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碎丹
“呃啊——!”
那根本不是人声,是野兽喉管被生生撕裂后,挤出的最后一点带着血沫的嘶嚎。
赵坤那只凝聚着金丹毁灭之力的手,裹挟着刺骨的寒芒,狠狠掏进了陈绝的小腹!没有预想中皮开肉绽的爆响,只有一种令人头皮瞬间炸开、骨髓都为之冻结的诡异声音——嗤啦!
像是坚韧的丝绸被最锋利的剪刀强行豁开,又像是滚烫的铁水浇在了千年玄冰上。
陈绝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绷得像一张拉到极限、下一秒就要断裂的硬弓!脖颈的青筋根根暴凸,如同扭曲的蚯蚓,几乎要挣破皮肤。他暴凸的眼球瞬间爬满蛛网般的血丝,瞳孔放大到极致,映出的只有赵坤那张狞笑的脸,以及周围无数张扭曲、兴奋、冷漠的面孔。
痛!
灭顶的剧痛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意志堤坝!
那不是皮肉伤,是生命核心被蛮横地撕裂、粉碎!他“感觉”到了——自己的丹田,那个修行者储存灵力、沟通天地、视为第二生命的核心,就像一件被供奉在神坛上、温润剔透的琉璃盏,被一只裹挟着万钧之力的铁锤,狠狠砸下!
不是碎裂。
是彻底的、毁灭性的爆开!
无数尖锐的、滚烫的、带着他生命本源精气的“碎片”,如同被烧得通红的玻璃碴子,随着赵坤那只残忍抽回的手掌,被硬生生地从丹田废墟中扯拽出来!这些滚烫的碎片并未消散,反而像是被赋予了恶毒的诅咒,狂暴地冲入他四肢百骸的经脉、血管、乃至骨骼的缝隙之中!
“嗬…嗬……”陈绝的喉咙里只剩下破风箱般绝望的抽气声,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每一次抽搐都带出更多的污血和失控的秽物。汗水、血水、失禁的浊流,瞬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在冰冷的刑台上洇开一大片刺目的污迹。他像一滩被彻底捣烂、再无半分生机的烂泥,瘫软在那里,只有胸膛还在微弱地、不规则地起伏,证明着这具躯体尚未完全死去。
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细微的神经末梢,都在被那些滚烫锋利的“碎片”疯狂地切割、穿刺、灼烧!那是源自生命本源的酷刑,是根骨被强行剥离的终极绝望。视野里一片血红,耳边嗡嗡作响,所有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扭曲,只有体内那亿万把烧红小刀刮骨削肉的“嗤嗤”声,无比清晰,如同死亡的丧钟在灵魂深处敲响。
“哈哈哈!痛快!”赵坤志得意满的狂笑如同惊雷,将陈绝从濒死的混沌中震醒一丝。他得意地看着掌心几缕被强行抽离、带着血丝、正迅速黯淡消散的金色气流——那是陈绝残存的、稀薄可怜的道基。他如同丢弃垃圾般随手一甩,将那几缕废气道基甩在陈绝污秽不堪、满是汗血混合物的脸上。“废物就是废物!道基都稀烂如泥!连给老夫塞牙缝都不配!”
“赵长老神威盖世!”
“抽得好!看这贼子还如何作恶!”
“诛仙台!快把这垃圾扔下去喂煞魂!”
“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四周的喧嚣和哄笑如同淬了毒的钢针,密密麻麻地扎进陈绝残存的意识。那些刻在骨髓里的名字和脸孔,在血色的、模糊的视野里扭曲晃动,伴随着刺耳的嘲讽,狠狠烙在他的灵魂上:
王莽咧着大嘴,唾沫星子横飞,指着陈绝的惨状,对着旁边的人高声谈笑,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快意和鄙夷。
李魁抱着双臂,嘴角挂着冷酷的弧度,眼神像在看一条垂死的蛆虫,甚至还带着一丝欣赏这“杰作”的玩味。
孙乾更是踮着脚尖,脖子伸得老长,脸上是病态的兴奋潮红,生怕错过陈绝脸上任何一丝痛苦绝望的表情。
还有更多张脸,或冷漠,或兴奋,或鄙夷……他们的声音汇聚成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恨!
滔天的、焚尽八荒的恨意!
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在最深的绝望中轰然爆发!那岩浆般的恨意,裹挟着被诬陷的屈辱、丹田粉碎的剧痛、同门落井下石的冰冷,还有林岳那伪善面具下隐藏的毒牙……这一切的一切,在陈绝破碎的胸膛里疯狂地沸腾、冲撞、炸裂!这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暴戾意志,竟短暂地压过了那非人的肉体剧痛,如同一根烧红的铁钎,死死钉住了他即将彻底涣散的意识,让他没有立刻昏死过去。
就在这时,林岳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刻意放大的、沉痛无比的叹息:“唉……”这声音仿佛带着魔力,瞬间压下了周围的喧嚣。他缓步走到瘫软如泥的陈绝身边,俯下身,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悲悯和不忍,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个刑台都听得清楚:“陈师弟,你……你糊涂啊!”他摇着头,仿佛痛心疾首,“纵有千般不是,万般过错,你我终究同门一场,师兄我……实在不忍心看你受那万煞噬魂、永世沉沦之苦啊!”
他伸出手,似乎想最后“搀扶”一下陈绝,或者替他拂去脸上的污秽。这个动作充满了“仁义”的光辉,引得周围弟子又是一阵低低的赞叹。
“林师兄真是重情重义……”
“是啊,这种时候还念着同门之谊……”
“那废物根本不配!”
林岳的手臂,巧妙地遮挡住了大部分人的视线。他俯得更低,嘴唇几乎凑到了陈绝沾满血污的耳边,那悲悯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毒蛇般的阴冷,声音压得极低,如同九幽寒风,只钻入陈绝一人的耳中:
“下辈子投胎,记得把招子放亮点,别他妈再挡老子的路!”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
陈绝的身体似乎因为这句话而极其微弱地抽搐了一下。他沾满血污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喉咙里发出微弱到几乎听不见、如同游丝般的气息摩擦声,断断续续:
“师……兄……”
“……谢……谢你……”
这气若游丝、充满“感激”的回应,让林岳脸上刻意维持的悲悯之色更浓了几分,几乎要滴出水来。他眼中却寒光如冰刃,一闪而逝。那只看似“搀扶”、搭在陈绝后背的手,掌心悄无声息地凝聚起一股阴寒至极的暗劲,如同潜伏在阴影里的毒蝎,缓缓扬起了尾针!
而他的脚尖,早已在俯身“关怀”的瞬间,如同毒蛇出洞,凝聚着一点阴狠刁钻、足以洞穿金石的力道,无声无息地抵在了陈绝后腰的命门大穴之上!那是脊椎与丹田破碎废墟相连的关键节点!
冰冷的杀机,如同跗骨之蛆,锁定了陈绝最后一丝生机。林岳脸上的“悲悯”与脚下的“杀机”,构成了一幅极致虚伪与残忍的画面。他等待着,等待着陈绝那句“感谢”的尾音彻底消散在风中,便是送他下地狱的最终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