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溅珠帘,开局怒斥董魔王

键盘敲击声在凌晨三点的公寓里,是唯一的活物呼吸。

古装戏编剧何悠悠双眼干涩得像是塞了两把沙子,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凤仪乱》剧本字迹开始跳舞。

“甲方爸爸们是不是想看全三国英雄排着队给女主唱《征服》啊?”她烦躁地抓了抓油腻得能炒菜的头发,“干脆让何太后重生,收吕布、揽赵云,把曹操孙权都迷得找不着北……”

念头刚起,一道刺目的白光毫无征兆地撕裂了窗外沉沉的夜幕!

……

冷。

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蛇一样往上爬。

浓得化不开的铁锈味,混杂着奢靡又腐朽的沉水香灰烬气息,霸道地钻进鼻腔。

何悠悠猛地吸了口气,呛得肺管子生疼。

“嗬…嗬…”

粗重浑浊的喘息声,带着濒死的挣扎,近在咫尺。

还有…液体滴落的声音。嗒…嗒…嗒…缓慢,粘稠,带着毛骨悚然的节奏感。

她终于掀开了沉重的眼帘。

视线先是模糊一片,只有影影绰绰晃动的光影。

随即,视野渐渐聚焦——

剧烈摇晃的赤金流苏。九凤衔珠的金步摇,每一颗珍珠都折射着摇曳不定的烛光。

深紫蹙金的宫装长裙。一只保养得宜、却沾着几点暗红污渍的手,正死死抠着身下冰冷光滑的紫檀木凤椅扶手,指节惨白。

这不是她的手!

“呃啊——!”

一声短促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炸响!

何悠悠浑身一激灵,惊骇欲绝地循声望去——

猩红!

浓稠得发黑的血浆,正从一截光秃秃的脖颈断口处,疯狂喷涌!溅射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上,发出“滋滋”声。

那无头的庞大身躯,穿着大将军的玄色朝服,沉重地、轰然向前扑倒!

“咚!”

沉闷的巨响震得整个宫殿颤抖。

那颗硕大的头颅,裹着血污和尘土,骨碌碌…一路滚过猩红的地毯,最终,堪堪停在凤椅高台之下,距离她宫装裙摆边沿,不足一尺!

头颅上那双眼睛,瞪得滚圆,凝固着无边的惊愕、愤怒,以及对死亡的恐惧。

虬髯怒张。

何进!

何悠悠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咙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

不是片场!不是特效!

何进的头!就在她脚边!

“逆贼何进,勾结党人,图谋不轨!奉太后懿旨,诛杀此獠!”

一个粗粝、狂暴、如同砂石摩擦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西凉口音,穿透死寂!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如同战鼓擂在心头。

一个庞大的身影,像一座移动的铁塔,踏过何进尚在微微抽搐的无头尸体,分开血腥雾气,一步步逼近!

身披玄色重甲,甲叶沾染新鲜温热血珠。一张横肉虬结的脸,鹰视狼顾,凶戾之气凝成实质。

董卓!

他手中那柄厚背环首刀,刀尖兀自滴着何进温热的血,闪烁着妖异红光。

刀锋抬起,笔直指向高台之上,珠帘之后!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针,穿透珠帘,狠狠刺在何悠悠脸上、身上。

“妖后何氏!”董卓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秽乱宫闱,残害忠良,构陷兄长!此等祸-国-殃-民之毒妇,留之何用?!”

他猛地踏前一步,铁靴踏金砖,巨响轰鸣!环首刀刀尖离何悠悠咽喉,只在呼吸之间!

“当诛!”

两个字,如同两道惊雷,狠狠劈在何悠悠濒临崩溃的意识上!

完了!

刚穿过来就要被秒杀?!

剧本里何太后是董卓废立皇帝时才被鸩杀的,怎么提前了?!

巨大的死亡阴影瞬间笼罩!

电光火石间,前世熬了无数大夜查的资料、改的剧本,化作清晰的文字在脑海疯狂闪现!

【《后汉书·五行志》:中平六年八月,申时三刻,洛阳天降暴雨,惊雷裂空,董卓诛何进于嘉德殿,心神剧震,疑为天谴……】

申时三刻!暴雨!惊雷!天谴!

现在是什么时辰?!

她猛地抬头,目光越过董卓那庞大凶戾的身影,死死投向大殿之外!

光线!殿外的天色!

厚重铅云压顶!闷热窒息!水汽浓重得几乎能拧出水!

申时!绝对是申时!

几乎是身体的本能,超越了所有恐惧和思考。在董卓那柄滴血的环首刀即将递出的刹那——

“放肆——!!!”

一声尖利、凄厉、带着破釜沉舟般决绝的女声,猛地从凤座之上炸响!压过了殿内惨嚎余音,让董卓那势在必得的一刀,都微微顿了一瞬!

高台之上,珠帘之后,那个刚刚还惊惶如兔的女人,不知何时竟挺直了脊背!深紫宫装的宽大袍袖猛地扬起,露出一截苍白却带着玉石般决绝力量感的手臂,食指如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直指大殿穹顶之外那片压抑的铅灰色天空!

声音因恐惧和爆发而颤抖,却奇异地在空旷大殿中回荡,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

“苍天在上!尔等逆臣贼子,屠戮大臣,威逼宫阙,人神共愤!真当这朗朗乾坤,没有报应不成?!”

她死死盯着董卓那双骤然收缩、惊疑不定的凶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带着孤注一掷的诅咒:

“天道昭昭!一刻之后!必降倾盆暴雨!雷火裂空!尔等悖逆之徒,必遭天谴!尸骨无存,魂飞魄散!”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嘉德殿,死寂得如同坟墓。

滴血刀尖的寒光,凝固在珠帘之外一寸。

董卓脸上的横肉剧烈抽搐,眼底第一次掠过清晰惊疑。他下意识侧头,倾听殿外动静。

殿内残余宦官、侍卫,面无人色,惊恐目光在煞气腾腾的董卓和珠帘后状若疯魔的女人间疯狂逡巡。

妖后?天谴?

荒谬!可笑!

念头刚在董卓脑中升起——

“轰隆隆——!!!”

一声无法形容的、仿佛要将整个苍穹都劈裂开来的恐怖巨响,毫无征兆地、狂暴无比地炸响在所有人头顶!

那不是普通的雷声!

是九天震怒的咆哮!巨大的声浪带着毁灭性的力量,蛮横穿透厚重的宫殿穹顶和墙壁,狠狠灌入每个人的耳膜,震得人灵魂颤栗!

整个嘉德殿的梁柱、窗棂、乃至脚下的金砖地面,都在这灭世般的雷音中剧烈颤抖、**!

殿内所有烛火,在这一声惊雷之下,齐齐疯狂摇曳,瞬间灭了大半!

光线骤然昏暗,如同鬼蜮!

紧接着,是死寂。一种比雷声之前更加令人窒息、充满毁灭性预感的死寂。

仿佛只过了一瞬,又仿佛过了漫长一个世纪。

“哗——!!!”

如同天河决堤!亿万斤冰冷的雨水,裹挟毁天灭地的气势,疯狂倾泻而下!

密集狂暴的雨点砸在琉璃瓦顶、汉白玉阶、青石广场上,发出震耳欲聋、连绵不绝的恐怖轰鸣!

一道刺目的、惨白的电光,如同狰狞巨蟒,撕裂殿门外混沌黑暗,瞬间将董卓那张因极度震惊而扭曲的脸、他手中滴血的环首刀、地上何进死不瞑目的头颅、以及珠帘后何悠悠苍白如纸却挺得笔直的侧影,映照得一片森然惨白!

“哐当——!”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董卓手中那柄欲取人性命的环首刀,脱手而出,沉重砸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上!刀身兀自震颤不休!

这位屠戮无数、视人命如草芥的西凉魔王,竟下意识后退了半步!那双惯于杀戮的凶眼,第一次被名为“恐惧”的情绪彻底攫住!他死死盯着珠帘后那个模糊的身影,粗重喘息如同破旧风箱。

天...天谴?!

难道这妖后...真能沟通鬼神?!

珠帘之后,何悠悠挺直的脊背早已被冷汗浸透,身躯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赌赢了!真的赌赢了!

那前世熬秃头查的资料,是她的救命稻草!

她强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借着又一道撕裂天幕的闪电惨光,目光死死锁定台阶下心神剧震的西凉魔王。

必须趁他惊魂未定,彻底压垮他!

“董仲颖!”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却刻意拔高,模仿着何太后居高临下的冰冷威压,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穿透震耳欲聋的暴雨声,“天心示警,雷霆震怒!尔,可还要逆天而行,将这嘉德殿,化作炼狱血池?!”

她猛地抬起手臂,宽大袍袖再次指向殿外末日般的雨幕:

“看看这倾天之怒!听听这雷火之音!尔等悖逆,苍天不容!本宫受命于天,执掌凤印,岂容尔等魑魅魍魉在此放肆!还不给本宫——退下!”

“退下”二字,如同惊雷,再次在董卓耳边炸响。

他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脸上凶戾与惊疑疯狂交织。他死死盯着珠帘后模糊却散发诡异力量的身影,又瞥了一眼殿外末日般的狂暴雨幕,以及地上那柄震颤的环首刀。

一丝前所未有的、对未知力量的恐惧,如同冰冷毒蛇,终于钻透了他那层用人命堆砌的凶悍外壳。

他喉结艰难滚动,脸上横肉剧烈抽搐。

最终,那双凶戾的鹰眼里,泄露出忌惮和……退缩。

“哼!”

一声包含不甘、惊怒,却又色厉内荏的重重冷哼,从董卓鼻腔喷出。他没有再看珠帘后的女人,猛地一甩玄色披风,转身,带着压抑到极致的狂暴怒意,脚步沉重地踏过血泊,朝着殿外倾盆暴雨中走去!

殿内残余的亲兵宦官,如梦初醒,慌忙连滚爬爬跟上,如同潮水般狼狈退去。

嘉德殿内,瞬间空旷。

只剩下暴雨疯狂敲打殿宇的轰鸣。

高台之上,何悠悠扶着凤椅扶手,才勉强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

活下来了…竟然真的活下来了…

她摊开一直死死攥紧的左手,掌心早已被汗水浸透。

前世查的资料,救了她一命。

这乱世,这刀尖,她好像…暂时站稳了第一步?

然而,这口气还没喘匀——

殿外狂暴雨幕中,陡然传来一阵极其沉重、极其迅疾、由远及近的金铁撞击声!

“铿!铿!铿!”

那声音穿透震耳欲聋的暴雨轰鸣,带着无坚不摧的锋锐和千军辟易的凶悍!

殿门处残存侍卫,发出一阵短促惊恐的骚动,慌乱向两边退开。

何悠悠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刚逼退一头饿狼,难道又来了猛虎?!

一道身影!

极其高大、极其雄壮的身影,撞破厚重雨帘,挟着无边的肃杀和沛然的威势,一步踏入了嘉德殿!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轮廓刚硬如岩石的脸庞滑落。一身玄铁重甲,甲叶上水光淋漓。手中那杆巨大的兵器,方形的戟刃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寒芒!

方天画戟!

来人脚步沉重,无视地上何进尚未完全冰冷的尸体和刺目血泊,目光如电,穿透昏暗光线,直射高台之上,珠帘之后!

他步伐极快,几步便已越过殿中血腥狼藉之地,来到凤座高台之下。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移动的铁塔,带来的压迫感比方才的董卓更加纯粹、窒息!

何悠悠的心跳几乎停止!脑中瞬间闪过吕布的名字!

来人站定,距离珠帘不过十步之遥。

暴雨在他身后咆哮,殿内死寂如渊。

下一秒,那高大如魔神的身影,竟猛地单膝跪地!

玄铁重甲撞击金砖地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如同战鼓擂动!

“末将吕布!”

声音低沉、浑厚,如同金铁交鸣,穿透雨幕。

“护驾来迟!太后受惊!”

吕布!真的是吕布!三国第一猛将!

巨大的冲击让何悠悠脑中一片空白,只能死死盯着珠帘外单膝跪地、气势迫人的身影。

吕布微微低着头,保持着臣服姿态。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竟缓缓地、抬起了头!

方天画戟那冰冷坚硬的戟刃,以一种极其微妙的角度,恰到好处地、带着近乎挑衅般的优雅,轻轻向上挑开了几串剧烈晃动、遮挡视线的赤金珠帘!

“哗啦......”

珠玉碰撞,清脆惊心。

殿内残存摇曳烛光,终于毫无遮挡地倾泻而下,照亮了珠帘之后,那张苍白、惊惶、却因刚刚经历生死一线而意外褪去柔弱、显露出玉石般脆弱又坚韧神情的脸。

吕布那双如同燃烧着暗金火焰的眼眸,穿透了珠帘被挑开的缝隙,如同最精准的箭矢,猛地、毫无阻碍地撞进了何悠悠的眼底!

那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审视猎物般的穿透力,更深处,翻涌着毫不掩饰、近乎滚烫的惊艳和浓烈到化不开的探究与占有欲!

四目相对!

时间凝固。

狂暴的雨声,浓重的血腥,冰冷的宫殿,都成了模糊背景。唯有那两道目光,在昏暗光线中激烈碰撞、纠缠!

何悠悠感觉像是被那目光钉在了凤椅上。

那眼神太过直白炽热,充满原始的野性和欲望,让她这具深宫妇人的身体本能战栗,却又让灵魂深处那个现代编剧何悠悠,感到荒谬刺激。

吕布的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一个转瞬即逝、颠倒众生的弧度。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沉更缓,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钩子:

“太后...”

“凤仪之姿,灼灼耀目。”

“末将吕布,愿为太后,鞍前马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