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老子种的不是麦子,是你们的命!

阿金的棉靴踩碎积雪时,后颈的寒毛突然竖了起来。

他下意识摸向怀里的布囊——铁娘子给的源能石硌着肋骨,字条背面的“钥匙“二字还在指腹上发烫。

地铁站入口结着冰棱,他哈出白气,用冻僵的手指敲了三下锈蚀的金属门。

门内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小哑巴从门缝里探出半张脸,见是他,才拉开门栓。

暖意裹着麦香扑面而来。

阿金缩着脖子跨进去,目光扫过墙根的炭笔地图——昨日苏晚画的基因库标记处,有团幽蓝的痕迹,像块溃烂的伤口。

“阿金哥。“苏晚从角落的铁皮炉边直起腰,手里端着陶碗,“先喝口热的。“

麦糊的香气钻进鼻腔。

阿金喉结动了动,却盯着碗里浮着的米粒发怔——三天前铁娘子让他送的第一车物资里,掺了半袋被烬渣污染的糙米。

苏晚当时没说破,只把糙米磨成粉蒸了窝窝头,分给黑市的老人们吃。

结果第二天就有两个老头咳血,铁娘子借机说她“毒粮害人“,现在...

“我不渴。“他退后半步,后腰的短刀硌得生疼。

苏晚没动,只是垂眼盯着碗里。

墙纹突然泛起微光,麦穗与齿轮的图案在墙面流转,麦糊表面竟浮起层淡金色的光晕,像撒了把碎星子。

阿金的呼吸顿住了。

三年前被烬兽抓伤的旧伤突然发烫,那道从胸口蔓延到锁骨的疤痕,此刻正像被火炭炙烤般刺痛——自从感染辐射后,每到雪夜必定发作的旧疾,此刻竟比往日更凶。

“喝吧。“苏晚的声音轻得像片雪,“这麦种在墙根的土坑里,吸收的是地表的烬渣。“她指尖划过墙面的光纹,“你闻闻,是不是比普通麦香多了?“

阿金鬼使神差地接过碗。

麦糊的温度透过陶碗渗进掌心,烫得他眼眶发酸。

他仰头喝尽最后一口,突然发现胸口的灼痛正在消退——像有双温热的手,正顺着血管把那些啃噬血肉的辐射因子往外推。

“这...“他捏着空碗,喉间发紧。

“我这粮,吃多了能抗冻。“苏晚转身往炉里添柴,火光照得她眼尾发亮,“黑市的老人们最近是不是没再咳血?

您猜他们为啥还来我这儿领粮?“

阿金的后背贴上冰凉的墙。

他想起今早路过黑市时,王婶蹲在墙根啃窝窝头,见他过来还举着半块笑:“阿金啊,苏丫头的粮比铁娘子发的甜!“当时他只当是老人嘴馋,现在才品出不对——铁娘子的糙米掺了烬渣,苏晚的麦却在解那毒。

墙根的炭笔名单被风掀起一角,最上面“阿金“两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突然明白苏晚为何总把他的名字写在最前——这个总蹲在墙根画地图的姑娘,早就在算人心。

“布囊里的盐和防辐射胶。“他把东西放在桌上,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袋口,“铁娘子让走通风管道,说是怕巡逻队。“

苏晚拆开布囊的手顿住了。

最底下压着个金属小盒,她捏起来时,掌心的源能因子突然疯狂涌动——那是辐射探测器。

“阿金哥。“她抬头时笑得清甜,“您说,要是有人想找我的''能量源'',会把探测器藏在哪儿?“

阿金的瞳孔骤缩。

他猛地扯开布囊,果然在盐袋夹层摸到个冰冷的金属块。

三天前刀疤六拍着他肩膀说“给铁娘子表忠心“时,塞给他的就是这玩意儿!

“我...我不知道!“他攥着探测器的手直抖,“刀疤六说这是...“

“嘘。“苏晚按住他手背,“您帮我个忙。“她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把这瓶源能粉掺进探测器的电池槽,再原样放回去。“

阿金看着她眼底跳动的光,突然想起小哑巴白天贴的寻人启事——照片上的夫妇眉眼和苏晚像极了,底下写着“被掠夺者灭口“。

他喉结动了动,把瓷瓶塞进怀里:“我...我今晚就办。“

地铁站外的雪越下越急。

刀疤六缩在黑市酒窖里,盯着手下刚送来的情报——阿金在地铁站待了半个时辰,出来时怀里多了个瓷瓶。

“那小娘们儿在拉拢人!“他拍着桌子灌了口酒,酒液顺着疤脸往下淌,“铁娘子要的是钥匙,可老子要的是她的命!“他摸出通讯器,指腹重重按在“黑市守卫队“的联络键上,“告诉老周,苏晚私藏源核控制器,今晚不端了她的窝,等铁娘子拿到钥匙,咱们都得死!“

李工的扳手砸在防护门上时,火星溅到了小哑巴的裤脚。

他扯下破布扑火,抬头正看见苏晚蹲在炉边搅麦糊,气得直跺脚:“刀疤六带了十个人!

您倒是想想办法啊!“

“急什么?“苏晚舀起一勺麦糊,看金晕在勺心流转,“我正好缺肥料。“她拎起个麻布袋走向门口,“把这包混了源能粉的烬渣撒在雪地里——那些贪心的,踩着踩着就醉了。“

李工看着她往雪地里撒黑渣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天前苏晚分粮时说的话:“我种的不是麦子,是你们的命。“此刻他终于懂了——那些被烬渣污染的雪地,正在变成吞噬贪婪者的陷阱。

深夜的风卷着雪粒打在防护门上。

刀疤六抹了把脸上的雪,握紧手里的铁棍。

他身后十余个黑市暴徒缩着脖子,眼里闪着绿光——源核控制器的传言像把火,烧得他们喉咙发渴。

“踹门!“刀疤六的铁棍砸在门上,震得铁锈簌簌往下掉。

门内传来麦糊煮沸的咕嘟声,混着苏晚清泠的笑:“来了?“

(门外传来木头断裂的脆响,刀疤六的铁棍尖已经戳进门缝。

)铁门被铁棍撬开的瞬间,刀疤六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他踹开最后一截朽木,雪地反射的冷光里,苏晚正倚着铁皮炉,手里转着个陶碗——麦糊的甜香裹着烬渣特有的金属腥气,像根细针直扎进他鼻腔。

“小娘们儿挺会装蒜。“他吐了口带血的唾沫,铁棍尖戳向苏晚的咽喉,“老子要的是源核控制器,交出来——“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第一个冲进雪地的暴徒突然捂住脖子,指甲在雪地里抠出五道血沟。

他的眼球布满血丝,喉间发出濒死的呜咽,却在抽搐中突然顿住——刀疤六瞪大眼睛,看着那人锁骨处的旧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溃烂的皮肤翻卷着长出新肉,连被烬兽抓裂的虎口都在愈合!

“鬼、鬼啊——“第二个暴徒踉跄后退,皮靴踩碎了雪层下的黑渣。

他刚吸进一口混着源能粉的空气,突然捂住心口跪了下去,可表情却从惊恐转为恍惚,像在尝什么甜头。

苏晚的轻笑混着广播杂音炸响。

地铁站顶的破喇叭里,她的声音裹着麦香,甜得发腻:“刀疤六,你带的人挺识货啊。“她举起陶碗,碗里的麦糊正泛着淡金光晕,“这雪地掺了我用源能粉泡过的烬渣——吸一口,轻的能治辐射旧伤,重的嘛...“她顿了顿,“够你们爽到把肠子都吐出来。“

刀疤六的铁棍“当啷“落地。

他望着地上抽搐的手下,突然想起三天前铁娘子说的“源能空间能净化烬渣“——原来这小丫头片子早把陷阱铺到了门口!

“想活命?“苏晚的声音陡然冷下来,“明天辰时来地铁站排队领''净化麦'',我保证你们吸的每口烬渣都变成补药。

想送死?“她指尖划过墙面的麦穗光纹,“我这儿正缺堆肥,拿你们的骨头喂地,正好让麦子多长两茬。“

暴徒们面面相觑。

那个最先抽搐的汉子已经爬起来了,正捧着雪地的黑渣往嘴里塞,像饿了三天的野狗。

刀疤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抄起铁棍砸向广播,火星溅起时,却见苏晚冲他歪头一笑——那眼神,像在看一坨等着被碾碎的烂泥。

黑市据点的铁皮房里,铁娘子的银质茶杯砸在刀疤六脚边。

茶水溅湿他的裤管,混着他额角的冷汗,在地上洇出个灰黑的脏斑。

“谁给你的胆子动她?!“铁娘子的指甲掐进檀木桌沿,“老子要的是钥匙,不是她的命!“她突然拽住刀疤六的衣领,指腹碾过他脸上的刀疤,“你当我看不出?

你想借我的手除掉她,好独吞源能空间?“

刀疤六的喉结动了动,正要辩解,门“吱呀“被推开。

阿金裹着风雪冲进来,怀里的布囊鼓鼓囊囊——他“扑通“跪在铁娘子脚边,捧出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麦糊。

“头儿。“他声音发颤,眼眶红得像要滴血,“我娘咳血咳了半年,昨天喝了这麦糊,今早痰里的血星子少了大半。“他抓起铁娘子的手按在碗上,“您摸摸,这温度比炭盆还暖。

她给的不是粮,是命!“

铁娘子的手指顿住了。

麦糊的温度透过陶碗渗进来,竟比她藏在密室里的源能石还灼人。

她盯着阿金发红的眼尾,突然想起三天前他送回来的情报——苏晚分粮时,总把最稠的那碗留给王婶家的小孙子,自己啃的窝窝头里掺着碎冰渣。

“你让我杀她?“阿金突然拔高声音,“那你先杀了我!

我娘要是没了这麦糊,活不过这个月!“他从怀里摸出半块麦饼,饼屑簌簌落在地上,“昨儿她给我这当夜宵,说''阿金哥守夜冷,垫垫肚子''...她哪是要拉拢我?

她是在拿命换人心!“

铁娘子松开手。

她望着阿金颤抖的后背,又看向窗外——黑市的老人们正攥着破碗往地铁站方向走,雪地上的脚印歪歪扭扭,却比往日走得更急。

地铁站内,苏晚用炭笔在墙上划下新的标记。

【源能反馈记录:7人产生依赖,1人免疫,阿金为高响应体】的字迹还没干透,她的指尖轻轻抚过“阿金“两个字,眼尾的光比炉火烧得更旺。

“姐姐...“她对着墙纹低语,麦穗与齿轮的光纹在指尖流转,“你说过,要让烬渣变成养料。

现在,他们开始信了。“

镜头拉远时,地铁站外的雪停了。

阿金裹着破棉袄蹲在门口,手里紧攥半块麦饼——那是苏晚塞给他的“夜宵“,饼香混着他哈出的白气,在夜空里散成一团暖云。

他身后的阴影里,刀疤六攥着块碎砖,指节泛白,眼里的恨意比雪更冷。

“王大夫,朵朵怎么了?“小哑巴的手语比平时更急。

王大夫收起听诊器,眉头皱成个疙瘩。

角落里,四岁的朵朵蜷在草堆里发抖,小脸烧得通红,后颈却凉得像块冰——最诡异的是她攥着的小拳头,指缝里漏出些黑色颗粒,正是被源能粉净化过的烬渣。

“这孩子...怕是把雪地的黑渣当糖吃了。“王大夫压低声音,“可普通烬渣早要了她的命,她这烧...倒像是源能因子在和辐射打架。“

苏晚的脚步顿在门口。

她望着朵朵泛红的小脸,炭笔“啪“地断成两截——墙纹突然大亮,麦穗光纹如活物般游向角落,在朵朵头顶凝成个淡金的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