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3 曼哈顿的天空下雨了05
屋内开着冷气,弥漫着一股消毒水与血腥混杂的味道,地上掉落各种手术刀,有的还带血。
手术台旁的垃圾桶,洁白的医用药棉染着一片猩红。
乔依沫双脚站在手术台旁,好像是刚从台上下来的。
束缚双手双腿的绳子被她硬生生地扯开,扯得有汩汩血痕,脸上、身上都苍白得要命,好似从血泊中爬出来的厉鬼。
女孩乌黑的头发黏在脸上,渗着薄汗,腿间的血还没来得及擦掉。
蜿蜒血迹滴至脚腕……
她不深不浅地呼吸着,又或者没在呼吸,只是一具冰冷彻底的躯壳。没有任何光的黑色眸子,像疯子,也真的像怨鬼。
人已经醒了,但意识分不清是模糊还是清醒。
一旁的铁盘上装着胎盘,那胎盘皱巴巴地蜷缩着,形状小得可怜,像个小米粒,周围还有一些乔依沫说不上来的东西。
但她明白,都是从她身体里出来的……
“呜……”
在眼里打转的泪水止不住地掉下,剧痛将她的理智彻底淹没!
乔依沫看见铁盘上的胎盘,小腹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搅动着,疼得抽筋。
她痛苦地在心里撕心裂肺,哀嚎、崩溃、折磨、不堪、堕落、憎恨……
孩子……
她的第一个孩子……没了……
就这么被这些人无情夺走!
女孩双手握着手枪,低头用胳膊擦了擦眼泪,涨红着脸,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所有人。
身上的痛,心灵无法愈合的裂痕,血丝在胎盘周围扭曲成藤蔓,撕扯不开!
子弹刚才打到女医生的肩膀上,女医生血液止不住地流,染红白大褂,染红她们的手。
半镯手链熠熠泛着光泽,却无法接收信号……
在她的左手臂上有蛇咬过的痕迹,不起眼,不流血,不发黑发紫,好像只是一种装饰。
她麻木又痛苦地站在那里,不时地用胳膊擦掉眼泪,身上的白裙被染得诡红,哽咽声不时地响起。
“怎么醒了?她们没有给你麻醉吗?”
纪北森前句在关心,后句变脸质问蹲在角落的女医生们。
“我们给她麻醉了!刚刚有条蛇……有条蛇咬了她!还咬了她手腕上的绳子,我们手术刚结束,她就已经坐起来了……我们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也不知道她从哪拿来的枪!”
女护士惊慌失措地解释,声音带着恐惧,身体如筛糖般,生怕他一下子把她们杀了。
“蛇?这种地方为什么会有蛇?为什么不阻止?该死的!”
纪北森低骂一声,看着她的右臂胳膊,深深的毒蛇咬痕。
“……”
女孩的睫毛终于颤了颤,泪珠一直往下掉,她缓慢地扭头看他。
头随着视线移动,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别怕,我去拿血清。”
纪北森抬手,刚想抚摸她的脑袋,女孩忍着剧痛后退一步。
手里的枪口对准他。
泛着眼泪的眸光凶狠、绝望,她全身乏力,手臂根本伸不直地强行自己举枪。
仿佛再坚持一下,她就会倒下去。
“……”男人眼眸倏地阴暗,本能地警惕。
但没一会儿,他阴戾地勾唇,一步一步地朝她靠近……
“纪北森!!那是我的孩子!!”乔依沫双手握紧枪,浑身抽搐,眼泪模糊了视线。
歇斯底里地怒吼,沙哑,每一个字,都好像在透支自己的生命……
这一刻,她难过,也不再惧怕所有人!
她坚强地低下头,再次用胳膊抹掉眼泪,目光带泪,抬头,死死地瞪着他!
“谁教你学会用枪的?想做杀人犯?就你这软骨头?”
薄凉的手举在耳边,象征性地朝她做出投降的姿势。
黑色桃花纹在他的手腕,延伸至手背,妖孽的美。
乔依沫身体发颤,她拼命地想要扣动扳机,手臂却软了下来。
麻醉的药剂还有遗留,她力气根本不够。
“……”
看着他步步逼近,乔依沫没有说话,继续扣动扳机。
手枪却卡壳了,子弹没有发射出来。
她急切地哭了起来,快速地重新将子弹上膛,男人却已经从医疗箱中取出血清注射器。
“砰——”
枪声将这恐怖的气氛撕裂,震得女护士医生们耳膜生疼!
“啊啊啊!”她们吓得捂住耳朵尖叫起来,几人紧紧地抱团在一起。
这男的疯了,女的也疯了!都疯了!
她们回过神,就发现手枪打在天花板上。
冰凉的大手紧扣住她的双手腕,高高地举过她的头顶,把人压回手术台上。
女孩双脚无力地悬空,身体的疼痛加上他的力气,乔依沫根本动弹不得……
体型与身高带来的差距,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别动。”纪北森没怪,他冷酷又温柔地将抗血清打在她的肘中静脉。
“你杀了我……”乔依沫声音嘶哑得不像是从她唇间发出来的。
他轻而易举地将她束缚,她无力,下身传来撕扯的剧痛,从下延伸至小腹。
将她折磨得痛不欲生。
“下次不许再拿枪对着你老公。”纪北森将一支血清推进去,不冷不热地警告。
“你不是我老公,我老公不会这样。”乔依沫的情绪愈发紧绷。
声音虚弱嘶哑,哽咽,眼神却格外坚定。
他冷呵一声,大手拂去她脸上的眼泪。
血清药物注射进来,乔依沫瞬间感觉身体又轻又痛,小腹坠胀到走不了路。
生不如死的冷,刺入骨髓。
身体与肉体,灵魂都在噬咬着她每一寸……
她咬着唇,绝望地仰头,他笼罩而下,手里的手枪被取走。
双腕得到自由,乔依沫快步来到手术桌台,蹲下捡起掉落一地的手术刀,随即朝着纪北森冲去——
可麻醉药效还没有完全失效,她走没几步身体承受不住地瘫软在地上,五脏六腑好似随着她的移动而疯狂撕扯——
她试图重新站起来,试图紧握那把手术刀,却显得那么无力。
看着手已经麻痹到连手术刀都握不住……
她哽咽难鸣,神经痛、身体痛、心脏痛,小腹痛。
每一处都是痛苦不堪的折磨……
纪北森见她坐在地上无法起身,长腿跑过来搂住她的腰,将她揽进冰冷的怀里。
他俯视着这张小脸,脸颊上带着两行泪,乌黑的眼睛布满绝望与杀气。
纪北森噙着冷笑:“小娇妻长大了,身上那股蠢劲没有了,现在看着好飒。
不过我还是喜欢蠢的时候的你,稍微哄一哄,就能把你骗得团团转。”
很有趣。
“……”乔依沫气得颤抖!
纪北森瞥下眼眸,发现她白色裙子黏着血迹,浑身一股血腥味道。
他抬眸:“手术完成了吗?”
这句话当然是问角落那群怕死的。
女医生们点点头:“完成了,内kU也给她换好了,我们爱丽医生是著名的人流手术医生,您放心!”
求求你,手术已经完成,放我们走吧!可是这句话咽在喉咙,没人敢提。
血清生效了,她的身体轻飘飘,呼吸浅浅。
乔依沫昏昏欲睡,面无表情,任由他抱起。
“浑身脏成什么样,走,我去给你擦擦。”
纪北森将她横抱在怀,带着她走出门。
几名医生想趁机逃跑,就被纪北森锁在里面。
女孩无力地被迫靠在他怀里,冰冷的心跳,冷血的触感……
一只小手垂落在他身后,垂落的手臂忽然被什么东西缠住。
仿佛有蛇在吐信子,蹭到她的指腹。
几名女医生护士看见那条蛇从门口突然掉落,恰恰缠住女孩的手腕,白得无血的胳膊,诡异的蓝光。
她们吓得不敢发出声音。
其中有一名女护士想叫住纪北森,却被女医生捂住嘴。
让他死!
***
长长的地下走廊一阶一阶往下,没有尽头的黑色。
纪北森抱着虚弱的乔依沫,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纪北森……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奄奄一息,声音弱小无力到几乎要听不见。
纪北森脸色不变:“想让你在我身边,哪怕手段极端也没关系,只要你在身边就好。”
末了,他补充,“这一次,不再是利用。”
“……”
“不用难过,我们会有孩子,属于我们的孩子。”他一字一句地说,像在承诺,“我不会介意你和他的事情。”
乔依沫听得想笑。
“你的朋友还在我手上,如果你敢不听我的话,老公可是会一刀一刀割掉她的肉哦。”
乔依沫浑身哆嗦,才想起被卷入的薇琳。
她恶狠狠地瞪着他:“薇琳在哪?”
看见她终于有了反应,他好笑道:“他们等会儿就到,现在她在和我的小弟一起,长得倒是符合他的审美。”
“……”
乔依沫血液快速逆流,想要从他怀里起来,身体却没有任何反应……
黑色走廊走到底,一扇不起眼的玄关打开。
里面是轻欧式大型的起居室,生活用品应有尽有,四面没有窗户,却有窗帘。
还是他的作风,冷得像停尸房。
一眼望去,华丽的囚笼……
纪北森将人放在奢华的沙发上,乔依沫应激地想要离开,就被纪北森用绳子绑住她的双手。
“啊……”
洇红的血痕被重新缠绕,疼得她叫出了声音。
纪北森下意识地放开:“你乖乖的不要乱跑,好不好?”
说完,他走到门前,将门关上,反锁,开了热气,挽起袖子走进浴室,打了一盆温热水,端了过来,放在茶几上。
乔依沫连连后退,直至退到沙发扶手,无路可退。
纪北森将毛巾拧到半湿,冰冷的手抬起她的脸,女孩一副倔强到底的眼神,厌恶地与他对视。
他没有说话,将毛巾举起,想擦拭她的小脸。
女孩不配合地躲开,他就将人箍在怀里,不让她逃离。
边擦着她的脸,边说:“再不配合试试。”
“……”
乔依沫僵硬地别过来,但也没有再继续反抗。
温热的毛巾覆盖在她脸上,瞬间给了她很多暖意,暖化了她哭到僵硬的脸。
原本干枯的泪脸瞬间恢复以往的样貌,清冷纯欲。
纪北森擦了擦她的脖子,锁骨,胳膊,每一根手指。
每一次擦拭,都在挑战她的忍耐性。
正当他准备掀起她的裙子,乔依沫并拢着疼痛的双腿,用尽全力不让他打开。
纪北森冷冽地抬眸,对上那双清澈的黑瞳:“不给擦?你那里全是血。”
“滚开!”她浑身抵触。
“呵。”纪北森冷笑。
他低下头,抓着她的小腿擦拭着那猩红的血迹,随即将她的脚放入盆中,一点点给她清洗。
乔依沫想要抽出来,就被他紧紧握住。
“我会给你时间了解我,你会发现我比司承明盛更适合你。”
擦完,他扣住她的后脑勺,顶着她的额头,声音很冷,充满醋意。
“我想杀了你。”她冷冷地说。
“我承认,我们之间有太多的误会,机场的那一次,我真的该把你带在身边,没准现在我们已经有孩子了。”
孩子……
乔依沫噙着泪水看着他。
“别哭。”
看着她掉眼泪,他心疼得心抽搐……
她怀上仇人的孩子,他何尝不恨?
但他不恨她。
他起身,想吻她的额头,就被她厌恶地避开。
纪北森也不恼,冰凉的手抚摸着她的脸,这会儿刚被毛巾擦过。
脸上温热温热的,看着楚楚可怜,可爱极了。
他走到衣柜打开,取出一件干净的白色长袖长裙,“身上的裙子脏死了。”
说着,他坐在她对面,乔依沫应激地跑了下来,很快又被男人抓回沙发。
乔依沫顺势地低头,用尽全力去咬住他的手,接连不断的眼泪滴落在他手背上。
“给你咬。”
纪北森一只手被她咬着,纹着黑桃花的手把她拢进怀里,将她衣服的拉链拉开。
乔依沫赶紧松手,捂住胸口蜷缩在一旁。
“好疼。”男人看了眼被她咬出牙印的手,不冷不热地说了句。
“……”
“那你是不是肯听话把衣服换上了?”他试图哄她。
“……”
“乔依沫,别不识趣。”
这么防着他!他没多少耐心!
“你杀了我吧。”乔依沫没有退缩,直视着这张恶魔的俊脸。
如果不杀她,她一定一定,一定会想办法杀他!
“我不会杀你,我会把你囚禁到……我们的孩子生下来的那天。”
纪北森放下她的手腕,将人放在沙发上。
他起身,阴戾地看着恨死他的女孩。
“如果你还想反抗就继续保持,我会让人当着你的面,轮了薇琳。”
“……”
乔依沫内心十分复杂。
“对了,上次那个药,凉光是卖给乔葵的,乔葵得逞了吗?为什么直升机吊医院去国王之城?”纪北森疑惑地道。
“哈哈……”听到这里,乔依沫绝望地笑了出来,眸中的眼泪不断地流了下来。
把她扔去贝瑟市折磨欺凌!把她当棋子利用!老爷爷被爆头!现在,他又活生生拿掉她的孩子!
哈哈!真的好好笑!!
“怎么了?”见她流着眼泪在笑,纪北森蹙眉。
“纪北森……我从来从来,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痛恨过一个人,从来没有……”
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痛苦与憎恨,目光含泪,却死死地怒视着他。
“……”纪北森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他叹息地仰头,“我原本打算让司承明盛把乔葵睡了的,这样可以圆了乔葵的梦,原来是计划失败了啊,我说乔功怎么突然破产了……”
他的语气,掺杂着丝丝自嘲。
乔依沫好笑地低下头,看着地板,她痛恨得浑身抽搐。
“乔功和乔葵我不会放过,你不要哭,”纪北森半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
“滚。”乔依沫厌烦地打开他的手。
“……”男人看着她对自己的冷血无情,他冷着脸,“那麻烦小娇妻把衣服换了,我再滚。”
乔依沫内心痛得快要受不了,她眼睛黯然片刻。
绝望地闭上眼睛,一滴眼泪滑落……“好,你出去……我自己换。”
见她妥协还提条件,男人蹙眉:“真?”
乔依沫忍着怒气,点点头。
“这就对了。”纪北森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发丝,随即走了出去。
这里封闭式房间,她就算是神仙也逃不了。
门啪嗒地关上,乔依沫有气无力地看向紧关的大门,又扫了眼周围角落,确定没有监控。
终于安静了下来,她颤抖地抱着自己的膝盖,甚至听不见任何风吹草动。
乔依沫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体,难过地哭了出来……
她瘫坐在沙发上,不断地摩擦着半镯手链,怎么弄都无法亮起蓝光……
乔依沫再笨也想到,这里被纪北森用黑科技覆盖了。
她打量着周围,模糊散光的画面,一条妖冶的蛇吐着信子从暗处朝她滑来。
仿佛看见了光,她眼泪滴滴掉落在地上,手自然垂落,让蓝巴伦蛇缠上来。
“未知……那天晚上你就知道我吃了打胎药是不是?”
乔依沫泣不成声,快要说不出话地询问。
“……”
蛇没有说话,警惕地看向周围。
“你……你……”乔依沫不知道怎么表达,只好将胳膊伸到它嘴边。
“再咬我一口,像刚才那种兴奋剂,让我忘记痛,我要杀了纪北森……”
这句话说出,蛇蓝瞳里,拓映着女孩坚定不移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