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仙都太乙(之七)
公治放见掌门师弟已自孟自通口中尽知古奇山上发生的事,便问道:“孟师侄可在?为兄倒要向他打探些情景。”
神秀居士道:“昨天我出关,他将事情禀报于我后星夜便走了,现今邪道之徒异动,得叫他多留神打探。”
公治放点了点头,拉过燕云来,命其向神秀居士跪礼,见神秀居士不明所以,便道:“掌门师弟,此子名叫燕云,是伴霞山燕白雨的儿子,因齐门主相召到了三通观,却不想拖进了那一场恶战,现在也不知燕氏夫妻下落如何,只因此子身负齐门主续脉之望,齐门主遇难前生死相托于为兄,为保此子周全,只得带回太乙门来依托,望掌门师弟看在同为正道一脉的份上,将其收留。”
神秀居士听后,脸上微微一动,看了看燕云模样,略略的沉思了一下,便才道:“要收留此子,倒也不难,只是他既承了齐凌霄一脉,往后参修之事,该当如何?且齐凌霄生前因果,又当如何?”
公治放道:“掌门师弟倒可放心,这孩子也不曾跟随齐门主学得三通观艺业,更不曾拜师入室,只是齐门主寄望于此,天下知道这孩子与齐门主有渊源者,也只自在宫几位宫主和其门下亲传弟子略知一二,量来不会给太乙门带麻烦。”
神秀居士点点头道:“既是如此,便留在门内也无不可,太乙门虽不及三通观神威,但保个小孩子还是不成问题。”公治放又是一番谢意,燕云只觉得眼前这位神秀居士体态不凡,一看便是跟齐伯伯一样的大英豪人物,听得他收留自己在门下,也不待公治放教,便又对着他拜了三拜。
神秀居士对燕云道:“只是在我太乙门内,无论是不是座下弟子,都得听从管教,不可胡来。”燕云大声应诺以示知晓。
燕云此刻己是饿得眼冒金星,忙向放翁伯伯说了,公治放叫了声惭愧,才知道自己激动于回来太乙门之事,浑不觉饿,连照顾小孩子也都忘了,神秀居士也回过神了,才想着二师兄跪了五六个时辰,又受了伤,虽说服了一颗九品碧叶丹,仍是神色不振,忙叫门下弟子带公治放和燕云去岭角的伙房里吃饭食,又吩咐整理厢房住处,让公治放与燕云能够歇息。
领命带公治放用饭的便是下山迎接他们的柳上瑜,公治放见此子姿质上佳,颇是喜爱,又见他机敏,往后定是个不凡的人物,心里想到一事,便问道:“上瑜贤侄,不知老朽早年居住的放晴楼还有没有在。”
柳上瑜道:“回二师伯的话,自师伯走后,师父就交待,放晴楼不许门下弟子入内,但每逢梅雨季节,都会有老乔叔去修整,不曾见楼有损毁之处,只是楼内如何,弟子也没有进去过,相必与师伯走时一样罢。”
公治放心里甚安,指着燕云对柳上瑜道:“往后在这山上,贤侄帮师伯多为照看这个小兄弟,这小兄弟为人敦厚,不似你这般聪明,凡事可要多教教他。”
柳上瑜神情爽快,轻松而言道:“些许小事,师伯放心,但凡要上瑜办的事情,只须吩咐一声便可。”他领公治放与燕云二人入了厢房,向二人道了声安歇,便回去了。
公治放吩咐燕云去云榻之前歇脚了,自己取过茶水来吃了半盏,打开窗来,吹了吹凉风,胸口之伤此时也还隐隐有些痛楚,便盘膝坐下,运起一元一气,吐纳起来。只到夜将入子,方才收功。却听到燕云在身后道:“放翁伯伯,我以后便要在这里住下了么?”
公治放一愣,才发现燕云没有睡去,便道:“云儿,现下也只有这太乙门才是伯伯安身之处,也只有这里能保你周全。”
燕云道:“我还不知道爹爹妈妈现下如何呢,路上也不敢问您,现下既然己到了安全之处,还请问伯伯,我该要如何回到爹爹妈妈身边,我要跟他们回伴霞楼去,那里才是我的家呢。”
公治放心里猛然一悸,暗想坏了,这孩子爹爹妈妈十之八九便己遇不测,然而他小小年纪,该要如何去跟他说呢,他定是接受不了,想了想道:“云儿,你且安心将息,伯伯把你寄托在太乙门里,己免了后顾之忧,待伯伯身上伤一愈合,便去寻你爹爹妈妈去,终是要把你交还给他们,我一个老头子,也没办法照顾得你周全。”
燕云听到放翁伯伯要帮自己去寻找爹娘,心里大是安慰,当下一颗心放下了。侧过身去,不一刻,便呼呼大睡起来。
公治放心里诸事杂陈,看看一脸稚气的燕云,又想着齐凌霄的种种事由,哪里睡得着,万般理不出个头来,只到天将二更,才慢慢有了睡意,合衣靠在椅上闭目而眠。
东方大白,乾元峰上百鸟齐鸣,燕云从榻上起来,却看不到放翁,听到外面热闹非凡,一骨碌起身推开房门走了出来,只见太乙殿前的风水池中十数只仙鹤正在翩翩起舞,抚翅高展,百灵鸟围绕翻转,小鹄小鹊林中上窜下跳,锦鸡咕咕,莺歌燕舞,好一片祥和之气,看到这么多的鸟儿,惊讶无比,这可是伴霞山上从没有的景象,太乙殿前的大坪,有四名弟子正各执一柄长剑,练习着一套阵法,那四柄剑光闪闪,剑上五气翻呈,配合甚是娴熟,山间林里也有几位弟子或在练穿林纵跃之术,或是凝气聚功,又或者两人互斗,好不热闹。
突听一声清啸在林间响起,只见那青幽幽的林子里,一柄长剑伴着玄黄之光从几颗树间一飞冲起,在半中打了个旋转,又径直朝其中一棵大树落下,黄光闪处,只得咣嚓一声,那颗大树自树冠之处被飞剑齐冠斩断,树冠掉落在林子里,剑斩了大树,其势不减又凌空飞起,只见林中一人高高而起,那人左手捏诀往那剑上一指,剑上黄光大盛停在半空,那人立即踏上剑身,用脚轻轻一点,那剑宛若一道飞芒,便往太乙殿这边飞来,原来他正在练驭剑之术,殿前的草坪上练习剑阵的弟子见此情景,都收了手中的剑,待那人驭剑飞至坪前,从剑上一跃而下,翻手一抄,便将剑抄在手时,仗剑而立,几位弟子纷纷围了过去,齐声叫好,羡慕之情不言自表。
那驭剑之人穿着跟其它弟子相仿,也是一样的碧衣劲衫,神情甚是得意,环顾一下,身边一个太乙弟子道:“二师兄,你这一手驭剑之法可厉害得紧啊,百步之外能杀人于无形。”
另一个弟子也附和道:“不错,没想到二师兄功力这么厉害了,我们师兄弟里,除了大师兄外,谁也不是二师兄的对手啊。”
驭剑之人哈哈大笑道:“各位师弟也进步很快,怕是不多久便有人能赶上我啦。”
却听到一个清脆可人的声音从大家身后传来:“就会个驭剑术也用得着这么张扬么?人家公扬俊不是也会么,况且人家手上还有一柄含光剑,要是动起手来,还不是一样不敌人家?”
众人回过头去,发现两个女孩站在一旁,其中一个穿着一件碧衣绣裙,脖子上一串珠光盈盈的饰物格外显眼,明眸皓齿的一张漂亮脸孔上却都是不屑的神情,另一个穿着浅绿色衣裙的女孩却是螓首蛾眉,仪静体闲的一副恬淡模样笑看着碧衣女孩。
驭剑之人看了看碧衣女,也不见他如何生气,分开众人,走到女孩身面道:“不服气么?你不是一样的在练,也没见你把驭剑练成,要不要我教会你呀?”
女孩眼一弯道:“谁稀罕你来教,爹娘随便传我两手也比你的强。”说罢,一手插在腰间,一手指着驭剑者旁边的那些弟子道:“之后,谁也不准在我面前夸他厉害,谁要是夸了,别怪我不客气,要是谁有本事胜过他,我便将娘送我的凌渊剑借他练驭剑术。”
弟子中一人道:“七师妹,光借有啥用啊,送给师兄用还差不多,你把凌渊剑送我,我保证胜过二师兄。”众人一哄便笑开了,都齐声应和。驭剑者笑道:“月夕,最可气的是你便拿着娘送的凌渊剑,我林阳辰照样也视同儿戏,便是手中这把普通的剑,也能接得下来。”
月夕气嘟嘟的说道:“有本事,你就拿着手上这把剑,去跟大师伯家的公扬俊比试比试呗,你跟他一样,都那么骄傲,怎么不分个高下?”
林阳辰道:“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待玄功会武大会上,大家肯定会比试一场的,倒是你,可别拉了我们后腿,玉真门的师姐妹那么多优秀的,到时候你可别一个也打不过。”说罢,便故意不再理会月夕,跟身边的那些同门弟子说道:“好啦,今天早上先练至此,你们且各自用饭去吧,少时再去山上练习。”众弟子似乎是以他为头,听他一说,便各自散去了,林阳辰自顾自的往房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