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胡老爷子的灵堂

午夜。

寂静的别墅客厅中,马管家带着阴笑,胡老板堆着讪笑,都在静静的等待着乐东几人的答复。

见此,乐东死攥着拳头,心里的屈辱,愤怒和对麻文文的担忧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

一股巨大的憋闷感堵在胸口,几乎让他窒息。

蔡坤更是气得浑身肥肉都在哆嗦,指着马管家“你…你…”了半天,却因胸口剧痛说不出完整的话,脸憋得通红。

就在这时,一直虚弱地靠在沙发上的麻文文,却极其轻微地 ,几乎难以察觉地伸手捏了一下乐东的手臂。

那力道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乐东察觉低头,对上麻文文那苍白的脸。

那张脸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和一丝…破釜沉舟的狠厉。

他再次极其缓慢地,幅度极小地点了一下头。

他选择留下!

“好…”

麻文文终于发出了一声嘶哑到极点的声音,仿佛破旧风箱在拉动。

胡老板一听麻文文亲口答应,哪里还管其他,欣喜若狂地连声道:“好好好!麻大师深明大义!”

马管家更是眼中掠过一丝计谋得逞的精光,躬身建议:“老板,您看客厅被刚才那番折腾,法坛也乱了,气场驳杂,不宜再行法事。”

说罢,他隐晦的撇了撇站门口的侯奎,随即指着楼上补充:“这老爷子的灵堂就在二楼,也离老爷子‘近’,况且灵堂里本就设有一个小法坛,供奉着老爷子的遗像,最是合适不过!不如移步灵堂,让麻大师看看?”

胡老板早已六神无主,闻言哪有不允,连连点头:“好好好!老马你安排!都听你的!快!快带路去灵堂!”

事已至此,一行人沉默而压抑地踏上盘旋的楼梯。

乐东和蔡坤架着几乎虚脱、浑身冰凉的麻文文走在中间。

麻文文的脚步虚浮得厉害,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乐东身上,那股阴冷的寒气透过薄薄的衣料不断渗过来。

乐东打个寒颤,想靠着栏杆停顿一下,却被当头的马管家看见讥讽一声:“乐先生不如去灵堂歇歇。”

“哼!”

一声冷哼,乐东在身后侯奎的催促下,不情不愿的重新跨上台阶。

他不知道马管家为何执意要继续做法?

难不成等不到“儿子”,逼急了?

乐东心里有些忐忑,因为这种猜测并非空穴来风,他都能感觉到身后侯奎落,目光如同盯上猎物的鬣狗,在他和蔡坤的后背扫视。

“老蔡,准备好弄事!”

乐东这句话是用方言说的,且声音很小,并没有让身前和身后有人起疑心。

反观蔡坤听到此话,眼里的紧张,恐惧,害怕,愤怒交杂错乱,终是汇聚成疯狂…

等一行人走到二楼的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贴满了黄符和缠绕着暗红丝线的木门,在晕黄的光线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异。

胡老板看着那扇门,腿肚子就开始打颤,下意识地往马管家身后缩。

“开门!”

胡老板声音发抖,对着马管家催促。

后者不急不慢,徐徐从口袋掏出一大串钥匙,挑挑拣拣才找出。

“咔哒。”

门锁弹开的声音在死寂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马管家却没有立刻推门,他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麻文文身上,语气斩钉截铁:

“麻大师,我听说这灵堂重地,阴气汇聚,最忌阳气冲撞和生人惊扰!为免节外生枝,确保法事万无一失,这次进去,就不用派人再去外面望风了吧!”

也不等麻文文反应,他目光又落在乐东蔡坤身上,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尤其是…某些手脚不干净、心思太多的人!”

那最后一句,乐东也不意外,抬头回怼着马管家视线。

“好了好了,老马你今天怎么这么磨蹭,快点!”

胡老板看不下去,忍不住抱怨。

“吱呀——”

这扇封闭的木门终于被推开,也就是推开瞬间,一股浓郁、阴森、仿佛沉淀了数百年的腐朽寒气混合着浓重的香烛和…

和某种肉类轻微腐败的甜腻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般从门内汹涌而出,瞬间淹没了所有人!

当头的马管家猝不及防,被这阴寒腥臭的气味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好半天才捂着鼻眼侧身让开门口。

借着走廊黄晕的光线,入眼的房间里,四周堆满纸叠的金银元宝,还有纸车,纸房,纸女人…

它们团团包围,簇拥着中央的一木床,或者说,是上那具被黄布遮盖的人体轮廓。

“爸…儿子请高人给你作法迁坟…”

胡老板哆哆嗦嗦,低着头呢喃。

紧跟身后的乐东对内匆匆扫视一眼,目光却被那扇门的表面牢牢吸住——深色的木门上,遍布着密密麻麻、深深浅浅的抓痕!

那些痕迹凌乱而疯狂,有些像是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边缘还带着木刺,有些则像是被什么野兽的爪子反复刮擦,深可见木纹。

乐东想起之前上楼听到的抓挠声,本以为那是马管家把戏,可现在…

这绝不是音响能模拟出来的效果,一时间,窗户外的经历涌上脑海——那个腐朽的声音,那双搭上肩头的冰冷寿衣手臂…恐惧再次攥紧了他的心脏。

马管家显然也看到了那些抓痕。

他脚步猛地一顿,脸上的从容第一次出现了惊惧。

他死死盯着那些狰狞的痕迹,三角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下意识地抬手,似乎想抚摸那些痕迹确认真假,手伸到一半又猛地缩了回来,心里早就翻江倒海!

怎么可能?

那老东西的“阴魂”明明是我假扮的!灵堂里的“动静”也是我用藏在门后的微型音响播放的录音!这些抓痕…是哪里来的?!难道…难道真有…

想到这里,马管家只觉得一股失去掌控的寒意瞬间罩住了全身。

“咳咳…嘶…”

忽然,门口的麻文文身体在乐东臂弯里猛地一沉,他努力抬起头,缠着白纱的眼睛死死“盯”着木床方向,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乐东离得近,依稀辨出是:

“好重的…阴…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