弧度,不再看吕布一眼。

“将军护驾有功,退下吧。”

“本宫......乏了。”

身影重新隐入珠帘之后,坐回冰冷凤椅之上,只留下一个在昏暗烛光中孤寂又坚韧的轮廓。

吕布站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三日内......赤焰宝马......丁建阳人头......”

“危言耸听......还是逆耳忠言......”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流,混合着名为野心的灼热火焰,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撕扯!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实质刀锋,再次刺向珠帘后模糊身影。

那身影端坐着,一动不动,透着令人心悸的沉寂和深不可测。

吕布的喉结剧烈滚动,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

他终于动了。

猛地后退一步!

沉重的铁靴踏在血泊边缘,溅起暗红血珠。

他深深看了一眼珠帘后的身影,仿佛要将惊魂一夜的每个细节刻入骨髓。然后,猛地转身!

玄铁重甲带起冰冷旋风,方天画戟划破凝滞空气!高大的身影没有丝毫停留,迅疾撞入殿外倾盆暴雨之中!

沉重的脚步声迅速远去,最终被狂暴雨声吞没。

嘉德殿内,再次只剩下何悠悠一人。

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虚脱感和后怕如同冰冷潮水将她淹没。何悠悠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瘫倒在冰冷凤椅上。

赌......赌得太大了!

用前世记忆里“董卓赠赤兔马诱吕布杀丁原”的核心情节,结合吕布与丁原的微妙关系,加上对董卓性格的分析,硬生生编织了一张离间之网!最后那“三日内”的预言,更是孤注一掷!

她疲惫地闭上眼。

活下去......

活下去才有希望。

就在意识沉入无边疲惫的深渊边缘时——

“沙...沙沙......”

极其轻微、如同落叶拂过地面的声音,在死寂大殿角落里响起!

不是雨声!不是风声!

何悠悠猛地睁开眼,寒毛倒竖!

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屏住呼吸,感官在极度的惊惧中提升到极致!

还有谁?!

珠帘之外,大殿深处一根粗壮蟠龙金柱投下的浓重阴影里,一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瘦小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最低等内侍灰褐色袍服的小宦官。

他低着头,帽檐压得极低,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他异常单薄的身形。

他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踏过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朝着高台凤座方向走来。

脚步轻得像猫。

没有杀气。

却比刚才董卓的刀锋、吕布的威压,更让何悠悠感到毛骨悚然的诡秘!

他是谁?什么时候躲在那里的?他听到了多少?!

那小宦官走到高台之下,距离珠帘数步之遥,便停住脚步。依旧低着头,姿态卑微到尘埃里。

然后,一个刻意压得极低、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却又奇异地透着一丝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静和沙哑的声音,如同游丝般钻入何悠悠耳中:

“太后......”

“夜露深重,血污刺目。”

“奴婢......为您掌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