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龙怨蚀骨
指尖距离那暗红如凝固腐血的龙怨结晶，仅余发丝之距。冰冷的、饱含怨毒死寂的气息，如同无数根淬毒的冰针，隔着空气狠狠刺入林烬的神经末梢。他瘫在冰冷巨岩旁，全身骨骼如同被碾碎重组，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肋下深埋的断枪，在柔软的内脏里疯狂搅动。鲜血混着破碎的内脏碎片，不断从嘴角溢出，在身下冻结的雪地上晕开一小滩粘稠的暗红。
玄墨软塌塌地伏在他血肉模糊的左掌心，鳞片灰败黯淡，毫无生气，如同死去多时的枯枝。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脑中低鸣：【玄墨状态：深度休眠（能量枯竭）…生命维系：临界…宿主生命体征：濒危（多发性骨折/内出血加剧/意识模糊）…任务倒计时：28分17秒…】
时间！时间像勒进皮肉的钢丝！林烬涣散的目光死死钉在近在咫尺的暗红晶体上。生路就在眼前，可身体却像被无形的山峦镇压，连动一根手指都重若千钧。胸腔里那口支撑他不倒的恨意，在剧痛的反复冲刷下，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熄。
“…动…啊…”嘶哑的、如同破布摩擦的声音从他喉咙深处挤出，带着血沫的腥气。他残存的意志如同濒临断裂的弓弦，死死绷紧！右臂——那条被冰碴划满伤口、断指处血肉模糊的臂膀，肌肉在皮肉下疯狂地痉挛、颤抖！他用尽灵魂深处最后一丝力气，驱动着那早已不属于自己的沉重肢体，朝着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晶体，一寸、一寸地挪去！
指尖的皮肤，终于触碰到了结晶冰冷的表面！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灵魂极深处的恐怖冲击，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贯穿了林烬的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经！那不是物理的痛楚，而是亿万怨魂临死前最绝望、最疯狂的嘶吼与诅咒，混合着龙族陨落时的不甘与暴戾，化作实质的洪流，狠狠冲垮了他摇摇欲坠的意识堤坝！
“呃啊啊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撕裂了葬龙渊死寂的风雪！林烬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上弓起，又重重摔落！全身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疯狂抽搐、痉挛！眼球瞬间布满血丝，几乎要凸出眼眶！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强行撕裂、揉碎，投入了一个沸腾的、由纯粹痛苦与怨毒构成的炼狱熔炉！
眼前不再是冰雪覆盖的裂谷岩壁，而是无边无际的血色天空！巨大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龙尸如同陨石般从苍穹坠落，砸碎大地！凄厉的龙吟响彻寰宇，带着无尽的悲怆与愤怒！无数身披古老甲胄、面目模糊的人影在血与火中厮杀、咆哮，冰冷的刀锋斩断龙翼，洞穿龙鳞！大地在哀鸣，天空在泣血！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难以言喻的悲恸与暴怒，如同火山般在他破碎的身体里轰然爆发！烬渊灾变！龙族末日！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龙怨侵蚀！精神屏障崩溃！灵魂同化风险：87%！强制启动…初级防护…失败…能量不足…】系统的警报声断断续续，如同信号不良的杂音。
幻象与现实疯狂交织！林烬感觉自己正被无数双无形的、冰冷粘稠的怨念之手撕扯、拖拽！那些陨落巨龙的残魂，那些战死者的怨毒，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他的意识，要将他也拉入这永恒的绝望深渊！他仿佛听到了巨龙临死前的诅咒，听到了战士疯狂的呐喊，听到了大地崩裂的轰鸣！无数混乱、暴戾、绝望的碎片信息，如同尖刀般狠狠刺入他的脑海！
“不…滚开…！”他残存的意志在无边苦海中疯狂挣扎，如同溺水者徒劳地挥舞手臂。身体在现实中剧烈地颤抖、抽搐，口鼻中涌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带着浓重硫磺铁锈味的黑色泡沫！皮肤表面，一道道诡异的暗红色纹路如同活物般浮现、蔓延，散发出灼热而邪恶的气息！那是龙怨侵蚀的具象化！
【宿主精神污染指数：急剧上升！同化进程：31%…45%…】系统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急促。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那滔天怨念彻底吞噬、同化的瞬间——
一直死寂般趴在他左掌心的玄墨，那灰败黯淡的身体，竟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吸力，从玄墨紧贴伤口的位置传来！它那如同枯死般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无形的、饥渴万年的漩涡！那些疯狂涌入林烬体内、试图将他灵魂撕碎的狂暴龙怨能量，竟如同百川归海般，被这股微弱的吸力猛地牵引，朝着玄墨的身体疯狂涌去！
【检测到异常能量流动…目标：玄墨…状态：强制激活…能量吞噬模式…启动…】系统提示带着一丝惊疑不定。
玄墨灰败的鳞片，在接触到这股狂暴龙怨能量的瞬间，骤然亮起！不再是黯淡的油光，而是一种…深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幽暗！它那米粒大小的嘴巴，如同无底的黑洞，贪婪地吞噬着涌来的怨念洪流！它软塌塌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起来，灰暗的鳞片下，仿佛有暗红色的岩浆在缓缓流淌！头顶那两个小米粒般的软角，颜色迅速加深，变得如同凝固的墨玉！
林烬身上的压力骤然一轻！那几乎将他灵魂碾碎的怨念洪流，找到了新的宣泄口！他猛地喘过一口气，如同离水的鱼重回水中，眼前疯狂的血色幻象瞬间消退大半！但身体的剧痛和侵蚀感并未消失，只是被分担了！
“呃…小东西…”他模糊的视线落在掌心。玄墨的身体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吞噬龙怨能量的同时，它小小的身体也在剧烈地颤抖，鳞片下暗红色的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可能被这狂暴的能量撑爆！它那微弱的气息，在短暂的复苏后，又迅速变得紊乱而危险！
【玄墨状态：能量过载（二次）！核心不稳定！崩溃风险：71%！警告：过度吞噬高纯度怨念能量将导致不可控畸变！】系统发出尖锐的警报！
畸变？！
林烬心头一凛！他猛地意识到，玄墨这是在强行吞噬这致命的龙怨能量来救他！但这种方式，无异于饮鸩止渴！这小东西本身就已经能量枯竭濒死，再吞噬这种狂暴的怨念，后果不堪设想！
不能再让它吸了！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脑海！求生的本能和对这诡异小东西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他猛地一咬牙，不顾全身撕裂般的剧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触碰结晶的右手猛地向后一抽！
噗嗤！
指尖仿佛被粘稠的胶质物死死缠住，强行抽离带起一阵撕裂皮肉的剧痛！一股钻心的怨念反噬如同电流般窜回手臂！但他成功了！
指尖离开了结晶表面！那汹涌的怨念洪流瞬间中断！
“呃！”林烬再次喷出一口黑血，身体软倒下去，意识在剧痛和虚脱中沉浮。而掌心的玄墨，失去了能量来源，吞噬行为戛然而止！它那刚刚充盈起来的身体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又萎靡下去，鳞片下的暗红光芒急速黯淡，最终只留下比之前更深的灰败。它小小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随即彻底不动了，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会熄灭。
【玄墨状态：深度休眠（能量反噬）…生命维系：极度微弱…濒临消散…】
【龙怨结晶（1单位）采集成功！任务完成！】
【奖励发放：基础权限解锁——洞察之眼（初级）！基础能量粒子（10点）注入宿主！】
【警告：能量粒子注入将优先修复致命伤…过程伴随剧痛…】
冰冷的提示音刚落，一股温热的、带着奇异生命力的暖流，猛地从林烬体内不知名的角落涌现！如同干涸河床涌入的清泉，瞬间涌向他全身各处撕裂的伤口、断裂的骨骼、破损的内脏！
“啊——！！！”比之前更猛烈的剧痛骤然爆发！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啃噬骨髓，又像烧红的烙铁在烫灼伤口！新生的血肉在强行愈合，断裂的骨茬在强行对接！这修复的过程，带来的竟是比受伤时更惨烈的痛苦！林烬的身体如同被扔进油锅的活虾，疯狂地弓起、弹跳、抽搐！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般的惨嚎！汗水、血水、黑色的污垢瞬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
【修复进程：15%…30%…宿主生命体征稳定上升…警告：能量粒子消耗加速…玄墨生命维系能量不足…即将强制中断修复…优先维持宿主基础生命体征…】
“不…！”林烬在剧痛的间隙捕捉到这行提示，血红的眼睛猛地看向掌心那毫无生气的玄墨！中断修复？维持自己？那小东西会彻底消散！
一股莫名的恐慌攫住了他！这小东西…刚才救了他！用命在救他！
“给…它…”他用尽全身力气，在灵魂深处嘶吼！他不需要完全修复！他只要活命！把这该死的能量分给那小东西！
【指令接收：能量粒子分配调整…宿主修复进程强制中止（当前修复率：42%）…剩余能量粒子（6点）…定向注入共生链接目标：玄墨…】
那股修复身体的暖流骤然中断！剧痛瞬间减轻大半，但身体依旧是千疮百孔的破布！而一股微弱的、却带着纯粹生命气息的暖流，如同涓涓细流，通过他左手掌心的伤口，缓缓注入玄墨那冰冷沉寂的身体。
玄墨灰败的鳞片微微亮起一丝极其微弱的白光，如同寒夜里的萤火。它小小的身体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气息，终于稳定下来，不再继续滑向深渊。
【玄墨状态：深度休眠（能量维系）…生命体征：稳定（微弱）…】
林烬瘫在冰冷的雪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刚刚从地狱爬回人间。身体依旧剧痛难忍，肋下的断枪还在，内伤未愈，骨头也没接好，但至少…暂时死不了了。而玄墨，也吊住了命。
【洞察之眼（初级）权限解锁…启动中…】
冰冷的提示音再次响起。林烬感觉自己的视野骤然一变！眼前的世界仿佛被剥去了一层模糊的纱幕，变得异常清晰！他甚至能看清风雪中每一粒冰晶的棱角！而当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左手掌心那灰败的小蛇时——
【目标：玄墨（灭世灾厄龙幼体）】
【状态：深度休眠（能量维系）/生命体征：微弱/血脉沉寂（多重封印）/能量储备：枯竭（0.1%）】
【特性：？？？（权限不足）/弱点：？？？（权限不足）】
【共生链接：初级（不稳定）/能量传输效率：极低】
一行行半透明的、带着冰冷质感的信息，如同烙印般直接浮现在玄墨的身体上方！洞察之眼！这就是洞察之眼？！
林烬瞳孔微缩。灭世灾厄龙幼体？多重封印？枯竭的能量？这小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周围环境。当他的视线掠过刚才采集龙怨结晶的那片岩壁时，洞察之眼反馈的信息让他瞬间头皮发麻！
【环境扫描：高浓度怨念残留…低阶怨念聚合体（蛰伏态）…能量波动：活跃（上升）…警告：目标已被惊动！苏醒倒计时：未知！】
蛰伏态？苏醒倒计时？！
林烬猛地抬头！只见刚才那空洞边缘，残留的灰黑色雾气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开始剧烈地翻滚、涌动！雾气中，那些模糊扭曲的痛苦面孔轮廓，再次若隐若现，并且…比之前更加清晰！空洞深处，一股令人窒息的阴冷恶意，如同苏醒的毒蛇，缓缓抬起了头，冰冷地锁定了他的位置！
危险！比刚才更恐怖的危险！
他刚捡回半条命，更大的危机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