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密谋
此时,在那浔阳河入鄱阳湖不远,距离龙王庙两三里处,有一处占地百亩的大庄园。
这庄园颇为古朴,青砖灰瓦,古韵悠然。正门处有一对石狮守护,匾额高悬。
前院开阔,照壁绘彩,厢房雕梁画栋。穿过月洞门,内院是四合院布局,主宅宏伟,飞檐翘角,屋内陈设很是典雅。
后院设有花园,假山池水,亭台错落,竹林环绕,相当清幽宜人。
在那主宅的一间宽大卧房内,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有气无力地半卧于床头,旁边站着一个手持拂尘的灰袍道人。
旁边几个儿孙跪伏床前。
“父亲,我们布置三月,原本准备借着祭神大典,让您假身龙王续命。谁知却被那李家毛头小子给坏了事...”
领头的一个身着锦衣,腰挂一方羊脂玉佩的方脸中年人,抬头看向床上老者,皱眉沉声道:“莫不是那李宗翰发现了端倪,伸手搅局。”
“咳咳...不太可能。那龙王陷入沉睡不再显圣之事,道长说绝对无人知晓。”
老者喘了口气,眼眸抬了抬,露出了眼中一片昏黄,看向一旁的道人。
道人这时轻甩手中拂尘,傲然含笑道:“请王尚书放心,我算过了,这鄱阳龙王陷入沉睡不过半年,两三年内,除了贫道和那已经死了的庙祝,莫说这浔阳县,就算是整个九江府都应当无人知晓。”
王尚书满意点头:“咳咳...既然如此,那李宗翰绝不可能清楚,而且算是他真发现了端倪,又怎敢...怎敢为了一旁支幼女,咳咳...出手搅我好事?”
“那...这龙王续命局已毁,咱们该如何行事?”中年人恭敬地道。
“那小子不是说,咳咳...三日必下雨?那...那且看看,龙王不再显圣,这雨...咳咳...他怎么下!”
那王尚书眼眸之间也露出了一丝冷笑:“三日不下雨,咳咳...那李宗翰便只能拿他全家祭河求雨,咳咳...以平息百姓忿怒。”
“到时,将那...那童男同时送入河中,我再假...咳咳...假身龙王续命便是。”
道人含笑点头:“正是如此。”
听着老者和道人言语,那床旁跪着的众人,都露出了笑容。
还是老祖宗老辣...
只要老祖宗续命成功,那咱们这王家,便又能再稳固几分。
看着众人笑,王尚书却是叹了口气:“唉...若不是你...你大哥,因那盐铁案而获罪,我..我..又何须冒着大不韪...咳咳...来行此等事。”
那领头之中年人,赶紧磕头:“都怪儿子没用,不能为父亲和大哥分忧。”
“算了,我王家,还有齐儿、咳咳...镇儿等麒麟儿,我虽已告老多年,但只要我多...多活几年,到时...咳咳...王家便依然稳若泰山。”
说完,王尚书喘了两口气,轻轻挥了挥手。
见状,众人赶紧磕头,然后悄然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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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余坐回办公桌前,微微闭目,稍稍一凝神,便又回到了龙王庙中。
不多时,那边老执役老缪便来喊李余吃饭。
菜不多,李余加上老缪和大牛两人,老缪一共炒了四个菜。
一个是香煎杂鱼,一个是炒鸡蛋,另外一个是炒青菜和一碗鲫鱼汤,桌上还摆好了一副碗筷。
看着桌上只有一副碗筷,李余便是皱眉道:“老缪,大牛,你们一块来吃。”
大牛看了看老缪,默不作声,老缪便是赶紧摇头:“使不得使不得,这不合规矩。庙祝大人,您先吃,等您吃完了,我和大牛再吃。”
“我这里没这种规矩,来,一块吃。”李余沉声道。
看着李余那皱眉的模样,两人对视了一眼,老缪这才恭敬地作揖道:“多谢庙祝大人。”
那边大牛,也跟着行了礼之后,两人才取了碗筷,坐到了饭桌前。
不过,两人还很是拘谨,只是小意地取用几筷子青菜,李余自然是不在意的,只是自己吃饭。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李家的规矩,他倒是也早已习惯。
有些意外,这老缪的手艺很不错,虽然这世界,除了油盐,根本没有味精鸡精辣椒之类的调味品,但老缪做出来,却是相当可口。
至少比他老娘手艺强多了。
吃过了晚饭,天色便渐渐暗了下来。
那边老缪和大牛清扫完了厨房,又来给李余作了揖,便趁着天彻底黑之前,下山而去。
李余将院门关了,又到龙王爷神像前上了香,便回到了自己卧房。
卧房很是干净,床了换了新铺盖,甚至还隐隐还有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很明显是刚刚熏了香的,让人闻着很是心神安定。
这让李余更是对那老缪和大牛满意了几分。
卧房处,还有一扇窗户。
李余打开窗户,站在床前,这才感觉这洪范良还真会享受。
这窗外是山崖,而下方十余丈之处,正是缓缓流淌的浔阳河,溯源往上,赫然是鄱阳湖口。
虽然如今浔阳河水较之以前浅了丈许,但水面却依然还有七、八丈宽。
对岸都是一些树林,树林之后就是一望无际的良田,再往前便是那庐山山影,此刻天色昏暗,一眼看去朦朦胧胧,却依然让人心旷神怡。
李余在窗前站了一会,天便彻底黑了下来。
抬了抬手,李余手中便多了一个手电筒,照亮了整个屋子。
床旁的桌子上,有着一个蜡台和一个火筒。
李余打开火筒吹了吹,待得里边的火苗亮起之后,点着了蜡烛,不过却也没有关掉手电筒。
只是伸手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这还是祭神大典结束之后,李宗翰拿给他的,原主是洪范良。
李余走到床尾的一个厚重木箱前,用手电照了照那木箱上的铜锁,然后挑出一把钥匙,插了进去。
“咔哒”一声,铜锁打开。
李余打开箱子,便见得里边是一些书籍,以及一个小箱子。
扫视了一遍之后,李余双手拿起那沉甸甸的小箱子,又从钥匙里挑了一把小的,深吸了口气,将其打开。
只见得里边是厚厚一叠银票,银票上边还搁着几锭金子和十几锭银元宝,和一些散碎银子,另外还有几枚玉石把件和玉佩。
看到这些金银和玉器,李余的眼睛猛然一亮。
这回赌对了。
早听说这洪范良,借龙王爷的名义,大肆敛财。
果不其然,有这么多金银还有玉器,自家大发了。
“一千五百两!”
李余数了数,这银票百两一张,共十五张。
大小六锭金子,一百四十两。
大小十三锭银子,三百七十两,还有几两碎银子。
如今这金价一百四十两折合白银一千四百两,加起来便是白银三千多两。
这稍稍一计算,任凭李余来自那个世界,见多识广,此刻依然忍不住地心头惊喜了一下。
他那老父亲,身为秀才,担任李氏族学塾师,一年才得纹银四十余两,白米十二担;这便已经是这浔阳县里,上等收入了。
如今这三千多两,可是比老父一辈子的收入还多。
真要折换成自家那世界的钱财,那至少也得大几百万。
这老登真有钱,不过如今却是成了他李余的。这当庙祝,还真是赚钱。
欣赏了一番这些黄金白银,李余手一翻,便收入了空间中去。
又伸手拿起里边的几枚玉石把件和玉佩看了看。
只见这几枚玉石把件和玉佩,都凝若羊脂,色润无暇,应当是上等羊脂好玉。
而且,其中那玉佩,更是雕工精美,一看便是值钱的上等好货。
看着这些,李余都毫不迟疑地收入了空间去。
话说,他这几日为了能在这浔阳县立足,为了救自家那荣梅小妹,可是买了不少东西,还特意去了趟菲国。
做了好些准备,花了不少钱,不但借了网贷,就连信用卡都刷爆了一张。
这等金银玉石,便是他过阵子用来还卡傍身之物。
而且家里老爸尿毒症发病都几个月了,一直在靠血液透析维持,虽然医生说近几年问题不大,但以后终究还是要换肾的。
拿这些去换了钱,应当够做肾脏移植的了吧。
收好了财物,心头大畅的李余,便拿起箱子里的一叠书,翻了起来。
这里边基本上都是一些手抄本,包括庙里的收支账簿,以及一些信士捐赠表单,还有龙王庙志。
当然,最吸引李余目光的是一本《龙王传法》和一本《药签方》以及一本《伏波功》。
李余翻开《龙王传法》来看了看,上边记载了一些术法;分别为《符法》《祝法》《禁法》《收病法》《水法》《药法》。
这符法,上边只有两道符,一道镇符,一道黄符。镇符外用祛邪镇宅护身,黄符内服去病消灾退邪。
祝法,是一篇祷文,用以向龙王爷祈祷,请龙王爷降下神威行法等等。
禁法,是一个带着手诀的法诀,用以镇魔祛邪。
收病法,便是施法以一枚鸡蛋,收取病气,祛病消灾。
水法,便是以水为药,加以符法,祛病消灾。
看着这些,李余只觉得神乎其神,完全不科学。
唯有最后,那药法看起来靠谱一些,不过也都是一些安神、致幻、软筋散之类药物;李余对这些药物效果深表怀疑。
至于那本《药签方》,倒是有几十个药方,不过多半也是一些验方之类。用来给信士求签给方的。
还有这本《伏波功》,就更是简单,就是一幅人体经脉图,一幅站桩图,以及一辅助药方以及注意事项等等,教人运气站桩。
而且上边写得清楚,唯有八岁以下小童,从小修炼,方可大成。成人修炼,只有强筋壮骨之效果,但若是修炼日久,亦能为外家高手。
看到这里,李余也只能是一声叹息,暂且放到一旁。
虽然觉得不科学,但关于这本《龙王传法》,李余决定还是学一学,自家虽准备以科学治庙,但这些也都是庙祝的基本功,不管有不有用,这至少要会才行。
不然,这庙祝可也不好当。
当下,李余便收了手电就着旁边的蜡烛,认真地看这本《龙王传法》。
一边看,还一边跟着书里的这些祷文咒法试着行法。
不过,这花了两个小时,依着书里的依样画葫芦,将这各种术法学得勉强像模像样,李余却是一点什么神异都没感觉到。
让李余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望。
这龙王爷到底存不存在?
自己可是还杀了他的庙祝,要是不存在,那也是好事;反正自己准备以科学治庙,可真没打算靠这些。
浔阳县衙,后院客堂之中。
李宗翰正坐在那主位之上,旁边浔阳县丞、主簿分坐一旁。
“大人,那洪庙祝死了,难不成你真信那黄口小儿?”
一旁的吴县丞伸手抚须,看向主位上的李宗翰,缓声笑道:“莫非是因为此子姓李?”
李宗翰不紧不慢地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这才看向吴县丞,淡声地道:“我若是不信他,只怕不出半月,到时候这浔阳县里,怕就是子芳兄你做主了。”
吴县丞干笑一声:“大人说笑了。”
李宗翰轻哼了一声,道:“李余虽是我李氏族人,但其神异,想来子芳兄和陶主簿也曾有听说过的。”
一旁陶主簿倒是也缓缓颔首,看向李宗翰,探询道:“我曾听闻此子,陪其母于龙王庙祈福之后,出门便被天降惊雷劈倒。奄奄一息,抬回家中,不但未死,反而脱去一身焦壳之后,浑身洁白如玉,整个人也一扫以前之木讷,变得极相当聪慧?”
“正是如此。”李宗翰抚须感叹,“今日尔等也在一旁,当见此子之果断,亦可见此子之神采;若说非是龙王爷传命,怎可能如此?”
“而且,那洪庙祝身为龙王庙祝,平时也是颇有神异,今日竟然面对此子,毫无反抗之力。只怕...龙王爷真是对其不满。”
这话一出,陶主簿和吴县丞两人都不禁地是微微点头。
两人当时都在一旁,虽然那李余是暴起伤人,但那洪庙祝却是近乎毫无反抗之力;而且洪庙祝死后被拿去祭河,龙王爷不但没有丝毫降罪,那祭神大典也竟然异常顺利。
“那...便看今晚了,若是如他所说,今夜降雨,我等便尊他为龙王庙祝。”
“若是不下雨,那...”吴县丞转头看向李宗翰。
李宗翰深吸了口气,道:“李余曾在大典上许诺,三日下雨。若是今晚不下雨,我便派人将他守住,三日不下,便将他一家五口送去祭河,以熄龙王爷与百姓怒火。”
听得李宗翰这般言语,吴县丞和陶主簿两人对视一眼,都知李宗翰之打算,便也都不再言语。
这一日下雨与三日下雨,区别不大。
反而倒是多给了两日,大家好做准备。
你李知县想拖延时间,我等也正好多两日布置。
反正三日不下雨,必给你一个包庇罪名,让你李宗翰立马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