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最危险的地方
看着朱高煦一行人消失在长街尽头。
周悍紧了紧藏在裤腿里的腰刀,凑到江澈身边。
“头儿,该咱们了。”
身后那二十多个弟兄也都围了过来。
一个个摩拳擦掌,目光灼灼地盯着江澈。
毕竟这可是立功啊!
要是能抓到锦衣卫的人,每一个人头那都是大功一件啊!
江澈没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个方向。
众人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不远处就是巡城司衙门那两尊威严的石狮子。
“咱们啊……就在这溜达,绕着巡城司衙门口,来回溜达。”
“啊?”
周悍愣住了。
弟兄们也都面面相觑,脸上的兴奋劲儿瞬间褪去大半,换上了一脸的迷惑。
朱高煦那边搞出天大的阵仗,封锁全城。
抓捕可疑人等,他们这边就负责在人家衙门口散步?
这算什么事儿?
周悍没有立刻带着弟兄们行动。
他盯着江澈的侧脸,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头儿,心思总是让人猜不透。
“头儿。”
周悍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股不问明白誓不罢休的执拗。
“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往前凑了半步,挡在了江澈和巡城司衙门之间。
“弟兄们跟着你,是信你。”
“可你总得让咱们死个明白,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当靶子。”
江澈终于收回了望向远处的目光,转头笑看着周悍。
“谁说要当靶子了?”
“我要进去。”
周悍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头儿……你没开玩笑吧?”
江澈反问:“你看我像在开玩笑?”
周悍下意识地摇头。
江澈的脸上,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那是什么地方?那是锦衣卫在北平的老巢!”
“进去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咱们的任务不是把他们逼出来吗?你现在自己送上门去,那不是找死吗?!”
朱高煦负责在外围猎,他们负责驱赶搅局,这计划明明简单有效。
可现在,江澈竟然要亲自闯进最危险的中心!
江澈拍了拍周悍抓着他胳膊的手。
“老周,你听我说。”
“你想想,二公子在外面闹出那么大动静,全城戒严,鸡飞狗跳。”
“这时候,锦衣卫这帮孙子会怎么想?”
周悍下意识跟着他的思路走:“他们会更警惕,死守不出。”
“对!”
江澈打了个响指:“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被吸引到外面。”
“这时候,谁会想到,有人会从正门,大摇大摆走进去?”
江澈的嘴角咧开,露出一口白牙。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句话反过来说,也一样。”
“他们把里面当成了最安全的龟壳,那咱们就进去,把这个龟壳从里面敲碎!”
“所以我需要你在外面给我把戏做足了!”
“带着弟兄们,给我使劲闹!怎么像要拼命攻进来,就怎么演!”
“你们在外面动静越大,叫骂声越凶,我就越安全!”
“等我信号,准备接应,明白吗?”
周悍胸口剧烈起伏,他看着江澈,这个年轻头儿的眼神里没有半分玩笑。
他仿佛已经被说服,又仿佛只是被这股气势所慑。
“头儿,你多保重!”
周悍松开手,转身,脸色已经变得铁青,眼神里透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儿。
“弟兄们!都听头儿的!给老子抄家伙,绕着这衙门跑,给老子骂!就说锦衣卫的龟孙子们,爷爷们来操办你们的后事了!”
二十多号人虽然依旧云里雾里,但看到周悍已经领命,便也不再多问,纷纷抽出腰刀,跟着周悍在衙门口的街上来回奔走。
叫骂声瞬间响彻街巷,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趁着这阵骚乱,江澈退到一旁,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
他从袖中取出一份卷轴,拿在手里。
随后,他挺直腰板,脸上换上了一副十万火急的焦躁神情,直冲巡城司衙门的正门。
“站住!”
门口两名扮作衙役的锦衣卫立刻横刀拦路。
江澈眼皮都没抬一下,脚下不停,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瞎了你的狗眼!燕王府紧急军令,要面呈李茂李指挥!”
“耽误了大事,你们两个有几颗脑袋够砍的?滚开!”
他说话又快又急,同时将手中的卷轴在两人眼前一晃而过。
那上面确实盖着燕王府的大印,只是,是伪造的。
两名守卫被他这通呵斥给骂懵了。
燕王府?李指挥?
他们只是底层番子,哪里知道高层的机密。
但燕王二个字,在北平城就是天!
他们下意识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疑。
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
江澈已经一把推开其中一人,从两人中间硬挤了过去,嘴里还不停地骂咧着。
“废物!一群废物!”
他走得飞快,头也不回,仿佛真的是在执行什么万分紧急的公务。
两名守卫僵在原地,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冲进了衙门大堂。
大堂内,几个正在伪装办公的文书被这动静惊动,纷纷抬头。
江澈站在大堂正中,环顾四周,突然发出了一声嗤笑。
他根本没去找什么李茂,而是猛地提高了音量,声音如同洪钟,在大堂里回荡。
“真是可笑!堂堂大明亲军,天子鹰犬,如今竟然要藏头露尾,躲在这巡城司的衙门里扮小吏,你们不觉得丢人吗?!”
话音落下,整个大堂瞬间死寂。
那几个文书脸上的伪装瞬间消失。
“噌噌噌!”
数道人影从周围冲出,人人手持绣春刀,将江澈团团围住。
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
一个身穿飞鱼服,面容阴鸷的中年男人从后堂缓缓走出。
他腰间的象牙牌暴露了他的身份。
锦衣卫百户,李茂。
李茂的眼神像毒蛇一样锁定在江澈身上,他很困惑,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一个人闯进来,不怕死?”
“怕死,我就不进来了。”
江澈伸出一根手指,慢悠悠地摇了摇,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各位一句。”
“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从这个门滚出去,兴许还能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