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碌品弟子(之十)
朱实站在林月夕身后,见燕云醒来,肥肥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道:“燕师弟,七师姐听说你生了病,便来看你啦,幸好师姐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给你把药灌到肚子里去呢,还是师姐厉害,把你嘴巴一捏就成了。”
林月夕道:“小笨燕,你怎么还会发烧?你得像我们这样,个个都不会生病,省得去吃这么苦的药。”说罢,还去瞄了一下药碗,似乎药碗远远的放着,那苦味也能飘过来一样。
燕云动了动鼻子道:“七师姐,那药不苦,倒是清凉得很。”
林月夕道:“药哪有不苦的,小笨燕,你可得快点好起来,今天我都没有去练功呢,等你好了,我要你每天早上练两个时辰,下午练两个时辰,不管进境怎么样,但身体一定能够壮实起来了。”
燕云点了点头道:“嗯,我以后再也不生病了,真是难受,特别是喉咙里,又痛又干。”林月夕笑咪咪的从桌上拿起个果子剥了起来,却是一个黄澄澄的柑橘,递了两瓣果肉到燕云嘴里,酸甜滋滋的味道十分有味。
林月夕让燕云把整个柑橘吃了,朱实在一旁道:“燕师弟,这柑橘可开胃了,晚上给你弄一大碗肉吃,明天保管你能蹦能跳。”
林月夕瞪了一眼朱实道:“生病了哪能大鱼大肉,要清水淡粥才好。”
朱实道:“我逗燕师弟玩的呢,哪里有肉吃啊,也不知怎么回事,现在老乔叔都抓不到野味了,现下这季节,正是抓鸟雀野鸡野兔的时节,去年下雪时,老乔叔是天天都有野鸡野兔回来,今年倒是奇怪了,害得我好几天没吃到肉了。”一边说着,一边也是纳闷。
二人陪着燕云,眼见燕云烧己渐渐退去,人也精神回来了,半大的孩子,生病往往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四师叔虚元子是丹术名家,乾元峰方圆百里,又尽是灵药珍草,区区风寒小疾自是药到病除,到了中午时分,燕云嫌躺着难受,人早己下地走了起来,林月夕见他己然无碍便离开了放晴楼,临走时见天寒地冻,燕云衣衫略显单薄,便将身上的一件兽皮护袄脱下给燕云套上。
当日下午,燕云把另一粒丹药以水送服后,自觉跟平时己无二致,知道病己祛除,他这病并非体弱所致,实为精神受损而起,经朱实和七师姐一照顾,心情倒是开了不少,美美的吃了两碗饱饭。穿着那件兽皮袄上还隐隐有七师姐留下的香味,十分好闻,心里感激师姐不己。
经此一病,林月夕硬是每日必让燕云练习功法两个时辰,虽然燕云阴阳二气始终无法练起来,拳脚剑法上却也能如模似样的耍上几套,也不知何故,林月夕本来是个娇纵无比的女孩,可一见到燕云时,总是说不出的生出爱护之情,也正是如此,燕云在乾元峰上才一天天的捱了下来。
燕云晨起练功,午时便去虎牙山学曲,功力进境慢,笛箫一道却进步很快,也才三四个月时间,便能吹奏起多支曲子,于是放晴楼前,一到午夜,便有悠悠笛声传出,太乙门下都知道这个燕云练功是个废材,却偏好了音乐,倒是乾元峰上,清修之地,却又多了几分生气。
冬日漫漫,乾元峰高山大野之地,终日便是积雪,前一场大雪来时,还未化开,后一场大雪又至,仙山银装,美不胜收。
燕云见雪大难行,去虎牙山便改为两日一次,这日天将近午,燕云正去虎牙山的路上,却是远远听到老乔叔在呼着自己的名,打眼一看,却是老乔叔站在一块山石上,气呼呼的叫着自己,便走上前去,老乔叔见他走近,又急又气的道:“燕云,老乔叔今日可终于抓到了破坏我捕兽的狗东西了,难怪这么多时间里常常抓不到野味,原来是有狗东西在搞鬼。”
燕云好奇问道:“老乔叔,是谁在搞破坏呢,是我们太乙门里的哪位师兄吗?”老乔叔听燕云说哪位师兄,倒是一乐道:“难怪你师姐要叫你小笨燕,我都骂了是狗东西,哪里会是太乙门你的师兄呢,这使坏的是一个秃毛的畜生。”
燕云不解道:“老乔叔,什么是秃毛的畜生呀。”
老乔叔眼里放出光来,直似遇到不可思议之事,对燕云道:“我老乔一直以为是哪个手欠的毛孩子跟我恶作剧,却不料这次看到的是奇怪之极的东西,原来每天破坏我机关的是一只秃了毛的大公鸡,这公鸡又大又肥,怕是有小毛孩这么高,也不知是谁家养得这般大,只是好像在换毛的季节,掉了许多羽毛,一身光秃秃的。我这机关抓住的野鸡野味,原来都是让这畜生给放走了的,这畜生力气可真大,那竹匾能轻轻一脚便踢了开去,我支撑起的擂石,它一翅就可以扇开,真是活见鬼了,这两天它一直在前面那山坳处出没,我前天昨天己连着见到它两次了,只是这畜生跑得甚快,我腿脚跟不上,用石头打又打不中,早晚便要把它抓住,好好吃顿鸡肉。”
燕云一听,也觉得真是怪了,世上哪有如此厉害的鸡,心里顿觉好奇,正想要说回去告诉朱实和七师姐,却不料老乔叔鬼精鬼精的吩咐道:“小燕云,老乔叔可不许你给师兄们讲,要是阳辰知道了,他们一定会来拿这畜生练他的驭剑术,这几个孩子正愁没个活物来练飞剑,等老乔叔把这畜生活捉了你再讲也不迟。”燕云自来听话,听老乔叔这么一讲,虽是心里好奇,也自是不会去讲这稀奇之事。
老乔叔吩咐燕云,让他协助自己把几个破坏了的机关陷阱重新设好,便让燕云先到虎牙山去,说那只秃毛鸡很是狡猾,只有人在,它便不现身,要人都离得远远的,以免惊扰了猎物。
燕云觉得老乔叔甚是好笑,都花甲之龄了,还有如此猎奇之心,便自顾的去找明湖二位师兄了,师兄二人见燕云又至,吃了些带来的饭食,饭罢二人花了两个时辰,在屋子里堆砌了个大火炉,用大树根生了一堆火起,整个屋子都热乎乎的,明湖师兄斜靠在榻上,美美的休息起来,明易师兄看得一会书,许是困了,便躺在榻上睡起了午觉。
燕云见明湖师兄没有时间教自己曲子,二位师兄又先后合衣睡了,便从屋子内走出,去屋角的小树林周围闲逛了起来,脑子里正在想着明湖师兄新教的一首曲子音节,却看到老乔叔远远的从太祖山那边绕着路往虎牙山七层宝塔奔去,那脚步之快身法之利落,远比平时麻溜多了,但却是矮着身子,俯身就着山脚处走,燕云心里滴沽,这老乔叔,是要做什么呢?怎么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便忍不住在树丛里看了看。
老乔叔大步跑到七层宝塔处,见他走路疾快,却无半点声响,来到塔前围着七层宝塔转了一圈,左右顾盼了一下,见无异状,一个飞纵便上了二楼椽角上,平日里喊老胳膊老腿,没想到也是会几手的。只见他攀着椽角,一个倒勾便从椽子下面掏出了一具黑褐色的物什来,那物什散散落落的倒是不小,老乔叔还似费了点力气,拿得那物跃下楼来,将那物什搭在肩上扛着就往太祖山侧跑去。
平日里听明湖师兄说了,七层宝塔是太乙门重要地方,闲人根本不许去塔那边,虎牙山前是太乙门禁地,明湖明易二位师兄便是看守这宝塔的人,燕云好奇极了,心想老乔叔这是扛的什么东西,远远的虽没有看清楚,但那宝塔上的东西,一定是重要之物,真不知老乔叔在搞什么,心里嘟疑着,却是看他人走远了,也不能找他问个明白。
却听得明湖师兄小睡了一会醒来,起来见燕云在外面闲逛着,便叫了进去,把一段曲子新教给燕云,燕云学着学着便走了心,明湖见他今日远不及平时专心,教得也少了耐心,便拿了一本谱好的曲谱给燕云道:“师弟,现下雪深路滑,这山路难行,你来去一趟也不容易了,便把这本曲谱拿着回去,雪小路开了的时候可常来此,如遇到大雪封山的天气,便不要来这边了,这几日食物存得也多,我与明易师兄自生火来,将就吃一些便好。”
燕云接过曲谱一看,这谱子里数十页里,前前后后记着约有十来首曲子,都是明湖师兄得意之作,特别是尾部赫然便有《凤凰游》,知道这是师兄最称道的好曲,曲明湖把谱中的每一首曲子中音律转换的都给燕云讲解了一遍,好在燕云对曲子也能知解一二了,无论是笛或箫照着曲子都能吹些,唯独后面几首复杂的大有难度。
此时,天上云团紧簇,黑压压的围绕着太祖山周围,明湖看了看天道:“这天气,恐怕明后天也将是大雪,这一年头里最冷的时节便要到了,燕师弟你虽然功法低微,还是要多留在太乙殿前学习一点。”燕云点头称是,却心里知道,自己终是难以跟师兄们一道进境,唯有学以健体了。
明湖师兄知即将便是大雪,后面几日燕云定是不便来虎牙山了,便教得他多了些时辰,看看己是下午申时,便让燕云回乾元峰去,燕云将明湖师兄的曲谱在怀里放好了,别了师兄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