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1章 独处
“我从未想过贿赂您...”林溪晚的声音陡然低落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被误解的委屈。
她托着根茎的手微微发颤,本就纤细的身体在风中显得更加单薄脆弱,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无形的压力压垮折损。
“舅舅!”鹿晨本就在不远处关注着这边,见状立刻冲了过来,像只护崽的凶兽挡在林溪晚身前,怒视着鹿呤:“你不吃就不吃,怎么能这么欺负她?实在过分!”
他一把夺过林溪晚手中那块根茎,带着一股撒气般的狠劲,“啪”地一声扔回了石槽里,溅起几滴滚烫的水花。
然后不由分说,拉着林溪晚的手腕就将她带离了这片令她“受委屈”的区域。
鹿呤看着石槽里那块被丢回去,沉在底部的深紫色块茎,又看看被鹿晨护着离开的林溪晚,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中憋闷得厉害。
一个年轻兽人觑着他的脸色,壮着胆子凑过来,搓着手讪笑道:“嘿嘿,大长老,您要是不吃...那个...我能...”
“滚开!”鹿呤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声音拔高:“吃这么多也不怕被毒死?!”
那兽人碰了一鼻子灰,尴尬地缩着脖子退开了,嘴里还忍不住小声嘟囔:“不给就不给嘛,冲我发什么火...”
鹿呤见四周无人再注意他,迅速环视一圈,确认无人窥视后,拿起那块被丢下的根茎,也顾不上烫,飞快地塞进了自己嘴里!
滚烫的温度和那令人迷醉的香甜粉糯感瞬间席卷口腔!
他忍不住满足地眯起了眼睛,紧绷的嘴角都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然而,他这自以为隐秘的动作,一丝不落地落入了远处林溪晚的眼里。
林溪晚唇角极轻地弯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随即若无其事地转回了头。
鹿晨在一边,敏锐地捕捉到她细微的表情变化,毛茸茸的耳朵下意识耸了耸,凑近些,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关切:“怎么了?是不是伤口还在疼?”
林溪晚摇摇头,声音轻软:“没事的...”
鹿战望着身后的兽人,低头望着手中的半块块茎,沉默良久后才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
“这位...”他望了一眼鹿晨,眨了眨,本想是示意后主动告知这位雌性的名讳,谁曾想他家儿子跟缺了根筋似的。
“父亲怎么了?是眼睛不舒服吗?要不要让图兰看看?”
逆子!他都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个这么没头脑的。
好在这个雌性明白了他的弦外之意,轻声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林溪晚,您叫我溪晚就行...”
“溪晚...”鹿战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松动了一丝,那因儿子而积攒的怒火被眼前的要务压下,语气也沉稳了些。
“你之前不是说,可以帮部落解决食物问题,可否就是这个?”
“族长聪慧,正是此物...”林溪晚勉强站直,言语尊敬:“我可以带你们去采集...只是...”
她眼眸一垂,望了望自己的伤口。
鹿战也明白她未尽之意。他不是不讲理的人,既然能帮他们解决食物危机,也不是不能暂时留在这。
“你且放心,只要东西属实,部落自然愿意接纳你。”
“族长!”鹿呤听完这话,急忙上前,劝阻:“不再考虑考虑?”
“我意已决。”说完,鹿战转头望向林溪晚,少许浑浊的琥珀色瞳孔,伫立在那:“你身上有伤,不如明日带我们前去?”
“这个...”林溪晚苍白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为难,唇瓣无意识地抿紧,那只完好的右手更是下意识地攥紧了鹿晨的臂膀,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
她抬眼看向鹿战,眼中带着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族长,不是我不愿意...只是...那片地方藏于深处...”
“人多反而容易惊动潜藏的危险,不如,您先挑几位实力强、行事稳重的,今日随我探探路,摸清状况再做长远打算?”
【晚晚,你这么说,他会相信你吗?要是本宝宝听到这个,还会以为你想把我骗过去拐卖了呢!】
那也好的过全去,导致弱小的兽人失踪的好,到时候难免被抓到错误,留在部落只会更加艰难。
鹿战的目光在云翎平静无波的脸和林溪晚苍白脆弱的面容间扫过,沉吟片刻,最终拍板:
“那就让阿翎陪你去一趟。他实力足够,遇事也冷静,我放心些。”
这话音刚落,鹿晨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不行!我也得去!”
他几乎是横跨一步挡在林溪晚身前,敌意地瞪向云翎,声音里满是执拗:“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怎么能单独让晚晚跟他走!”
混账!”鹿战额角青筋暴跳,胸膛剧烈起伏,吓得周围兽人都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我鹿战一生磊落,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是非不分、忤逆不孝的东西!”
“我哪里说错了?!”鹿晨被吼得也上了头,不管不顾地顶回去,手指几乎要戳到云翎的方向。
“晚晚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单独让他两个人去!”他越说越激动,口不择言地吼道:“你不会想杀兽夺宝吧?这对晚晚不公平!!!”
鹿晨这句近乎诛心的指控,如同淬毒的冰棱,狠狠砸向一直静立一旁的云翎。
他原本微扬的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瞬间凝固,随即化为一种近乎冰冷的平直。
那双玉白嵌朱红的奇异眼瞳,深处仿佛有寒潭碎裂,那点朱红的光斑骤然收缩。
目光从鹿晨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缓缓移向被他紧紧护在身后、苍白着脸似乎也被这失控场面惊到的林溪晚。
“住口!!!”鹿战气得浑身发抖,眼前阵阵发黑,权杖重重顿地,发出沉闷的巨响,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后面更诛心的话。
他指着鹿晨,手指都在哆嗦,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滔天的怒火和深切的失望:“滚...你现在就给我滚!!!”
看着父亲气得面色铁青,几乎站立不稳的样子,鹿晨满腔的怒火瞬间被一盆冰水浇灭,只剩下慌乱和后怕。
他像只做错事的小兽,耳朵和尾巴都蔫蔫地耷拉下来,声音一下子低了八度,带着点手足无措的笨拙:“爹...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气,我...”
他下意识想伸手去扶。
“滚——!!!”
回应他的,是鹿战压抑到极点,濒临爆发的咆哮:“你不也想去?那你就去!我看你拖着个伤最后怎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