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断指
“操你娘的生格,老子今天非卸掉你胳膊,看你怎么玩女人!”
刀疤脸穆拉提冒了火!
身后的打手也围了上来,棍棒在手中掂量,眼神像饿狼锁定惊惶的白念之。
生格眼中瞬间爆开血丝!
“你卸掉老子两条胳膊,也别想动老子的女人!”
生格染血的拳头攥紧,率先扑向离白念之最近的那个持棍打手!
先下手为强!
“找死!”那打手显然没料到生格如此悍勇,想挥棍横扫!
生格动作快,矮身贴地一个翻滚,险险避过呼啸的棍风,同时右腿钢鞭般狠狠扫向对方下盘!
那人重心不稳,惊呼着摔倒。
生格毫不停歇,一个鲤鱼打挺跃起,铁拳带着破风声,精准砸在另一个试图靠近白念之的瘦子面门!
“砰!”鼻血狂飙!瘦子惨叫着捂脸后退。
刀疤脸穆拉提眼中凶光一闪,亲自出手!
他魁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手中那根沉重的实心木棍带着千钧之力,毫无花哨地朝着生格的后脑勺狠狠砸下!
这一下若是砸实,非死即残!
“哥!!”巴图发出凄厉的尖叫。
生格刚击退瘦子,旧力已去,新力未生!
脑后恶风袭来,他凭着无数次在底层挣扎练就的本能,拼命侧身偏头!
“呼——!”木棍擦着他的耳廓砸下,重重落在他左肩胛骨上!
“咔嚓!”一声闷响!
“呃啊——!”生格眼前一黑,剧痛窜遍全身!
左半边身子麻痹,整个人被这股巨力砸得向前扑倒!喉咙里泛出血!
“生格!”白念之撕心裂肺地哭喊,却被巴图死死抱回挎斗里。
生格单手撑地,挣扎起身。
但左臂使不上力,钻心的疼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滚落。
连续亡命奔逃、火车上的煎熬、刚才爆发解决两人的消耗,再加上这足以废掉普通人一条胳膊的重击,他的体力终于被逼到了极限!
他感觉眼前景物开始晃动、重叠。
“妈的!还挺能打!给老子废了他!”刀疤脸穆拉提狞笑着,活动了一下手腕,眼神示意手下。
剩下的两个打手见生格重伤倒地,凶焰更盛!
一个拎着管钳,一个捡起地上的粗木棍,狞笑着逼近!
那拎管钳的混混更是阴狠,直接朝着生格支撑身体的右臂砸去!
另一个高高举起木棍,目标赫然是生格的头颅!
生格调动全身仅剩的力气想要躲避,但麻痹的左半身和剧痛的左肩严重拖累了他的动作,速度慢了何止一拍!
眼看那沉重的管钳和木棍就要落下!
“巴图,快……带你嫂子去找阿爸……”生格怒吼。
白念之心疼的哭嚎,“不!生格,我要在这里陪你!”
千钧一发!
“都他妈给老子住手!!”一声暴喝,平地炸雷。带着浓重的酒气,猛地撕裂了戈壁滩上凝固的杀机!
所有人动作都停下了。
只见一辆破旧得几乎要散架的毛驴车,吱吱呀呀地从岔路口的另一侧驶来。
赶车的是个身形挺拔,头发杂乱的老头。
他穿着油腻发亮的羊皮袄,脸色是常年酗酒特有的绛紫色。正是生格那个嗜酒如命、欠下一屁股烂债的生父——艾力江!
此刻的艾力江,全然没了平日里醉醺醺的萎靡。他手里拎着一个豁了口的空酒瓶,摇摇晃晃地从毛驴车上跳下来,脚步虚浮却带着豁出老命的狠劲。
更像头被侵犯了领地的老鬣狗,瞪着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刀疤脸穆拉提。
“穆拉提!你个狗娘养的!欺负老子儿子算什么东西?!”艾力江的声音沙哑刺耳,唾沫星子喷溅,“有种冲老子来!酒钱是老子欠的!”
刀疤脸穆拉提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横肉抖动,讥笑:“艾力江?你这老酒鬼还没喝死?冲你来?你他妈拿什么还?把你那身老骨头拆了熬油都不值钱!”
“值不值钱,老子说了算!”艾力江猛地将手中的空酒瓶狠狠砸在旁边的石头上!“哐啷”一声脆响,玻璃碴子四溅。
他往怀里摸出一把刃口磨得雪亮的剥皮小刀!
“阿爸!你!你来干嘛!?”生格瞳孔骤缩。
艾力江看都没看生格,布满老茧和污垢的左手猛地按在毛驴车粗糙的车辕上,五指张开。
“穆拉提,三万块?老子还不起!但老子身上这点零碎,还能割点下来!”艾力江说,“一根手指头!够不够抵你今天的债,放我儿子和儿媳妇走?!”
话音未落,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艾力江右手握着的剥皮刀,带着冰冷的弧光,狠狠剁向自己按在车辕上的左手小指!
“噗嗤——!”
一声令人窒息的闷响!
鲜血如同喷泉般飙射出来,溅了离得最近的刀疤脸穆拉提一脸!
一截沾着泥土和污垢的、枯瘦的小指头,带着淋漓的鲜血,“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戈壁沙砾上,并神经质地抽搐了两下。
时间凝固!
戈壁滩上只有寒风呼啸和艾力江粗重、痛苦的喘息。
他青筋暴跳,豆大的冷汗混杂着血水从沟壑纵横的脸上滚落。
身体剧烈地摇晃着,却硬是咬着牙没倒下。
那只鲜血淋漓的左手,被他死死按在破羊皮袄上,暗红的血迅速打湿一大片。
刀疤脸穆拉提和他手下那帮打手,全都目瞪口呆,脸上嚣张的气焰被这血淋淋的自残浇灭了。
“艾力江,你个老东西!发什么疯!”穆拉提喊。
“老不死的!你把自己搞死了,谁还老子钱!妈的!一家全是疯子!”
他们见过狠的,见过横的,却没见过一个老酒鬼能为了儿子,眼都不眨地切掉自己一根手指!
那股子不要命的疯劲,比刀枪棍棒都更有威慑力!
穆拉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看着地上那截断指,再看看艾力江那副随时可能倒下却依旧死死瞪着他的样子,眼神变幻。
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脸上横肉抽搐:“妈的…算你老东西狠!一根手指头,抵今天!只能抵今天!”
“剩下的钱,一个子儿都不能少!我们走!”
他阴狠地看了生格和白念之一眼,带着手下,发动摩托车,卷起漫天沙尘,扬长而去!直到那轰鸣声彻底消失在戈壁尽头,死寂才被打破。
“阿爸!”生格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摇摇欲坠的艾力江。
看着父亲那只白骨茬都露出来的左手,看着地上那截断指,生格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从小到大,艾力江留给他最多的记忆就是醉醺醺的咒骂和拳脚,是冰冷的毡房和永远填不饱的肚子。
他恨这个父亲,恨他毁了自己的童年。
可此刻,这切指救子。是烧红的烙铁,是一丝从未体验过的、夹杂着酸楚的暖流撬开他心中的枷锁。
白念之捂着嘴,胃里翻江倒海。
她为艾力江的惨状感到恐惧,但更多的为爱人感到高兴。
巴图早已吓得瘫软在地,脸色比死人还白。
艾力江疼得直抽冷气,却猛地甩开生格搀扶的手。
用那只完好的右手,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半瓶劣质散装白酒,拧开盖子,对着断指的伤口就狠狠浇了下去!
“滋啦——”酒液混着鲜血,发出轻微的声音。
“操他娘的,喝了三斤白酒都麻不了人,真他娘的疼………你娘的!”
艾力江疼得浑身一哆嗦,他扯下破羊皮袄肮脏的内衬布条,粗暴地将断指处缠了几圈,血很快又流出来。
做完这一切,耗尽了所有力气。
他眼睛扫过生格和白念之,最后落在白念之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只疲惫地挥了挥血手:“走…回…回毡房…”
“念之,这是………”生格正准备开口介绍,白念之笑了,“我知道,阿爸,我是…念之,我是生格的媳妇,我有了……有了生格的孩子。”
艾力江一激动,眩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