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仙都太乙(之八)
少女似乎是见到师兄们都散去了,兴味索然,朝着那散去的同门喊道:“八师弟,九师弟,你们不许走,留下来陪我练剑。”
八师弟九师弟回过身来,走到月夕身边,却是一脸的苦像,只见八师弟不住的跟月夕告饶道:“七师姐,你放过我哥俩吧,我们可不敢误了吃饭时间,呆会儿二师兄叫山上去练剑的时候,我们要是没跟上,可是要挨揍屁股的,你也知道,每天的功课都是师父定好了的,要听二师兄吩咐,误了功课,我们可吃罪不起,不然你叫十师弟来陪你吧,师父对十师弟比较放宽,他不会挨骂。”
月夕白了二人一眼道:“真没用,什么都得听我哥的,哼,既然那么怕挨揍,就赶紧滚蛋。”那人便夹着腿跑开了。
月夕拉着另外那个浅绿衣裙的女孩子在风水池边的亭子边坐了下来,对着房舍里大喊道:“小丑朱,你出来 ,给我和静一姐姐看茶。”
听到偏殿旁边的几间石室里面应了一声,不多时从里面走出一个大男孩,那男孩手中提了一个铁壶,想必里面装着茶水,另外一只手上拿两个白瓷碗,放在亭里的石桌子上,手脚利索的倒了两碗茶水,月夕捧起一碗递给静一道:“静一姐姐,你可别看小丑朱长得不怎么样,这手煮茶的功夫可不赖啊,煮的茶又香又甘,我和我娘都喜欢喝呢。”
静一接过碗来,小饮了一口,立马眼神一亮,显然是茶确实不错,却见那男孩气嘟嘟的嚷道:“七师姐,你为啥老叫我小丑朱,师娘都说了,不许你天天叫我小丑朱,你要再叫,我可去给师娘告状啦。”
林月夕扑哧一笑道:“我没有天天叫啊,今天也就叫这一次,昨天前天好像都没有叫呢。”小丑朱嚷道:“我是说以后都不要叫我小丑朱了,你一叫,师兄他们个个都会跟着叫。”
林月夕更乐了,便道:“叫你小丑朱也不坏,你看你长得可不就像一个小肥猪吗,肉嘟嘟的,又丑又可爱。”旁边的静一也跟着笑了起来,倒不是笑小丑朱,她是被林月夕说他又丑又可爱这句话给逗乐了。
小丑朱拿林月夕没有办法,只能瞪了她一眼,燕云见那小丑朱生得胖矮矮的,两个腮帮鼓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似乎天生便是泛着白眼,配着黑稀稀的一圈眉毛,鼻子也是微微翘起像粘半个汤圆在上面,关健便是两个肥厚的阔耳朵太异于常人,看他五官长得虽有些微丑,但丑中更多的又透着滑稽可爱的样子,小丑朱见燕云在看他,咧着嘴望着燕云一笑,甚是憨态,燕云也忙跟着笑了笑。
林月夕顺着小丑朱的眼神,看到了燕云,发现多了个陌生男孩,孤疑的望着燕云,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燕云忙道:“我、我叫燕、云。”林月夕道:“燕云,没听说过,你从哪里来的。”
小丑朱指着燕云道:“他是跟着二师伯回来的,我昨天就有看到他。”林月夕起身,笑咪咪的走到燕云身边来,她个子比燕云要高出不少,一看就知道燕云比她要小,便问道:“你是二师伯带回来的,是二师伯的弟子吧,那不是要叫我师姐了,你道行功法怎么样,有没有比我历害。”
燕云一听她问自己的道法,脸上一红道:“我、我的功法、很、很差。放翁、伯伯没、教过我。”林月夕啧啧一声道:“怎么是个说话结巴的小孩呢,你道法差,那就不好玩了,二师伯不肯教你也没办法,定是你比较笨的缘故吧。”
燕云不好反驳,便点了点头,小丑朱道:“七师姐,你教他两手吧,我这练起功来也好有个伴。”林月夕道:“可不敢胡乱来,他又不是我爹爹座下弟子,是二师伯带回来的, 爹爹会骂的。”小丑朱点了点头,听到内堂有人叫他,便一溜烟的跑了进去。
燕云见林月夕与静一在一边喁喁聊起,便自发的走了开去,看到风水池里的仙鹤雪白可爱,忍不住走进风水池旁,可那些仙鹤显是灵性之物,见燕云是个生人,不待他走进,便扑腾着翅膀飞进了池子中央,好几只便停在了风水池的中央。
风水池足足有十多丈长宽,池中水碧油油的,一个圆溜溜的纹路斑驳的石头浮在水上,恰好三支仙鹤便停在了圆石之上,燕云走得近了,发现那圆溜石头却是在动,以为看花了眼,再细看时,果是在动着,恰在此时,石下伸出一个曲弯弯的头来,燕云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石头?而是一个有八仙桌那么大的一只乌龟,仙鹤便停在乌龟身上。
燕云见这么大一只乌龟,不由看得出了神,那乌**一伸起时,从乌龟身下水中又窜出来一条粗如碗口的巨蛇,那蛇绕着乌龟身体游弋,蛇头昂起老高,一口红信子伸得老长,看得燕云怕了起来,生怕巨蛇朝自己游来,忙逃离了风水池。
恰好此时,公治放从一侧的山间远远的走了过来,燕云本来就是在寻找公治放,便迎了上去,公治放走来,带着燕云去伙房吃了早饭。
二人饭毕,公治放去厢房里收拾了物什,便引着燕云去了离太乙殿有十来里远的南峰,原来这乾元峰上,又分五六个山头,太乙殿在中间主峰之前,大师兄公扬儒与其门下弟子在东面峰前的来鸿楼上居住修行,二师兄公治放在南面的放晴楼修行,四师弟虚元子在西面的虚元观居住,北峰上却是几进精舍,里面结芦居住的是掌门人神秀居士的夫人。
公治放一早便来到南峰的放晴楼里,推门进去,见楼宇完好,跟早年自己离开时无甚差别,大是高兴,便想着燕云在太乙门寄居,还是让他住在自己的放睛楼里方便自在,放晴楼前后共有四栋楼舍,合计二十多间房,便是住个十数人也是不在话下,门前青石铺成的院子,白花石铺砌的小径,竹窗木轩,别有一番雅致。
燕云倒是十分喜欢这个住处,觉得太乙殿虽然神秀华丽,远不如此处静雅舒心,便高高兴兴的跟公治放一起收拾了起来,用了半日时光,将放晴楼里里外外的清洗一新,点尘不染。
放晴楼左边倚着一颗参天古木,那树甚大,枝叶极是繁茂,右边则是几块巨石,巨石边便是山岭,后面依峰而建,靠右的两间竹室里,却是放了些许经籍书卷,燕云自小识得些字,虽并不繁多,也能认个大概。
二人忙至午后,方从楼舍里出来,公治放见燕云手脚还算勤快,更是放心,本来以为燕云自小被父母所爱,定是娇惯了的,却不知燕云自小便喜欢跟着妈妈相处,妈妈做什么时,也喜欢在一旁帮忙动动小手,倒也能照顾些自己。
公治放让燕云搬过两把竹椅,放在那颗大树下,去房舍里拿得器具,沏了杯茶,便坐在椅子上喝了起来, 正悠然间,一人自远远的走来便跪在了地上,大声喊着师父,声音诚挚哽咽,公治放放下茶杯,眼里满是慈祥,忙上前去扶起了他,一边扶一边道:“明湖,快起来,你师兄明易呢?”
明湖道:“明易师兄在虎牙峰那一边呢,掌门师叔命我们守虎牙峰禁地,己经都快二十年了,我一早听掌门座下颜师弟传讯,说是师父您老人家回来了,便赶回来看望您老人家,只是师兄却怎么也叫不回来。”
公治放道:“明易这是心里恨着为师呢,怎么说都是为师的不是。”明湖道:“我也是不明白,师父您怎么能忍心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看我们呢,就算您不教习我们功法,至少也要想着,这太乙门您还收了两个徙弟呢。”
公治放长叹一口气道:“明湖徙儿,我岂能不知,当年离开太乙门,去那古奇山三通观里一待就是几十年,实是有说不出的苦衷,想当年,我为大义所累,不得不如此,往日之事,又不便与你等知晓。”
明湖道:“能看到师父回山,明湖心里也是高兴的,这二十年来,虽说我们师兄弟二人修为难有大成,但掌门师叔让我二人去后山看守禁地,也是我兄弟二人之福,师兄每日精研古文,八荒奇经,我也能按宫引商,浸染音律,反而是一桩美事。”
这话说得公治放心时一宽,轻声道:“如此甚好,你们师兄弟二人,虽没能炼成甚深功法,但为我太乙门守护禁地,也是一翻作为,明湖,为师这些年来,修为也无进展,若真是教习你们师兄弟,你俩也难成大器,现在连你四师叔的修为,恐怕便在我之上啦,你们二人,天赋也不在炼武一道,明易研习经籍,倒更识博学渊。”
明湖道:“师父说得是,师兄怨师父的,可不是师父没能教习我俩,倒是怪师父这么多年,只身在外,冷了师兄之心。”公治放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心知总是自己冷落了两个徙弟,心里有怨,也是正常。
公治放拍了拍明湖,然后拉过燕云对明湖道:“明湖徙儿,为师还要去一遭古奇山,三通观的齐门主遭了歹人毒手,听说己驾鹤西去,为师要去善后其事,并寻访这位燕云小哥父母,他们二人也在那一战中不知去向,这孩子是齐门主生前相托于我的大事,我不敢有丝毫懈怠,你只知为师在三通观多年,却不知为师这一生曾做过十分对不住齐门主之事,伤害他太过,惭愧之极,而他不计嫌,还于我有援手之恩,我这一生只为赎罪,方才心安,你是我的徙儿,当须明理,这孩子我带回来太乙门避祸,我不在这期间,你须用心照料。”
明湖心里方才明白,师父为何多年以来,一直在古奇山三通观的原委,心里顿时豁然,便道:“那师父可要早去早归,现如今既然齐前辈己去,师父便可回太乙门来与我们团聚。”
公治放道:“你和你师兄在禁地处,云儿住在放晴楼里,平日里也难得照看,但若得便,你便回这里来看望他。”明湖点头应允。
公治放转身对燕云道:“云儿,我明日便要下山去三通观,你便在这太乙门内,我那掌门师弟严厉,我知道你生性乖巧,但凡事还须注重,我这徒儿曲明湖你可视为兄长,如有事情,当与他讲,我此去,定要寻得你的爹妈二人,把你交还给他们。”燕云点头谢过公治放,三人便坐在放晴楼前,直到午后三刻,曲明湖才告别师父,回虎牙峰禁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