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吃饭问题

黄诗娴发现武修文顿顿白粥配咸菜。

同事笑他“废柴”,她却偷偷心疼。

灵光乍现提议搭伙,郑松珍一拍大腿:“包在我身上!”

看着郑老师风风火火冲出去找人,她终于松了口气。

林小丽却笑着凑近:“这么关心武老师……是不是动心了?”

黄诗娴正待反驳,窗外猛地传来郑松珍变了调的惊呼:“天!武老师屋里……那蓝光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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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傍晚的海风,带着白日里尚未散尽的咸腥与燥热,懒洋洋地拂过海田小学的操场,又悄无声息地钻进教师宿舍区,在低矮的房檐下打着旋儿。

黄诗娴就坐在宿舍门口那棵虬枝盘结的老龙眼树下,身下的长条木凳被夕阳晒得微微发烫。她并没有看风景,目光有些失焦地投向不远处那排宿舍最靠边的那个单间:武修文的房间。不是窥探,也不是怀揣着什么少女隐秘的心思,纯粹是一种沉甸甸的担忧,压得她心头闷闷的。

几天前那个夜晚的画面,像生了根似的在她脑海里反复重播。郑松珍咋咋呼呼地拉着她们几个女老师,说是要去“慰问”一下新来的这位镇教育界“新星”。门一开,简陋的单间里,最显眼的就是床边那个孤零零的旧电饭锅,锅盖边缘还凝着水汽,里面残余的小半锅白粥,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寡淡的光泽。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单调的、近乎贫瘠的味道。

当时郑松珍的大嗓门和林小丽好奇的叽喳声塞满了小小的空间,武修文只是略显局促地站在一旁,脸上带着一丝被窥见窘迫的尴尬笑容,安静得几乎像个背景板。

那一刻,一种尖锐的同情,猝不及防地刺中了黄诗娴。她甚至能想象出他日复一日,对着那口锅,机械地盛粥、吞咽的场景。长此以往,那副颀长清瘦的身板,还能撑得住繁重的教学吗?营养像沙漏一样无声无息地流失,健康的堤坝迟早会崩塌!

这哪里是吃饭,简直是慢性自杀!

“黄老师!饭熟啦!快来吃饭啦!”

林小丽清脆的嗓音,带着海风特有的穿透力,像只活泼的海鸟,一下子撞碎了黄诗娴纷乱的思绪。她双手拢在嘴边,做成个小喇叭,正从她们合住的宿舍门口探出半个身子,朝龙眼树这边喊着。

海田小学的宿舍资源向来紧张,两个老师挤一间是常态。黄诗娴和林小丽便是如此。

今天下午,林小丽只有第一节课,时间充裕,晚饭自然由她操持。她们之间有个不成文的默契:谁有空,谁就负责喂饱另一个。

“哎!来啦,来啦!”

黄诗娴应了一声,赶紧收敛心神,双手用力一抬,把那张沉甸甸的长条木凳搬了起来,转身快步走向宿舍。

小小的房间里,空气被饭菜温吞的热气浸润着。

紧靠门边,一张布满岁月划痕的旧双人课桌权当饭桌。桌上,两个素净的小瓷盘挨在一起,一碟是清炒通心菜,碧绿的叶片蜷曲着,油光水滑;另一碟是鸡蛋炒西红柿,金黄的蛋块裹着红润的茄汁,色泽诱人。紧挨着菜盘,是一大碗汤,清澈见底的汤水中,翠绿的葱花和小巧的芹菜末悠悠浮沉,一丝油星也无,素净得像一幅水墨小品。这“一汤两菜”在小小的桌面上摆成了一个稳固的三角形,竟也生出几分相依为命的温馨感。桌角,电饭锅的盖子敞开着,露出里面半锅晶莹饱满的白米饭。袅袅的热气从汤碗、菜盘和饭锅里升腾起来,交织着米饭的甜香、蔬菜的清新和那碗清汤,若有似无的植物芬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顽强地驱赶着角落里的清冷。

黄诗娴放下凳子,走到桌边,拿起汤勺,小心翼翼地先给林小丽盛了半碗清汤,再给自己也盛了半碗。温热的汤碗捧在手心,带来些许熨帖。她刚在凳子上坐下,林小丽就提着个半满的塑料水桶回来了。宿舍区没有独立厨房,做饭得去东头那间简陋的公共厨房。林小丽显然是做好了汤菜端回来,又马不停蹄地折返去水井打了水,预备着饭后刷洗锅碗瓢盆。她放下水桶,水桶底部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轻响,随即也在桌边坐下。

碗筷轻碰,咀嚼声细微。两人边吃边随意地聊着天,话题像溪流漫过石头,不知不觉就淌到了武修文的身上。

“黄老师,”林小丽夹起一筷子通心菜,腮帮子微微鼓起,“你觉得武修文老师这人怎么样?都说他是才子,我看也是,讲起课来一套一套的,引经据典的。”

“哦……应该是吧?”

黄诗娴的筷子在半空中顿了一下。武修文那锅寡淡的白粥,还有他对着咸菜条下饭的侧影,瞬间又浮现在眼前,让她心口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闷闷地难受!

“不过嘛……一个人要是连自己的日子都打理得一团糟,再有才华,恐怕也……也难长久吧?” 她努力让语气显得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林小丽显然没听出她话里的潜流,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好奇里:“哎,你说奇怪不奇怪?”

她咽下嘴里的食物,眼睛亮晶晶的:“他水平那么高,讲得头头是道,怎么接手那两个六年级尖子班的数学,成绩就……就总差那么点火候呢?家长都有点意见了!”

“谁说不是呢!” 黄诗娴立刻接上话茬,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还说是我们曲海镇教育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呢!自己都顾不好,怎么能顾得好学生?”

这话一出口,她就有点后悔,说得太重了!她并非真的质疑武修文的能力,只是被他那种近乎自虐的饮食方式搅得心神不宁,满脑子都在盘算:怎样才能不动声色地,让他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菜?这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

“噗嗤!” 林小丽被逗乐了,差点呛到,她赶紧放下筷子,拍着胸口,“哎哟!我的黄老师,你这结论下得也太快了吧?前言不搭后语的!我怎么没瞧出武老师哪里‘自理’不行了?”

林小丽促狭地眨眨眼,伸出粉色的舌尖,灵活地一卷,把粘在唇边的一粒米饭扫进了嘴里。

黄诗娴的脸颊微微发热,索性也放下筷子,端起自己那半碗温吞的汤,小口啜饮着,试图掩饰那一丝不自在。

“就那天晚上啊,” 她声音压低了些,像是分享一个秘密,“我们不是去他屋里了嘛,我看见他那电饭锅里,还剩小半锅白粥。后来这几天,我留心看了,他顿顿就是白粥配萝卜干,或者咸菜疙瘩!就没见过他正经做一顿菜吃!”

黄诗娴停顿了一下,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心疼和一丝不可思议:“人是铁,饭是钢,光喝粥,啃咸菜,营养哪里跟得上?我看他都快瘦成纸片了!”

“啊?真的假的?” 林小丽的眼睛瞪得溜圆,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顿顿白粥配咸菜?这……这日子怎么过的?”

林小丽完全无法理解这种近乎苦行僧的生活方式。

“千真万确!” 黄诗娴用力点头,那点心疼终于找到了共鸣,“后来我才琢磨明白,他呀……怕是只会用电饭锅煮粥,干饭都煮不利索,更别提炒菜了!”

“天呐!” 林小丽夸张地捂住嘴,随即又咯咯笑起来,肩膀一耸一耸,“怪人!真是个怪人!煮干饭、炒个青菜,多简单的事啊!他一个大男人,居然不会?这……这不是有点……”

林小丽搜肠刮肚想找一个合适的词,最后蹦出带着点戏谑的本地话,“……有点‘废柴’嘛!”

“谁是废柴呀?”

一个洪亮得如同自带扩音器的声音,猛地插了进来,震得小小的宿舍“嗡嗡”作响!话音未落,郑松珍那高壮的身影,已经风风火火地出现在门口,她走路带风,人未到,声先至,活像一枚点着了引信的炮仗。

“我们在聊武修文老师呢!” 林小丽立刻接话,脸上还残留着刚才的笑意,眼睛弯弯的。

“哦?聊那个……那个才子啊?”

郑松珍一边大嗓门地说着,一边毫不客气地走进来,像巡视领地一样围着小小的饭桌转了小半圈。她突然停下脚步,像猎犬发现了目标,猛地弯腰,把脸凑近那碗葱花芹菜汤,用力地、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鼻翼夸张地翕动着……

“嚯!这汤味儿…真窜!香!啥汤这是?” 郑松珍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光。

“葱花芹菜汤,” 黄诗娴随口应道,仰头把碗底最后一点温热的汤水喝完,“清汤寡水的,没肉没油!”

“好汤!清清爽爽!”

郑松珍毫不客气,行动快过言语,自己就熟门熟路地从旁边碗柜里摸出一个碗,抄起筷子,利落地从汤碗里舀了满满一大碗,“咕咚咕咚”几大口,那碗清汤就见了底,豪迈得像在痛饮烈酒。

“再来一碗饭!你们这菜炒得,太勾人了!闻着味儿,我肚子里的馋虫就抗议了!哈哈!”

郑松珍摸着肚子,笑声爽朗,震得桌上的碗盘似乎都轻轻颤动。

看着郑松珍吃得如此酣畅淋漓,林小丽与有荣焉,脸上笑开了花!

“郑老师喜欢就好!今晚这顿可是我掌勺!要是换我们黄老师下厨,那才叫绝呢!她那手艺,啧啧,才叫真功夫!”

“哦?” 郑松珍刚盛好一大碗饭,闻言立刻抬起头,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直直打在黄诗娴脸上,手里还举着那个空汤碗,“真的假的?黄老师还有这本事?那我这‘口福’啥时候才能尝到哇?”

郑松珍的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带着一点夸张的期盼。

就是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

郑松珍那直白的话语,林小丽自豪的夸赞,还有眼前这桌虽简单却冒着热气的饭菜,像几道闪电猛地劈开了黄诗娴脑中的混沌!一个绝妙的主意,带着不容置疑的清晰感,“唰”地一下照亮了所有困扰!

黄诗娴的心猛地一跳,指尖都有些微微发麻!机会!这不就是现成的、天衣无缝的机会吗?

黄诗娴强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兴奋,努力让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犹豫。

她清了清嗓子,迎着郑松珍和林小丽好奇的目光,用一种商量的、带着一点试探的口吻缓缓开口:

“郑老师,林老师…嗯…我这儿…倒是有个不成熟的小想法,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你们…有兴趣听听吗?”

她的声音放得轻柔,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点不确定的试探,像羽毛轻轻搔刮着听者的好奇心。

“哎呀!我的黄老师!” 郑松珍果然第一个跳脚,她是个炮仗性子,一点就着,最受不了这种慢悠悠的调子,“有啥想法赶紧倒出来!别跟那老阿婆的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憋在肚子里能顶饱啊?”

她急得直拍桌子,震得碗碟叮当作响。

“就是!就是!” 林小丽也凑近了点,眼睛忽闪忽闪,像两颗浸在水里的黑葡萄,满是好奇,“快说说嘛,黄老师,别吊人胃口了!”

黄诗娴的脑子此刻正以惊人的速度高速运转。这个提议的核心,必须是武修文!如何能不着痕迹地、顺理成章地把他囊括进来?如果绕开了他,那这个计划对她而言,就失去了全部的意义,不过是一群单身同事图省事的普通搭伙罢了!

她沉吟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木质桌沿,似乎在斟酌词句,实则在紧张地编织着语言的网。

“啧!急死个人了!” 郑松珍看她还不开口,急得抓耳挠腮,嗓门又拔高了一度,“你这性子!还没当新娘子呢,倒比那村口纳鞋底的老阿婆还磨叽!说话吞一半吐一半的,急煞人也!”

“嗯……好吧!” 黄诗娴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又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眼前两张等待的脸,这才条理清晰地阐述起来,“我是这么想的。咱们几个,郑老师、林老师、我,还有学校里其他几个单身住校的老师,都没带家属在身边。而且,课表都排得满满的,每周少说二十多节课,备课、批作业、管学生……时间掰成八瓣儿都不够用!”

她顿了顿,观察着两人的反应。

郑松珍和林小丽都认真地点着头,深有同感。

“现在这样,各人做各人的饭,” 黄诗娴继续道,语气渐渐流畅,“首先,买菜就是个麻烦事!今天你买,明天他买,零零碎碎,费时费力,还容易买重复或者不够!其次,做饭也占时间!一个人开火,洗洗切切炒炒,弄半天就为了自己那一口,太不划算了!”

她看着两人眼中流露出的赞同,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抛出了核心方案:“不如……我们几个关系好的,合伙开伙!成立一个小伙食团!”

“啊?” 林小丽轻呼出声,眼睛睁得更大了。

“合伙?” 郑松珍也扬起了眉毛。

“对!” 黄诗娴用力点头,语速加快,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逻辑感,“具体操作也简单!我们几个参与者,每个月按人头和大概的伙食标准,先把伙食费统一交给一个可靠的人保管:比如林老师心细,就可以管账。然后呢,建立一个简单的收支流水账,每个月月底结一次账,账目公开透明,在我们几个内部公布。这样大家心里都亮堂,没矛盾!”

“买菜的问题,也好解决!每天下午,看看谁最后一节没课,或者课结束得早,就‘轮值’负责去买菜,省得天天都要惦记。至于做饭嘛……” 她特意在这里放缓了语速,目光真诚地看着林小丽和郑松珍,“谁哪天有空,或者……或者,谁有兴致想露一手,锻炼锻炼厨艺,谁就做!大家轮着来,互相分担。哪怕有时候我多做几顿,也完全没关系!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饭也香,还能省下不少时间精力!你们觉得……我这个想法,怎么样?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可行性?”

黄诗娴说完,带着紧张和期待,看着郑松珍和林小丽她们。

短暂的安静……

“好主意!” 林小丽几乎是脱口而出,兴奋地差点拍手,“我赞成!双手、双脚赞成!这样好!热闹又省事!”

她脸上的笑容像花一样绽开,显然被这个充满“烟火气”的提议打动了!

郑松珍的反应则更为剧烈!黄诗娴的话音刚落,她那双原本就炯炯有神的眼睛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仿佛黑夜里的探照灯被瞬间点亮!

“啪!” 郑松珍猛地一拍大腿,那声响亮得吓了林小丽一跳!

“哎呀,我的妈呀!” 郑松珍激动地直接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像一截被点燃的炮仗,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近乎狂喜的光彩,“黄老师!你这脑袋瓜子怎么长的!这主意简直……简直绝了!太好了!就这么办!天大的好事啊!”

郑松珍兴奋得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双手激动地搓着,语无伦次:“我!我去联系人!包在我身上!那几个单身的,杨老师、刘老师、老赵…一个都跑不了!”

话音刚落,郑松珍猛地停下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眼睛贼亮、贼亮地盯着黄诗娴和林小丽,脸上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带着点促狭的笑容……

“嘿嘿,还有那个……那个‘风流才子’武修文!我去把他拽过来!他敢不来?看我不念叨死他!哈!哈哈……”

郑松珍洪亮的笑声,几乎要掀翻小小的屋顶!她仿佛已经看到了热腾腾、闹哄哄的食堂场景,整个人充满了干劲!

“行!那就……辛苦郑老师了!”

黄诗娴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眼底的笑意和那份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却怎么也藏不住!她原本以为要费尽唇舌,甚至要小心翼翼地铺垫、暗示,才能把武修文顺带拉进这个计划。没想到,郑松珍这个“活宝”不仅全盘接收,还主动热情地包揽了最难的部分:去“拽”武修文!这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顺利得超乎想象!这运气,莫不是出门踩到了金元宝?黄诗娴想着,一丝抑制不住的、带着一点小得意的笑容,悄悄爬上了她的嘴角!

“交给我!你们就等着好消息吧!”

郑松珍豪气干云地一挥手,像一位即将出征的大将军,转身就风风火火地朝门外冲去。她脚步快得像踩着风火轮,带着一股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连背影都透着兴奋。

看着郑松珍那胖墩墩却异常矫健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昏暗的暮色里,黄诗娴悬了几天的心,终于“咚”地一声落回了实处。她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也松弛下来,脸上那点压抑不住的笑意终于毫无保留地漾开,像初春湖面解冻的涟漪,一圈圈扩散,点亮了她清秀温婉的眉眼,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柔和的光彩!

“哎哟喂!”

林小丽拖长了调子,带着十二分的促狭,慢悠悠地凑了过来。她一边收拾着桌上的空碗,一边歪着头,目光像探照灯似的在黄诗娴那张明显写着轻松和愉悦的脸上扫来扫去,嘴角勾起一抹洞悉一切的了然坏笑!

“瞧瞧!我们黄老师这满面春风的样儿……啧啧啧!跟抹了蜜似的甜!刚才郑老师一提到要去拉武老师入伙,你那眼睛‘唰’地就亮了!快说!老实交代……” 她故意把声音压得又低又暧昧,带着海风般的咸湿气息,几乎要吹进黄诗娴的耳朵里:“……是不是……对我们那位‘废柴’才子,动了什么‘春天里的小心思’啦?嗯?”

“呀!”

黄诗娴的脸颊“腾”地一下,像被晚霞瞬间点燃,一直烧到了耳根。血液猛地涌上头顶,带来一阵轻微的眩晕和滚烫的羞赧!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又急又羞,伸手就去捂林小丽的嘴,声音都拔高变调了!

“林小丽!你个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看我不撕了你这张没把门的嘴!谁……谁动心思了?我那是……那是……关心同事!纯粹的同事关心!你再瞎说!”

她作势要拧林小丽的手臂,动作却因为慌乱和羞恼显得有些笨拙。

“嘻嘻嘻!恼羞成怒啦!被我说中心事了吧!” 林小丽灵活地扭身躲开,笑得花枝乱颤,像一只偷腥成功的小猫,端着碗碟就往水桶那边跑,“关心同事?那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天天吃多少?偏偏就盯着人家武老师喝白粥?哈哈!”

“你还说!” 黄诗娴又羞又气,跺着脚追过去,两人在小小的宿舍里笑闹着,绕着桌子追逐,清脆的笑骂声和碗碟碰撞的轻响混在一起,充满了轻松愉快的气息!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沉下来,远处海潮的呜咽声似乎也清晰了几分。

两人很快结束了这场小小的追逐战,脸上都带着笑闹后的红晕。她们开始默契地收拾残局。黄诗娴把剩菜归拢,林小丽则把碗筷叠好,准备端去水井边清洗。小小的宿舍里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带着一点期待的忙碌感,仿佛在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热腾腾的新生活!

就在这时……

“哐当!”

宿舍那扇本就有些松动的木门,被一股大力猛地从外面撞开!门板重重地拍在墙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惊的巨响,震得窗棂都“嗡嗡”颤抖!

黄诗娴和林小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同时一哆嗦,手里的东西差点掉地上。她们愕然抬头,只见刚刚风风火火冲出去的郑松珍,此刻竟又折返了回来,像一阵狂暴的旋风重新卷进了小屋!

她脸色煞白,全无方才的兴奋红润,嘴唇甚至微微哆嗦着。她一只手死死地扒着门框,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另一只手则直直地指向门外武修文宿舍的方向,指尖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她那双平日里总是神采奕奕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极度的惊骇和一种见了鬼似的难以置信,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急剧收缩!

“诗……诗娴!小丽!” 郑松珍的声音完全变了调,尖利、急促,带着一种被掐住脖子的嘶哑,在骤然安静的宿舍里,显得格外刺耳恐怖,“快……快出来看!我的老天爷啊!武老师那屋里……那……那……窗户里面!那是什么鬼东西?”

她的喘息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惊魂未定的战栗:“……一片蓝幽幽的光!一闪……一闪的!像鬼火!活……活的!吓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