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丢手绢

冥婚仪式结束后,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乐东低头看着手腕上那条艳红的手绢,上面金线绣着的“娟”字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感受着体表上的冰凉,他心里一阵恶寒,猛地扯下手绢扔在地上。

“这他妈怎么回事!”乐东声音发颤,扯掉手绢质问赵真人。

身旁的蔡坤也发现了不对劲,他低头一看,自己脚上不知何时换上了那双属于男尸的鳄鱼皮鞋。

他怪叫一声,惊恐地踢蹬着双脚,“操!操!”,蔡坤肥胖的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他瘫在地上用力掰扯鞋带,好半天功夫才揪下砸在赵真人脚下。

“他妈滴,这是咋弄滴!”

面对二人接连逼问,赵真人眼神飘忽,白须下的嘴唇微微发抖:“这...这很正常,算是新人给你们的回礼,都是这样...”

说着,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声音越来越低,“这也说明新人礼成,你们当的伴郎也成功了…”

“放你妈的屁!”,乐东冲上去一把揪住赵真人的衣领,黑色练功服被他扯得变形,“回礼?谁他妈要死人回礼!”

蔡坤也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脸上的肥肉因恐惧而扭曲:“贼你妈的,还有我这鞋子,难不成是那个死人给我穿上去的!?”

赵真人被两人逼到墙角,眼珠朝门口滴溜溜乱转,就是不敢直视他们,就在这时,胡老板轻咳一声,脸上罕见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

“二位,二位消消气。”

胡老板挡在赵真人身前,从西装内袋掏出支票本,“二位心情我也能理解,可冥婚这种事,出现一些奇怪的事也算正常。”

说着撕下支票,双指夹着往前一递,笑道:

“放心吧,赵真人是高人,肯定不会骗人,呐,为了表示歉意,我每人再加五万,怎么样?”

听到“五万”这个数字,蔡坤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握紧到双拳也松了下来,“这…胡老板,您说真的?”

“当然。”胡老板轻笑着,随意的将支票塞进蔡坤胸口,“三十万,一分不少。”

乐东目视这支票,手指微微发抖。

这一趟下来十五万!足够支付儿子接下来几个月的治疗费用,可刚才的事…

他低头不语,视线移向床上,此时女尸嘴角的缝线已经完全崩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仿佛在嘲笑他的犹豫。

“东子…”蔡坤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小声道,“一人十五万啊…”

乐东深吸一口气,又看了支票上的签名,捏了捏手指叹息道:“行吧。”

说罢,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红手绢,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放在了女尸身上,“这个还给她。”

胡老板见状,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伸手指了指楼下:“既然如此,我已经备好了喜宴。”

马管家也顺势上前,阴鸷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二位,请跟我来。”

乐东早就不想在呆半秒,一马当先挤出屋外,有心想要离开别墅,但外面夜色正浓,经历了刚才的诡异,他还是打算天亮一些再走。

待到楼下,餐桌上摆满了预制菜,乐东也没心思动筷,靠在窗口,感受着丝丝夜风一根一根的吸着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紧绷的情绪略微放松。

而蔡坤这胖子也是心大,抓着筷子一刻没停下,寂静的别墅内,只剩下他响亮的吧唧嘴和楼上胡老板几人细蚊般的谈论声。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天蒙蒙亮,乐东捏了捏瘪掉的烟盒,起身拉起哈欠连天的蔡坤就要往外走。

“二位等等。”

楼上胡老板一晚未睡却显得神采奕奕,紧跟着的马管家掏出一个信封递给蔡坤。

“这是一万介绍费。”

蔡坤接过信封,迫不及待地打开数了数,谄笑道:“哎呦呵,这多不好意思,马管家你放心,我这几天在抓点紧,在找…”

马管家闻言皱眉摇头:“够了,我已经找好了,不用了。”

蔡坤语塞,胡老板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们这次赚了这么些钱,到时候迁坟的活,还能来吗?”

“来来来!”蔡坤连连点头,脸上的肥肉随着动作颤动,“胡老板,你放心肯定来!”

乐东没有作声,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永远不再回来,但想到儿子后续的治疗费用,他反驳的话卡在喉咙里,犹豫了。

胡老板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吧,那继续合作!”

离开别墅,回程的路上,蔡坤开着那辆破旧的面包车,嘴里哼着小曲,时不时摸一摸装着支票的口袋,乐东则沉默地望着窗外,脑海中不断回放昨晚的恐怖场景。

“东子,想啥呢?”蔡坤瞥了他一眼,“十五万到手,不高兴?”

乐东摇摇头:“老蔡,你不觉得那个赵真人根本不像什么高人吗?他那些动作,跟跳大神似的。”

蔡坤干笑两声:“管他呢,钱到手就行。”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不过你说得对,那老头确实不靠谱,搞得那死人鞋穿我脚上,狗日的,这比我挖坟那晚还…”

蔡坤突然收声,眼睛瞟了瞟乐东,神色有些不自然。

“挖坟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不出意外,乐东立马追问,声音有些严肃。

蔡坤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没…没什么…”

“老蔡!”乐东提高声音,“都这时候了,你还瞒着我?”

“嗤——”

面包车在一个红灯前停下,蔡坤擦了擦额头的汗:“其实…上个月我在赌场借了高利贷,晚上躲债的时候碰到了马管家…”

随着蔡坤的讲述,一个更加恐怖的故事逐渐展开。

那天晚上,马管家听说他遭遇,就介绍他就去挖胡老爷子的坟,同行的还有附近村民,可挖着挖着就挖出很多死老鼠,这一下大部分村民就撂挑子不干,说不吉利。

蔡坤自然也发怵,可随着胡老板金额越来越好,他还是留了下来,当然也只有他一个。

好在土层挖掉大半,蔡坤一人也能对付,几下就挖出一个被老鼠啃烂的棺材。

可这明明下葬没几天,棺材就成了这样,幸好胡老爷子的尸体没受到损害,于是连夜将尸体搬到了别墅。

“那天晚上太晚了,我就在别墅住了一晚。”蔡坤的声音越来越低,“半夜我起来上厕所,突然听到二楼胡老板的哭嚎,然后…然后我就看到…”

“看到什么?”乐东追问道。

蔡坤咽了口唾沫,脸色发白:“我看到穿着寿衣的胡老爷子…从二楼走下来…”

乐东倒吸一口冷气:“你确定不是眼花?”

“千真万确!”蔡坤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当时吓得连尿都憋回去了…第二天早上,胡老板就跪在供台前烧香,说什么‘爹别生气,我马上给您迁坟’…”

“轰——”

绿灯亮起,蔡坤猛踩油门,仿佛想要逃离那段恐怖的回忆,乐东沉默良久,才开口问道:“都这样了,下次你还敢去?”

蔡坤苦笑一声:“没办法,赌债太多了,再不还钱,那帮人敢追到我家里去…”他顿了顿,“而且今年过年回家,我还想相相亲,也需要钱…”

乐东没有再说话,车窗外,城市的轮廓逐渐清晰,车子一路开去银行,取了钱。

等到医院,乐东匆匆下车,临走前,蔡坤叫住他:“东子,迁坟的时候…你还去吗?”

乐东摇摇头:“不…”但想到儿子后续的治疗费用,他点又点头,“到时候再说吧。”

医院里。

乐东缴清了儿子的医疗费,眼睛红肿的妻子惊讶地看着账户上多出的十万,疑惑地问道:“乐东,你哪来这么多钱?”

“借的。”乐东含糊地回答,不想让妻子担心,“一个朋友帮忙。”

此后几天,乐东全心照顾儿子,幸运的是,儿子的病情逐渐好转,高烧退了,肺部感染也得到了控制。

乐东还抽空去了趟附近的寺庙,烧香拜佛,祈求平安。

次日后,孩子的病情稳定下来,才得知实情的父母和岳父岳母匆忙赶来医院,替换乐东和妻子休息。

那天晚上,夫妻俩终于回到了久违的家。

简陋的卧室内,乐东和妻子简单洗漱后躺在床上,夏日闷热的空气让人难以入睡,妻子躺在乐东怀里,轻声抱怨:“太热了…”

乐东拿起一旁的扇子,轻轻为妻子扇风:“好点了吗?”

妻子摇摇头,伸手从包里摸索着什么:“还是热…”她掏出一条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乐东眯着眼睛,随意地瞥了一眼。

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血液仿佛凝固——那条手绢颜色艳红,上面用金线绣着一个清晰的“娟”字。

“这…这手绢哪来的?”乐东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妻子疑惑地看着他:“不是你买的吗?下午洗衣服的时候从你口袋里发现的,还绣着我的名字,你这送礼物的小心思,还是和大学一样…”

乐东没有细听后面妻子的话,身子猛地坐,一把夺过手绢。

在昏暗的台灯下,他清楚地看到手绢样式,和那天女尸脸上盖着的。

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