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暗卫司
江澈带着朱棣的手谕。
在办理交接手续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当代表军籍注销的印章重重落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江澈知道,过去的一切,都已斩断。
“江司主,这边请。”
一名燕王府的亲卫不知何时出现在营门口,态度恭敬,却又带着几分审视。
江澈微微点头,带着周悍等二十人,跟了上去。
没有马匹,没有仪仗。
周悍等人一开始还兴奋难当。
可在这压抑的沉默中,那股子燥热也渐渐冷却下来。
他们开始意识到,自己踏上了一条与过去截然不同的路。
光明正大的军营,换成了幽深曲折的暗巷。
这,就是暗卫。
亲卫在一处毫不起眼的宅院门前停下脚步。
它夹在两间杂货铺中间,门脸破旧。
谁也想不到,燕王麾下最机密的暴力机构,就藏在这种地方。
亲卫交出一把沉甸甸的铜钥匙和一块令牌,低声道。
“江司主,王爷吩咐,院内一切,由您全权处置,属下告退。”
说完,他转头离开了这里。
周悍上前,用力推开大门。
“吱呀——”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后,门开了。
院内杂草丛生,灰尘遍地,一股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
江澈和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凝固了。
因为就在那布满灰尘的院子中央,正堂的门槛前,站着一道人影。
那是个身穿陈旧僧袍的枯瘦和尚。
年纪看上去很大,双目半开半合,仿佛随时都会睡过去。
他就像一尊被遗忘在此的石像,与这破败的院落融为一体。
可他站在那里,整个院子的气场都变了。
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周悍这些在战场上杀惯了人的悍卒。
周悍等人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刀柄,肌肉瞬间绷紧,摆出了防御姿态。
江澈却抬手,制止了他们。
黑衣宰相,姚广孝!
“晚辈江澈,见过大师。”
他没有点破对方身份,只称大师。
姚广孝那半阖的双眼,终于完全睁开。
他没有看江澈,目光反而扫过江澈身后那二十名神情紧张的汉子。
“鹰巢已筑。”
“不知这巢里养的,是能搏击长空的鹰隼,还是只会争食的雀鸟?”
话音刚落,周悍等人脸色涨红,眼中冒火。
这是当面羞辱!
但江澈的眼神制止了他们的冲动。
“大师说笑了。”
“鹰隼从不恋巢,巢穴,不过是供它们在猎杀归来时,打盹和磨爪子的地方。”
“至于是不是雀鸟,拉出去,猎上几只狐狸豺狼,自然见分晓。”
姚广孝浑浊的眼中透出异样的光。
他重新看向江澈,仔仔细细,上上下下。
“好。”
“看来王爷的眼光,确实不错。”
说完,他不再理会江澈,转身就走。
几步便消失在后院的月亮门后。
直到那股无形的压力彻底消失。
周悍才敢大口喘气,他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凑到江澈身边。
“头儿,那老和尚是……”
“一个我们惹不起的人。”
江澈打断了他,目光变得锐利如刀,扫过所有人。
“都听着!”
所有人神情一凛,立刻站得笔直。
刚才的交锋,让他们对江澈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左卫的兵,你们只有一个身份——暗卫!”
“在这里,我只立三条规矩,也是三条铁律!”
江澈竖起第一根手指,声音冰冷。
“第一,忠诚!暗卫只忠于燕王殿下一人。”
“你们的命是王爷的,不是我的,更不是你们自己的,但有二心者,杀无赦!”
他竖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保密!暗卫所行之事,皆为机密。不得对任何人泄露,包括你们的父母妻儿!泄密者,杀无赦!”
最后,他竖起第三根手指,眼中杀气毕露。
“第三,服从!我的命令,就是最高指令。任务之中,不准质疑,不准犹豫,不准后退!违令者,杀无赦!”
字字如刀,刻进每个人的心里。
刚才还残留的一丝军营习气,此刻荡然无存。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
“周悍!”江澈厉声喝道。
“属下在!”周悍猛地挺胸。
“命你为暗卫副司主,主管内部纪律与日常操练!我要你在三天之内,让他们忘掉自己是兵,记住自己是刀!”
“遵命!”
“于青、章武!”
“属下在!”两名精悍的汉子出列。
“你们二人,各带四人,组成两个斥候组,今天之内,我要这宅子方圆五里之内的详细地图,以及里面管事,伙计的名单!”
“遵命!”
江澈的命令一条条下达,清晰果断。
二十人被迅速划分成行动组,情报组,后勤组。
一个简陋却高效的特务机构雏形。
就在这破败的院落里,伴随着他冷酷的声音,迅速建立起来。
夜色如墨,将破败的院落彻底吞噬。
只有江澈房里,一豆烛火,倔强地跳动。
他坐在桌前,手指在粗糙的桌面上无意识地画着圈。
窗外,周悍粗粝的喝骂声和汉子们沉重的喘息声,即便隔着墙,也清晰可闻。
白天的命令,正在被不折不扣地执行。
最多半个月,朝廷的大军,就会像乌云一样压向北平。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成功地在燕王朱棣的棋盘上,落下了属于自己的第一颗子。
这颗子,现在看起来微不足道。
别说二十人,就是这二百人、二千人,在即将到来的滔天巨浪面前,恐怕也翻不起半点水花。
燕王甚至可能都不会记得,他曾有过这样一支队伍。
但那是对别人而言。
江澈的指尖停下,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要的,从来不是一支普通的卫队。
暗杀、渗透、情报、斩首……
这些超越时代的战术概念,才是他真正的底牌。
他要在这半个月内,将这二十名百战老兵,锻造成一把锋利且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手术刀。
人不必多,但必须是精英中的精英。
这就是他宁可顶着朱棣的压力,也要把周悍这批人要过来的原因。
从新兵蛋子练起,没有一两年的打磨,根本成不了型。
等一开战,黄花菜都凉了。
周悍这些人不一样,他们是现成的武器,只是旧了点,钝了点。
他要做的,不是铸剑,而是开刃!
把他们脑子里那些根深蒂固的军阵冲杀思想,全部敲碎。
再重新灌入属于特种作战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