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灰烬余震

陆过钟在濒死边缘听见了天使的低语,与体内“神性之毒”展开惊心动魄的意志博弈。小杨发现布兔子玩偶竟能吸收罪孽因子,成为对抗污染的关键钥匙。林天在废弃实验室疯狂扫描陆过钟的生命数据,布兔子影像如幽灵般闪烁在屏幕上。营地爆发新的怪人袭击,绝望蔓延中,陆过钟的指尖再次抽搐,一道微弱的净化之光穿透帐篷。

医疗帐篷内,时间的流动粘稠而沉重。每一次监测仪发出的微弱“滴答”,都像敲在秦医生紧绷的神经上。屏幕上,代表陆过钟生命体征的曲线依旧在死亡边缘徘徊,如同悬崖上垂落的蛛丝。那些象征能量冲突的杂波——冰蓝、金红、翠绿与顽固暗紫——依旧死死纠缠,每一次异常的峰值跳跃都让秦医生的心提到嗓子眼。他刚刚用沾湿的棉签,极其小心地擦去陆过钟嘴角新渗出的、混杂着蓝红双色的血丝。

“秦老…”小杨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守在床边,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陷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白痕。角落里,小女孩抱着那只仅剩一只耳朵、被简单清洗过却依旧显得破旧的布兔子玩偶,大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要将病床上沉寂的身影刻进眼底。

“暂时…吊住了。”秦医生疲惫地揉着眉心,声音沙哑,“陈先生的冰,冻住了最要命的伤;林先生那点…火星子,加上天使的光,暂时压住了最凶的‘毒’。”他指了指屏幕上顽固的暗紫色斑点,“但只是压住,没根除。他现在就是个…装满炸药、到处漏水的破桶,靠几根冰棍勉强撑着不炸。一点点动静,他自己稍微松口气…都可能…”

帐篷内死寂无声,只有监测仪的滴答和陆过钟艰难的呼吸。刚刚因林天离去而稍缓的绝望,再次如冰冷的潮水,无声地漫过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那缕穿透灰暗云层的晨光,此刻也显得如此无力。

突然,帐篷帘被猛地掀开!实习医生小刘冲了进来,满脸烟灰,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是纯粹的恐惧:“秦…秦老!西区…西区那边!昨天刚被天使光点治好的人…疯了!眼睛冒紫光!力气大得不像人!张工…张工想拦,被他们…被他们活活撕开了!”

“什么?!”秦医生猛地站起,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小杨如遭雷击,身体剧震。

“不可能!拉斐尔明明炸成灰了!”小杨失声喊道,随即,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明白了。“惰性因子!”他声音颤抖,“熔炉碎了,拉斐尔死了,但那些看不见的毒种子…还在!埋在土里,飘在风里…甚至,在我们身体里!”

帐篷外,凄厉的惨叫、野兽般的嘶吼、混乱的奔跑声骤然升级,如同地狱的交响乐骤然奏响最高潮。绝望的阴云,比拉斐尔制造的暗红天幕更加沉重,死死压在新港市的焦土之上。

“诱因…”小杨喃喃自语,核心设定冰冷地浮现在脑海——强烈的负面情绪、极端压力、长期的压抑…眼前这片绝望的废墟,失去至亲的痛苦,对未来的茫然,对随时可能变成怪物的刻骨恐惧…这就是罪孽因子最完美的孵化场!拉斐尔死了,但他播撒的恶毒种子,正在自行破土!

“还能动的人!快!老人孩子伤员,集中到中间掩体后面!”秦医生爆发出军人般的决断,一把扯下染血的白大褂,露出里面沾满泥污的工装背心,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刀,“小刘!去!把陆医生留下的抑制剂原液全拿出来,稀释!给所有看着不对劲的人打,能压一点是一点!小杨!”他灼灼的目光钉在小杨身上,“守死这里!陆医生!还有那孩子!一步不准离!”

小杨重重点头,一股源自陈孟生、名为“守护”的炽热信念在胸腔里轰然炸开。他拔出腰后那把简陋的钢筋短刃,一个箭步横跨,铁塔般挡在陆过钟的病床和小女孩身前。他只是血肉之躯,没有铠甲,但他有必须守护的人。

帐篷外,混乱已如野火燎原。几个眼瞳闪烁着浑浊紫光、皮肤下青筋如蚯蚓般暴突的“人”,正发出非人的嘶吼,疯狂扑击着惊慌失措的幸存者。他们动作扭曲僵硬,力量却大得骇人,随手抓起断裂的钢筋或脸盆大的混凝土块,就能制造出恐怖的伤亡。恐惧如同瘟疫在空气中蔓延,更多的哭嚎、咒骂爆发出来,绝望与暴戾的情绪在人群中疯狂滋生——这浓烈的“养分”又反过来刺激着无形的罪孽因子,让更多潜伏的种子在暗处蠢蠢欲动,发出无声的狞笑。

一个身材干瘦、双目紫芒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男人,喉咙里滚动着野兽般的低吼,蛮横地撞开了几个手持铁棍、面色惊惶的男人组成的脆弱防线,直扑医疗帐篷!他的目标,赫然是堆在帐篷门口、那几箱象征着生存希望的纯净水和压缩饼干!

“拦住他!”秦医生目眦欲裂,抄起地上一截沉重的断木,怒吼着迎了上去。小杨看得心脏几乎停跳,血管贲张,但他双脚如同生根,死死钉在原地,钢牙几乎咬碎——他不能动!身后是陆医生和孩子的命!

就在那紫眼怪人布满污垢的指甲即将触碰到水瓶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到足以撼动灵魂、带着无尽暴戾与毁灭气息的引擎轰鸣,如同远古凶兽的咆哮,撕裂灰暗的天幕,由远及近!速度超越了音障!一道炽烈到无法直视、纯粹由毁灭意志构成的金红色流光,如同九天坠落的审判之矛,以雷霆万钧之势,自高空狠狠贯下!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金红流光精准无比地砸在那紫眼怪人面前!狂暴的冲击波裹挟着灼热到扭曲视线的气浪,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怪人身上!那干瘦的身体像个破布娃娃般被狠狠掀飞,炮弹般撞塌了半堵摇摇欲坠的残墙,碎石如雨般飞溅!烟尘弥漫,一个身影缓缓从爆炸中心站直。

不是辉光霜翼的翠绿,也非守护冰甲的幽蓝。

那是一件流淌着不祥与混乱的铠甲!主体是深不见底的暗紫色,如同凝固的污血沼泽,表面却覆盖着炽热、躁动、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的金红色能量脉络,如同在污秽中燃烧的熔岩地狱。肩甲是扭曲咆哮的龙首,胸甲遍布狰狞的骨刺,头盔的目镜是两道不断跃动、充满毁灭欲望的金红裂痕。一股混乱、暴戾、强大到令人窒息却又极不稳定的能量场,如同实质的飓风,以他为中心疯狂肆虐,卷起漫天烟尘打着旋儿飞散。

他手中无刃,但那缓缓抬起的、覆盖着暗紫骨甲与金红能量纹路的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冰冷地对准了废墟上那几个仍在嘶吼的紫眼怪人。

“杂音…清理指令,执行。”一个冰冷、沙哑,仿佛电子合成又混杂着金属摩擦扭曲质感的声音从头盔下传出。依稀能辨出林天的音色,却已彻底剥离了属于人类的温度,只剩下对“干扰项”程序化的漠然。

滋啦——!!!

数道细如发丝、却凝练到极致、散发着恐怖高温的金红射线,瞬间从他掌心爆射而出!速度超越了视网膜捕捉的极限!射线精准地贯穿了那几个紫眼怪人的眉心!

没有爆炸,没有惨叫。被击中的怪人身体骤然僵硬,眼中沸腾的紫光如同被掐灭的烛火,瞬间熄灭。随即,他们的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支撑的沙堡,无声地瘫软、瓦解、消散,化作几缕微不足道的暗色尘埃,被清晨微凉的风无情卷走,再无痕迹。

一击!仅仅一击!刚才还肆虐咆哮的怪人,连同存在本身,被彻底抹除!

废墟陷入一片死寂,连风都仿佛凝固。所有的哭喊、嘶吼、奔逃都戛然而止。幸存者们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脸上残留着惊惶的泪水,眼中只剩下纯粹的、面对深渊般的恐惧,死死盯着那个突然降临的、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暗紫色魔神。那力量…带着一丝希望铠甲遥远的炽热感,却浸透了令人灵魂战栗的罪孽气息!

“林…天?!”小杨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从帐篷里挤出。

暗紫色铠甲缓缓转过身。头盔上那两道金红的裂痕状目镜,冰冷地扫过医疗帐篷的帆布,仿佛拥有透视的能力,目光穿透阻碍,精准地锁定在病床上气息奄奄的陆过钟。

“核心…生命信号…高度共鸣…”扭曲的电子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探究和…赤裸裸的贪婪?“目标解析…天使污染烙印…辉光意志残渣…创生本源碎片…”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陆过钟残破的躯壳,看到了其体内混乱纠缠的能量场,看到了那缕微弱却本质极高、源自龙魂核心最深处的创生之光,以及…被压制却顽强存在的天使污染烙印。

他微微歪了歪头,这个细微的动作充满了非人的机械感与一种令人不适的“好奇”。“高价值…实验样本…回收程序,启动。”那只刚刚释放了毁灭射线的右手再次抬起,掌心一点极度危险的金红光芒开始凝聚、压缩,毁灭性的能量波动锁定了帐篷内的陆过钟!

“不!住手!林天!他是陆过钟!你看清楚!”小杨肝胆俱裂,绝望的嘶吼冲破喉咙,他猛地张开双臂,用自己渺小的身躯死死挡在病床前。他知道这是螳臂当车,那光芒只要一闪,他和整个帐篷都将化为齑粉。

暗紫色铠甲的动作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头盔下,那两道金红的裂痕状目镜剧烈地、高频地闪烁起来,如同接触不良的电路板爆出紊乱的火花。一丝极其微弱、属于林天本我的、充满撕裂感的痛苦挣扎,在冰冷的电子杂音底层一闪而逝,微弱得如同幻觉。

“陆…过钟?”扭曲的声音里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生锈齿轮强行转动的滞涩波动,“干扰项…清除指令…逻辑冲突…错误…” 那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混乱的暴戾和程序错乱的尖啸,“样本!最高优先级!实验…需要…数据!!!”

掌心的金红光芒如同被注入狂暴的能量,骤然膨胀!毁灭的气息瞬间膨胀到极致,将整个医疗帐篷连同里面的生命都死死锁住!空气仿佛被点燃,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就在这毁灭光束即将喷薄而出的千钧一发之际——

“咿…呀!”

一声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用尽全力喊出的童音,如同利刃刺破了毁灭前奏的凝固!是那个小女孩!她不知何时挣脱了旁边想要拉住她的人,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抱着那只布兔子玩偶,跌跌撞撞地冲到了帐篷门口,正好挡在了暗紫色铠甲指向陆过钟的毁灭光束路径上!

她的小脸惨白如纸,身体因极致的恐惧而剧烈颤抖,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但她死死咬着下唇,甚至咬出了血印,倔强地没有后退哪怕半步。她将那只缺了一只耳朵的布兔子玩偶高高举起,仿佛那是她唯一的、神圣的盾牌,对着那个恐怖的身影,用尽灵魂的力量哭喊道:

“坏…坏蛋!不准!不准打陆医生!兔子…兔子保护他!” 话语稚嫩破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坚定。布兔子玩偶那只仅存的、软塌塌的耳朵,在帐篷门口透入的、灰蒙蒙的晨光下,似乎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渺小却无比刺眼的一幕,让废墟上所有幸存者、连同那暗紫色的毁灭化身,都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暗紫色铠甲的动作彻底僵住。掌心那团危险的金红光芒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剧烈地明灭闪烁,光芒的每一次涨缩都对应着他内部“意识”的剧烈冲突。头盔上的裂痕状目镜死死锁定小女孩,锁定她高举的布兔子玩偶,尤其是玩偶断耳处那粗糙的、带着毛边的线头断口。

刹那间,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声音如同失控的数据洪流,疯狂冲击着他被罪孽能量侵蚀、被无尽实验痛苦折磨得千疮百孔的意识壁垒——

实验室惨白的无影灯下,陆过钟疲惫地揉着太阳穴,递过来一杯温水,声音温和:“林天,数据跑不完的,先歇会儿,眼睛要瞎了…”陈孟生大大咧咧地撞开实验室门,带着一身寒气,把一袋热腾腾的包子塞到他手里,咧嘴大笑:“喂,天才!别真饿成仙了!吃饱了才有力气拯救世界!”废墟之上,陆过钟浑身浴血,铠甲破碎,却将最后一点翠绿的辉光注入那只破旧的布兔子,构筑起守护生命的三色光罩,光芒温暖而神圣…拉斐尔悬浮高空,狂笑着将污秽的紫白能量洪流注入终焉熔炉,城市在湮灭的暗红中片片剥落,无数绝望的哀嚎汇成地狱的合唱…还有…他自己!在扭曲狂暴的能量风暴中心,将璀璨的创生核心与污秽的七罪碎片强行挤压、融合时,灵魂被一寸寸撕裂、碾碎的极致痛苦…以及那痛苦深渊中,一丝扭曲、病态、令人作呕的…快感!

“呃…啊——!!!”

一声痛苦到极致、完全扭曲了人声、如同金属被强行撕裂般的凄厉嘶嚎,猛地从暗紫色铠甲的胸腔内部爆发出来!他猛地用覆盖着骨甲的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盔,整个庞大的躯体如同通了高压电般剧烈地抽搐、颤抖!铠甲表面,暗紫色的污秽能量与金红色的创生脉络疯狂冲突、对撞,爆发出刺眼夺目的不稳定电弧,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

“错误!逻辑污染!干扰源!清除!立即清除!”混乱的电子音语无伦次,充满了程序崩溃的尖啸。“…过钟…孟生…坐标…锁定失败…样本…非样本…” 微弱的、属于林天残存意识的碎片在痛苦的嘶嚎中断断续续地挣扎、呐喊。

掌心的金红光芒在彻底的失控中猛地调转方向,射向灰蒙蒙的天空!一道粗大得令人心悸的毁灭光柱撕裂了低垂的云层,在遥远的天穹之上炸开一团刺目欲盲的巨大光球!

轰隆——!!!

爆炸的巨响如同天神震怒,恐怖的声浪席卷而下,震得整个废墟簌簌发抖,残垣断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暗紫色铠甲如同瞬间被抽干了所有能量,单膝重重跪倒在地,坚硬的骨甲膝盖将地面砸出蛛网般的裂痕。铠甲缝隙中疯狂逸散出紊乱的能量流和丝丝缕缕暗紫色的、带着不祥气息的雾气。他剧烈地“喘息”着——如果那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嘶鸣还能称之为喘息——头盔深深低垂,那两道裂痕状目镜的光芒急剧黯淡下去,只剩下急促而混乱的、如同垂死萤火般的微弱闪烁。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裂痕状目镜深深地、仿佛穿透了空间与时间的阻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无尽痛苦、挣扎与一丝茫然的目光,看了一眼帐篷门口那个举着布兔子、小脸煞白、吓得几乎晕厥却依然倔强站立的小小身影。那目光仿佛拥有重量,让小女孩浑身一颤。随即,那目光又仿佛穿透了薄薄的帆布帐篷,落在了病床上毫无知觉、生命之火如风中残烛的陆过钟身上。

“新港…废墟…坐标…已记录…”扭曲的电子音变得断断续续,充满了能量枯竭的疲惫和程序混乱的杂音,“样本…高活性污染源…我的…终极实验场…” 他猛地一挥手,动作带着一种机械的僵硬。一道边缘不断扭曲、散发出令人心悸空间波动的暗紫色能量门扉,如同撕裂的画布般在他身后无声地张开。

他踉跄着站起身,高大的暗影在废墟上投下浓重的绝望。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那些蜷缩在掩体后、眼中只剩下惊恐的幸存者,以及那顶在灰白晨光中显得格外渺小脆弱的医疗帐篷。那目光,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终焉…未终结…罪孽…永续回响…” 留下这句如同墓志铭般冰冷、充满不祥预兆的宣告,他的身影向后一退,没入那暗紫色的能量门扉之中,消失不见。门扉随即剧烈扭曲、坍缩,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焦糊味和一股令人心悸、久久不散的能量余波,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恐怖。

废墟之上,死寂再次降临。这一次,比拉斐尔湮灭时更加沉重,更加粘稠,更加深入骨髓。绝望如同实质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胸口,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小杨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全靠手中的钢筋短刃死死拄着地面才勉强站稳。秦医生脸色铁青,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望着林天消失的那片虚无空气,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惊骇与深不见底的忧虑。帐篷门口,小女孩紧绷的神经终于断裂,支撑她的力气瞬间消失,抱着布兔子软软地坐倒在地,压抑已久的恐惧化作汹涌的泪水,“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在死寂的废墟上回荡。

只有病床上,在生命监测仪那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跳动曲线中,陆过钟被厚重保温毯覆盖的身体之下,那只覆盖着薄薄幽蓝冰晶的左手食指,似乎极其轻微地、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就在这抽搐的瞬间,帐篷角落里,被小女孩紧紧抱在怀中的那只破旧布兔子玩偶,那只仅存的、软塌塌的耳朵,极其微弱的,再次颤动了一下。一丝若有若无、纯净到极致的翠绿色微光,在玩偶断耳处粗糙的线头断口间,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