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4章 回京复命,女帝的关心有点烫手

三天后,京城。

一骑快马,在官道上卷起滚滚烟尘,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直奔城门而来。

守城的卫兵见状,本能地想要呵斥阻拦,但当他们看清来人身上那象征着“紧急军情”的玄色令旗时,立刻神色一凛,迅速清开了道路。

马背上的骑士,正是顾长安。

他一身风尘,面容憔悴,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这三天,他几乎没有合过眼。

在收服了铁索门之后,王铁锁展现出了惊人的能量。这个扎根于豫州漕运系统多年的地头蛇,就像一把锋利的钥匙,为顾长安打开了一扇通往安世成罪恶王国的大门。

无数的黑料,如同雪片般汇集到顾长安手中。

有安世成与地方官员勾结,侵吞官粮的账本副本;有他利用漕运便利,走私私盐、铁器等违禁品的秘密航线图;有他草菅人命,将不听话的漕工沉江喂鱼的证人血书;甚至,还有几封他与京中某位“大人物”的秘密通信,言辞之间,极为谄媚,内容更是触目惊心。

这位“大人物”,正是当朝的成亲王,赵渊!

拿到这些东西的瞬间,顾长安便知道,自己手中的这把刀,已经足够锋利了。

他没有丝毫耽搁,留下王铁锁带领铁索门继续深挖,自己则带着最核心的罪证和几名铁索门的老人作为人证,日夜兼程,火速返回京城。

这一战,必须速战速决!

他要打安世成一个措手不及!更要打成亲王一个措手不及!

……

养心殿。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顾长安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风尘仆仆的便服上还沾着泥点,就被福安公公一路绿灯地引入了内殿。

他一眼便看到了端坐于御案之后的女帝赵青檀。

她今日穿着一袭明黄色的常服,神情淡漠,手中握着一支朱笔,正在批阅奏折,仿佛对他的到来,毫无波澜。

但顾长安却敏锐地感觉到,整个内殿的空气,都比往日要冷上几分。

“臣,顾长安,叩见陛下。”

他躬身行礼,声音因长途奔波而略带沙哑。

赵青檀没有立刻让他平身,也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手中的朱笔,在奏折上划过一道凌厉的红痕。

“回来了?”她问道,语气听不出喜怒。

“是,臣幸不辱命,已查获漕运总督安世成部分罪证,特回京向陛下复命。”顾长安恭敬地答道。

“部分?”赵青檀终于抬起了眼,那双深邃如寒潭的凤眸,静静地落在了他的身上,“朕听说,你在豫州,很热闹。”

顾长安心中一凛。

他知道,女帝的耳目,遍布天下。他在豫州遇刺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瞒得过她。

他没有辩解,也没有邀功,而是将早已在心中盘算好的说辞,原原本本地、不加任何修饰地汇报了一遍。

从他如何接触铁索门,到如何被刺客围杀。

他重点描述了大内护卫的惨烈牺牲——三名护卫当场毙命,尸骨未寒;五人身受重伤,其中两人落下终身残疾。

他详细讲述了雷豹如何舍命相护,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下了致命的一剑,至今仍在豫州生死未卜。

他将那份沉甸甸的伤亡名单,清晰地报了出来。

随着他的叙述,赵青檀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如水。但她周围的空气,却仿佛开始结冰。

内殿的温度,仿佛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骤然下降。

一旁的福安公公,忍不住悄悄地打了个寒噤,将自己的脖子缩了又缩,恨不得能当场隐身。他跟在女帝身边多年,太清楚这是什么征兆了。

这是陛下……动了真怒的前兆!

当顾长安说到,自己被刺客的杀气锁定,逼到生死一瞬,差点被活活吓死时,赵青檀握着朱笔的手,指节已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咔嚓——”

一声轻响,那支由上好紫竹制成的朱笔,竟被她硬生生捏出了一道裂纹。

“好,很好!”

“安世成……成亲王……”

女帝在心中,默默地念着这两个名字,心中的杀意,已然沸腾如岩浆!

朕的刀,你们也敢动!

朕才刚刚磨好的刀,还没等用顺手,你们就想给朕掰断了?!

但当她的目光,落在顾长安那张略带疲惫、却依旧清俊的脸上时,那股滔天的杀意,又被另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有后怕,有怒其不争,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

汇报完毕,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顾长安垂着头,静静地等待着女帝的雷霆之怒。他知道,以女帝的性格,在得知自己的臣子,尤其是一手提拔起来的“刀”,险些被人折断时,必定会龙颜大怒,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赵青檀并没有如他想象中那般震怒。

她只是静静地看了他许久,看得顾长安心里都有些发毛了,才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死了三个,重伤五个,这就是朕的精锐大内护卫,交出的答卷?”

这话,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进了顾长安心里。

他猛地抬头,想要辩解,却看到女帝那冰冷的目光,已经越过他,落在了他身后的虚空之中。

“还有你,”她顿了顿,目光重新聚焦在顾长安身上,“朕让你去查案,不是让你去送死。你倒好,差点连小命都丢在了豫州。”

“看来,是朕高估你了。你这把刀,还不够快,也不够硬。”

这番话,听起来满是责备与失望。

若是换了旁人,恐怕早已吓得跪地请罪,惶惶不可终日。

但顾长安,却从这冰冷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别的味道。

那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是一种,看到自己珍视之物险些受损的后怕。

这关心……未免也太烫手了些。

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接口,是该请罪?还是该表忠心?

看着他那副有些手足无措的窘迫模样,赵青檀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丝好笑,但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冷若冰霜。

“罢了。”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不容置疑。

“你留下,今晚,朕亲自再教教你,什么才叫……真正的保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