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9章 驱虫
乌乌...我好像撒谎撒到‘正主’面前了。
脊背窜过一丝细密的寒意,林溪晚指尖无意识掐进掌心尚未愈合的伤口。
【Bingo!婉婉说的不错哦!】乌乌的电子音带着点不合时宜的雀跃,【你面前的这位,正是两年前鹿族救下的鹤族,云翎!】
谢谢,真不用这么‘夸奖’。林溪晚在意识里咬牙回应,面上却竭力维持着那份惹人怜惜的脆弱苍白。
她下意识地侧头,想从鹿晨脸上捕捉一丝端倪,却见这傻狍子比她这个刚被‘鹤族雄性’丢下高空的‘受害者’还要激动百倍。
“你吓到她了!”鹿晨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像护崽的凶兽,严严实实将林溪晚挡在身后。
栗色的短发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燃着纯粹的怒火,直直瞪向云翎,颈后的短毛似乎都炸开了一圈。
云翎仿佛没听见那充满敌意的低吼,嘴角依旧噙着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目光甚至没在鹿晨身上停留,那双玉白色为主、嵌着不规则朱红斑的奇异眼瞳,如同冰封的湖面,倒映着林溪晚强作镇定的身影,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审视,仿佛要将她精心编织的谎言一层层剥开。
“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他的声音清越,却像羽毛落在冰棱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意:“不如让她试试?”
鹿呤眉头紧锁,脸上深刻的皱纹拧得更深,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还想反驳。
但目光触及云翎那双平静无波却隐含威压的眼眸,最终只是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好!”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带着压抑的烦躁:“去!打盆水来!”
“是!”一个年轻兽人应声飞奔而去。
很快,一个硕大的,形似葫芦的石制水盆被吃力地抱来,里面盛满了清澈的冷水。
林溪晚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悸,没再犹豫,用那只完好的右手,将深褐色的毒魔藤根茎投入水中。
“我来!”鹿晨立刻蹲下身,毫不犹豫地将大手探入水中,动作有些笨拙却异常认真,开始用力搓洗藤茎上那些深褐干涸的痕迹。
一下,又一下。
不过片刻,整盆水已化作一汪粘稠、不祥的暗红,浓郁得如同刚刚放干了一头巨兽的鲜血,散发着淡淡的、带着铁锈味的草木腥气。
“嘶——”
“这…这汁水怎么像血一样?!”
“太邪门了!”
围观的兽人群中骤然掀起一阵压抑的声浪,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和惊疑的低语嗡嗡作响,无数道目光死死锁住那盆猩红的水,充满了本能的警惕与不安。
林溪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左臂传来的钝痛,声音依旧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现在...把这水浇到雾茸穗上...”
鹿晨二话不说,端起沉重的石盆,小心翼翼地走向鹿战指定的那一小块试验地。
暗红色的水瓢泼而下,均匀地浸湿了翠绿却布满孔洞的叶片和下方的土壤。
鹿战目光沉沉,抬手做了个手势。负责看守火堆的兽人立刻动手,将燃烧的枝条踩灭、拨散。
浓烟带着余烬的热气升腾而起。
所有兽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屏住呼吸,目光紧盯着那片刚被‘血水’浇灌过的田地,以及更远处浓雾弥漫的森林边缘。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风吹过残缺叶片的沙沙声,和无数道紧张的心跳。
嗡——嗡——嗡——
不过半分钟,一阵密集而令人头皮发麻的振翅声由远及近,如同低沉的闷雷从迷雾森林深处滚滚而来!
来了!
无数只外壳漆黑油亮,约莫拳头大小的甲虫,铺天盖地地朝着雾茸穗地俯冲而下!
兽人群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连呼吸都停滞了,鹿晨下意识地又往林溪晚身前挡了挡。
然而,就在那片“血水”浇灌的区域边缘——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所有的黑虫像商量好了一般,全部都绕过了那块被浇过水的雾茸穗往其他地方飞去。
“绕…绕开了!它们真的绕开了!”
“天!真的有用!”
“我们的粮食有救了!”
短暂的死寂后,是难以抑制的狂喜和如释重负的呼喊!兽人们脸上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眼中爆发出灼热的光芒。
鹿呤脸上的震惊之色尚未褪去,紧锁的眉头却仍未松开,下颚骨紧紧绷着,目光死死盯住那片被虫子避之不及的“血地”。
就在这时,一只格外硕大的黑虫,不知是饿昏了头还是过于莽撞,竟落在了那片深红土壤边缘的一株雾茸穗上!
“快看!有只虫子飞进去了!”
鹿呤紧绷的下颚骤然松弛了一瞬,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他眼底飞快掠过。
他立刻指向那只虫子,声音带着惯有的严厉:“哼!我就说——”
他的话音未落。
那只刚刚落足在叶片上的巨大黑虫,六条腿爪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
“啪”地一声砸在暗红色的泥土里,细长的腿爪在空中徒劳地蹬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
“死...死了?!”
“我的兽神啊!那虫子就这么死了!还没有喷射出腐蚀性的汁液!”
惊呼声再次炸响,这一次,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和一丝对未知力量的敬畏。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到地上那只僵硬的虫尸上,又猛地转向场中那个纤细苍白的雌性。
鹿呤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如同被掐住了脖子,他张着嘴,脸上的表情凝固在震惊与一丝狼狈的错愕之间,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原先那点隐秘的期待,此刻被眼前铁一般的事实击得粉碎,只剩下一片茫然和难以置信。
周围的喧嚣似乎瞬间远离,林溪晚能清晰感觉到鹿战审视的目光变得更加深沉,而云翎那冰冷中带着探究的视线,则像无形的丝线,缠绕得她呼吸微窒。
鹿呤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强撑的,被事实冲击后的干涩:“就算...就算这个法子真能驱虫...”
他目光锐利如刀,再次刺向林溪晚,试图在别处找回场子:“你刚才说的‘食物’呢?就靠这根破藤?谁知道吃了会不会有毒!”
林溪晚迎着他质疑的目光,轻轻晃了晃手中那根已经洗净、颜色转为深棕的毒魔藤根茎。
她抬起脸,那双桃花眼中水光未退,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和决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兽人的耳中。
“这个,煮过以后,就能食用。”
她顿了顿,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犹豫:“如果你们不信...我可以第一个吃给你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