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雷泽之秘，藏于废铁
竹屋的门，开了。
一道清瘦的身影，沐着斜阳，走了出来。
院内，十几名青阳城的头面人物，齐齐打了个哆嗦，几乎是本能地垂下了头，不敢直视。
地上，巨刃门主赵四的尸体已经被拖走，但那摊暗红色的血迹，在青石板上显得格外刺眼。
血腥味混杂着竹香，形成一种诡异而令人作呕的气味。
李万山依旧跪在门前，双手高举着那份用鲜血换来的新清单，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身体因长时间的紧绷而微微颤抖。
洛青鸾走了出来。
她的脚步很轻，踩在青石板上，几乎没有声音。
她没有看跪在地上的李万山。
她甚至没有看那份凝聚了院内所有人恐惧与贪婪的新清单。
她的目光，越过所有人，径直落在了院中的石桌上。
那里，还放着城主赵雍最开始送来的那份，属于天星宗的原始产业名录。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洛青鸾走上前，拿起了那份旧卷轴。
她缓缓展开。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谁也猜不透这位新主人的心思。难道，她对这份血腥的分配方案不满意？
这个念头一起，院内数人脸色煞白，几乎要瘫软在地。
洛青鸾的手指稳定地滑过卷轴。
丹药铺三家。
法器阁两家。
灵田八百亩。
城外黑铁矿一座。
她的指尖掠过这些足以让任何家族疯狂的产业，毫不停留，最终停在了卷轴末端。
那是一行不起眼的蝇头小字。
【宗门遗物：古旧星盘一枚】。
“这个。”
洛青鸾开口，声音清冷。
“我要这个。”
她抬眼，扫过众人。
满院死寂。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设想过无数可能，唯独没有这一种。
他们在此用性命与秘密相搏，争得头破血流，瓜分天星宗的产业。而这位高高在上的主宰，想要的只是一件被列为“遗物”的……废品？
星盘？什么星盘？
在场的都是人精，瞬间便忆起此物的信息：天星宗库房角落里蒙尘的古物，据说是残次品，毫无灵力波动，连低阶法器都不如。天星宗自己都当它是垃圾，才记在末尾。
李万山也懵了，跪在地上，忘了起身。
“前辈……您是说……那枚星盘？”他的声音充满不确定。
“立刻。”
洛青鸾只吐出两个字，没有情绪，却重逾千斤。
“是！是！”
李万山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站起，顾不上去拿新清单，转身冲出院子，对属下嘶吼：
“快！去天星宗库房！把那枚星盘取来！快！”
院内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满脸荒谬与迷茫。
他们感觉自己像一群在泥潭里争食的猪，而主人只是立于云端，随手摘走了他们无法理解的星辰。
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比任何威压都更让他们感到渺小和恐惧。
洛青鸾不再理会众人，转身回屋。
“吱呀”一声，木门合拢。
……
屋内光线幽暗。
陈凡的灵体浮现，轻笑一声。
“看到了吗，丫头，这就是格局。”
“他们争的是一城一地的得失，你拿走的，是他们倾尽所有也换不来的通天之路。”
很快，那枚“古旧星盘”被送了进来，由李万山亲自端着木盘，隔着门缝递入。
洛青鸾将它拿到手中。星盘巴掌大小，非金非木，入手冰凉沉重。通体暗青，满布尘锈，纹路模糊，像块废铜烂铁。
“师尊，此物……”
“此物名为‘引雷盘’。”陈凡的语气罕见地郑重，“天星宗的蠢货只当它是寻宝罗盘的残次品，却不知它能引动九天之外的一处秘境——雷泽。”
“雷泽？”洛青鸾眸中闪过疑惑。
“嗯。”陈凡的灵体飘到星盘上方，“一方被雷霆法则充斥的小世界，传闻是上古雷仙陨落后的神国碎片所化。天星宗的开山祖师，便是偶然催动此盘，窥得雷泽一角，得了一缕先天雷气才得以立宗。可惜他福薄，之后再也无法开启，后人更是愚钝，只当它是个传说。”
陈凡的目光转向洛青鸾。
“熊大是雷属灵兽，若入雷泽，足以脱胎换骨。而你，若以雷泽神雷淬体，肉身将远超同阶，为日后凝结道基，打下万古根基。”
洛青鸾心头微震。
“如何开启？”她问。
“寻常灵力无用。”陈凡笑道，“它认的是本源之力。伸出手指，运功逼出一滴心头血。”
洛青鸾依言，运转《九转轮回诀》，一滴殷红中带着淡金光泽的血珠自指尖渗出，散发着纯粹霸道的轮回气息。
她将血珠，轻轻点在星盘中央。
没有巨响，没有光华。
当血珠触及星盘，那古物竟如海绵吸水，发出一声满足的嗡鸣，随即在洛青鸾手中化作漫天光点。
无数流光飞出，在小小的竹屋之内，瞬间铺开一幅浩瀚星图！
头顶星海深邃，脚下星云旋转，无数光线连接着明暗星辰，构成一座宏伟、精密，却又残破的立体星图。
洛青鸾置身其中，渺小如尘。
“看到了吗？”陈凡的声音透着苍茫，在星海中回响。
他指向星图深处，一团被狂暴紫色闪电包裹的区域，那片区域如一颗跳动的雷电心脏，每一次搏动都让周遭星辰颤栗。
“那里，就是雷泽。”
洛青鸾顺他指引看去，通往雷电心脏的路径光线，都已断裂，只剩下无数细碎光点，漂浮在黑暗中。
“路断了。”洛青鸾道。
“是。”陈凡点头，“天星宗祖师只是侥幸，撞上了一块路径碎片。想真正踏入雷泽，必须重铸这条路。而重铸道路，需要一把‘钥匙’。”
洛青鸾看着他，静待下文。
“这钥匙并非实体，而是一道蕴含雷泽本源气息的‘雷印’。有了它，引雷盘才能定位所有碎片，重新连接。”
陈凡转过身，笑容高深莫测。
“天星宗祖师，并非在雷泽中得到雷印。恰恰相反，他是先得雷印，才通过引雷盘，感知到了雷泽。”
“那枚最初的雷印，虽经数百年消磨，气息已然微弱。”
“但，它还在。”
“就在这青阳城中，城主府的宝库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