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娃哭一声,老子就得盖房!
刺骨的寒风卷着废墟间的尘土,像无数把细小的刀子,刮在人裸露的皮肤上。
苏晚僵在门口,黑沉的瞳孔里映出三个瑟瑟发抖的小小身影。
他们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从彼此身上汲取一丝可怜的暖意。
最大的男孩,看起来不过十岁,嘴唇干裂,用瘦削的身体努力护着身后的两个弟妹。
而最小的那个,叫朵朵的女孩,才五岁光景,一双赤着的脚踩在冰冷的混凝土地上,脚趾已经冻得泛起骇人的青紫色。
苏晚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都为之一滞。
烦躁,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从心底升起,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咬紧牙关,猛地转身,意识沉入空间。
意念一动,几片刚刚成熟、还带着水汽的硕大白菜叶凭空出现。
她看也不看孩子们惊恐的眼神,粗暴地将菜叶铺在角落的地面上,聊胜于无地隔绝那刺骨的潮气。
接着,她又从空间里翻出几块之前狩猎时剩下的烬兽骨片。
这种变异兽的骨头坚硬异常,在苏晚手中却成了趁手的工具。
她手腕翻飞,骨片被飞快地削成一根根简易的骨钉。
昨夜用来挡风的麦秆被她重新拆散、编织,用骨钉死死地钉在墙角,围出了一小片相对封闭的空间。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利落得没有一丝多余,但那张绝美的脸上却结着冰霜,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不耐烦。
“谁让你们来的?滚!”她终于停下手,冷声呵斥。
孩子们被她凶狠的语气吓得一抖,却并没有离开。
那个最大的男孩,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把最小的妹妹朵朵往前轻轻一推。
朵朵怯生生的,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她的小手冻得通红,紧紧攥着一只破旧不堪的灰色手套,颤巍巍地递到苏晚面前。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姐姐……我们捡的……能,能换一点面包吗?”
苏晚的目光落在手套上,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只做工精良的防寒手套,即便破旧,也能看出昔日的品质。
而在手套的内侧,用淡蓝色的丝线绣着一行小字——“黎明基地医疗组”。
这针法,这款式,苏晚至死也不会忘记。
那是她母亲林文秀最常用的款式,也是她母亲亲手教给她的针法。
无数个日夜,母亲就是戴着这样的手套,在冰冷的实验室里,为基地的未来呕心沥血。
一股剧痛从心脏最深处炸开,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苏晚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想尖叫,想质问,想把这三个孩子连同这个该死的世界一起撕碎。
但她最终只是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掌心,用疼痛来维持最后一丝理智。
“换不了。”她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说完,她猛地转身,再次冲进那片只有她能看见的空间。
她不敢再看那只手套,不敢再看那三个孩子期盼又恐惧的眼神。
每一次触碰到与父母有关的痕迹,都像是在将她早已结痂的伤口重新撕开,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嫩肉。
空间里,温暖如春。
她熟练地生火,将磨好的麦粉倒入锅中,用烬兽的骨头汤做底,熬煮出一锅滚烫浓稠的麦糊。
食物的香气很快飘散开来,与外界的冰冷形成鲜明的对比。
当她端着三个破碗出来时,三个孩子正眼巴巴地望着她,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吃。”苏晚将碗重重地放在地上,溅起点点麦糊,“吃完就走。”
孩子们如蒙大赦,顾不上烫,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最小的朵朵甚至把脸都埋进了碗里,发出满足的呜咽声。
苏晚别过头,不去看这幅景象。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从旁边的阴影里传来。
“小姑娘,能不能……也替我这把老骨头求一碗?”
苏晚猛地回头,只见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从一堆废弃物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正是昨夜被那头灰尾烬兽赶出这间破屋的拾荒老人。
他衣衫褴褛,脸上布满风霜,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
他的视线越过苏晚,落在了朵朵身旁那只灰色的手套上。
“这手套的收针法,是林医生的独门手艺。整个黎明基地,只有她和她最疼爱的女儿会。”老人缓缓开口,他没有提任何往事,只是用一种陈述的语气低声说道。
苏晚的心再次被狠狠刺中。
老人浑浊的眼睛看着她,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
他叹了口气:“你爸要是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会心疼的。”
“啪!”
苏晚手中的空碗失手滑落,摔在地上,幸好是金属做的,只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尖刺都竖了起来,发出一声尖锐的冷笑:“他早死了!跟基地那群人渣一起,死得透透的!轮不到我在这里听你说教!”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怨毒和刻骨的恨意,让那三个埋头苦吃的孩子都吓得停下了动作,惊恐地看着她。
然而,尽管话说得如此决绝,她却没有真的赶走老人。
她只是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最终,她一言不发地转身,又从空间里取出更多的麦秆,在老人和孩子们栖身的角落旁,重新编织起第二堵、第三堵麦秆墙。
这一次,她编得更密,更厚实,将那个小小的角落彻底围成了一个能勉强抵御寒风的窝棚。
夜,越发深了。
废弃都市的夜晚,是死神的猎场。
寒风如同无数怨灵在钢铁森林间哭嚎,从每一个无法堵死的缝隙里灌进来。
刚刚喝下热粥的孩子们身体很快冷却下来,开始控制不住地哭泣,那压抑的、绝望的哭声,像小猫的爪子,一下下挠在苏晚的心上。
“吵死了!”
她烦躁地低吼一声,从地上猛地坐起。
意识沉入空间,一块淡蓝色的光幕在她眼前展开。
“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剧烈,求生环境恶劣,解锁新功能:种植优化。”
“【种植优化】:可对指定作物进行基因层面优化,提升生长速度、抗性或产量。当前等级1/10,可提升作物生长速度20%。”
苏晚的眼睛倏然一亮。
她毫不犹豫地将这唯一一次的优化机会,用在了空间里堆积如山的麦子上。
“选择优化目标:麦秆。优化方向:生长速度。”
“指令确认,优化中……优化完成!麦子生长速度+20%!”
下一秒,空间农田里的麦子仿佛被注入了生命激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起来。
原本需要一天才能成熟的麦子,现在只需要几个小时。
苏晚没有丝毫犹豫,开始了疯狂的收割、播种、再收割。
这一夜,她没有合眼。
新鲜的、粗壮的、远比之前坚韧的麦秆源源不断地从空间里被取出,在她灵巧的手中飞快地编织成一块块厚实无比的墙板。
这些墙板被她用骨钉拼接、固定,一点点将那个简陋的窝棚,扩建成了一间真正意义上能遮风挡雨的小屋。
王大夫也没有睡,他默默地帮着苏晚递工具,帮忙固定墙板,用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尽自己所能地敲敲打打。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一间虽然歪歪扭扭,但却严丝合缝的小屋,奇迹般地出现在这片废墟之中。
“你……跟你母亲一样,嘴硬心软。”王大夫看着眼前的小屋,浑浊的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犹豫了许久,才在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中,压低了声音。
“你爸……在B3实验室给你留了东西。”
苏晚固定最后一根骨钉的动作猛地一顿。
她的后背僵直,却没有回头,更没有追问细节。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风声和远处不知名变异兽的嘶吼。
良久,她才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淡淡的语气说道:“知道了。”
知道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在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不是不想查明父母的死因,不是不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她是……不敢。
每一次靠近那些痕迹,都像是主动将自己暴露在最锋利的刀刃之下,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但她还是默默地将“B3”这两个字,刻在了脑海的最深处。
她很清楚,如果真的要去那个地方,就必须先让这个临时的“家”,变得更安全。
镜头无声地切换到小屋门口。
那头曾经凶戾无比的灰尾烬兽,此刻正安静地卧在门口,长长的尾巴圈住身体。
它不再对屋内的气息发出威胁的低吼,反而用粗糙的舌头舔舐着自己的爪子,那双曾经充满杀戮欲望的兽瞳中,此刻竟透着几分认命般的忠诚。
它似乎明白,这个拥有神秘气息和源源不断食物的人类,才是这片领地新的主宰。
晨光终于穿透了厚重的阴云,给这座死寂的城市镀上了一层淡金色。
苏晚正拧干一块用空间水浸湿的布,小心翼翼地给睡得满脸污渍的朵朵擦脸。
女孩在睡梦中砸了咂嘴,似乎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就在这时,苏晚忽然感觉脚边一凉。
她低下头,只见灰尾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将一只已经冻得僵硬的变异小鼠轻轻放在她的脚边。
然后,它退后半步,蹲坐在地,那条灰色的长尾巴,竟然带着几分讨好地左右轻摇。
像是在……献上贡品。
苏晚怔住了。
几秒后,一抹极淡、却真实无比的笑意,在她唇边漾开。
她伸出手,第一次主动地揉了揉灰尾那颗硕大的脑袋,触感粗糙而温暖。
“行吧,”她轻声说,“以后这儿,也有你一口吃的。”
灰尾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这片废墟,在经历了死亡与驱逐后,似乎终于迎来了一丝名为“家”的生机。
然而,在千米之外的一栋高楼顶端,冰冷的狙击镜正牢牢锁定着这间不起眼的小屋。
镜片上,一点微弱的红光一闪而过。
林渊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他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深邃的眼眸里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看着苏晚给孩子擦脸,看着她收下那只变异鼠,看着那个小小的庇护所在晨光中散发出的微弱暖意。
“她开始建家了……”他低声自语,声音被寒风吹散,“这一次,我得快点。”
他话音刚落,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原本在废墟间穿行的寒风,在这一刻,诡异地停歇了。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胶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门口的灰尾烬兽猛地站了起来,不安地刨着地面,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毛发根根倒竖,那不是面对敌人的警惕,而是源于生物本能的、对天威的恐惧。
苏晚擦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缓缓站起身,抬头望向天空。
不知何时,天空中那些铅灰色的云层变得愈发厚重、低垂,像是要将整座城市都压垮。
空气中,一种无法言喻的、极致的冰冷正在迅速凝聚。
那不是单纯的低温,而是一种能冻结灵魂的死气。
王大夫也察觉到了不对,他走出小屋,看着天色,经验丰富的脸上瞬间血色尽失。
“所有人!”苏晚的声音突然响起,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金属般的决断力,“把所有能烧的东西都搬进来!用泥土和碎石,把墙壁外围的所有缝隙全部堵死!一点都不能留!”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每一个人惊疑不定的脸,最后,她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快!我们没有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