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古奇如幻(之八)

燕云起身与如幻道别,吃了这女孩子两条烤鱼,心里自是感激不尽,如幻眼波流转望着燕云,一直带着深深的笑意,也没有多说什么,燕云笨嘴笨舌的,嘴里连什么道别的话也不知道讲,只跟如幻挥了挥手。

如幻站在棚亭之下,看着放翁带走燕云,趁着天色未黑,往上流沿江而去,渐渐行远,燕云不住的回头看,远远的看着如幻一家在棚亭之内,只到变成一个小点,才不再回头。

放翁和燕云一走,小姑娘如幻却立马神气起来,只轻轻的招了招手,那一对渔民夫妇马上便近前来,眼中尽是谦恭之情,如幻笑咪咪的对渔民夫妇道:“这少年应该就是师父交待要寻找的人,看来我可没有白白守在这水道中!”

渔民夫妇中的女人拱手道:“少宫主,既然这少年便是我们要找的人,那我们该如何行事?”

如幻笑咪咪的道:“你们俩在后面给我远远的跟着,别惊扰到了,我自有好主意,看来师父交待的事情有着落了……还得去给师姐说一声,免得她守在古奇山的道口苦等!”说罢,轻轻的拿起粉顶纱巾,望着放翁和燕云远去的方向神秘的笑了起来。

日落山尽,夜暮生起,燕云跟在放翁身旁一直走到天黑仍未放慢脚步,一双脚却是越走越疾,正要歇息一下,放翁忽地拍了拍他后背道:“云儿,幸得齐伯伯为你开脉通玄,你现在虽只十来岁之龄,却应该破了气境,将入空境,只是你脉虽开通,却还没有时日练出功夫来,如若寻常十岁少年,像你这般远行,早己累倒。你且放开步子,看能否跟得上我?”

说罢,放翁脚下步伐己然迈开,一步之距便有丈余,早己行到前面去了,燕云一见,心里着急追赶,也撒开脚大步跑了起来,放翁一步在前,燕云便要跑两三步跟上,倒是觉得自己腿上身上有一股流窜的劲儿起来,放步之时,毫不费力,自四肢三田之处,各自涌出一道真气,贯穿脉络,不禁好奇起来,见放翁在前面走得急,小孩好胜之心便起来了,憋足了一股劲儿,紧紧的跟着放翁的后面,只觉得自己比起在伴霞山的时候,跑得不知快了多少。

放翁不时回头看着燕云,见燕云步履之间,不见一丝滞力,便更加的放快了脚步,初时只在石头之上点足借力腾空而行,渐行之间,便凭着一口真气,足不点地,踏空驭气而行,一提气便十数丈远。

燕云见放翁伯伯越纵越高,在黑夜里像一只苍鹰展翅,觉得好玩至极,也试着跳跃起来,一跳之下,也有路旁小树高,他在伴霞山时见着爹爹也像放翁一般飞跃提纵,那时候自己却是跳不起来,想不到现在提脚一纵,便能有此力道。放翁看在眼里,也是暗喜,寻常人要练得此境地,非得数年的苦功不可,这孩子一夜之间便得此际遇,让人称羡。

两人追追赶赶,但凡放翁稍稍停得半响,燕云便能紧步追上,放翁与燕云放开步行,转眼便去了两三个时辰,也走了数十里路,只走得燕云大汗淋漓,放翁怕他年幼,虽然己经开脉,终是尚在孩童,身体承受不了,便缓下脚步来,等燕云行近,便寻了一处平坦之地,恰好那边一颗两三人合围的大樟树,看看己是夜将入子时,便让燕云去大树下,靠着树根处坐下,自己去寻得些软软的草来,铺放在燕云身后,教燕云盘腿而坐,背靠樟树休息过夜。

燕云倚着柔软软的草,夜凉气爽,正是舒适夜风,坐下不多时,便眼皮困重,见放翁伯伯也坐在身旁运息打坐,双目微闭,一身衣服被内力催动上下鼓动,知道他在运行内息,心里一宽,困意更浓,加上日间晚上行路劳累异常,不知不觉之间,便靠在树旁的草上睡着了。

燕云一觉好睡,梦里正酣。

听到衣袂飘空之声传来,只见两个人几起几落便到了大樟树前,身形利落至极,来人站在放翁面前,盯着放翁,放翁缓缓睁开眼睛,见了二人,也不惊讶,便道:“二位深夜至此,不知有何贵干。”

左首那人哼了一声道:“斩尸剑公治放,本是太乙门的高手,却不知几十年不见,放着好好的上仙六门高手前辈不当,却要委身在古奇山,给齐凌霄当个小跟班,倒是让人觉得可惜。”

右首那人道:“有何可惜的,上仙六门里的太乙门虽然也是名门大宗,然而比起龙城仙域里的传说起来,自然是差了很多,公治老头跟着齐凌霄三十年以上了,想必己得到齐凌霄不少好处罢,却不知愿不愿意拿出来跟大家伙都开开眼界。”

左边那人道:“斩尸剑能斩三尸,却不知道我身上的这具恶尸能不能斩得下来。”

公治翁双眼精光一涨,冷冷道:“想要斩却三尸,首要之事先去掉贪嗔痴三毒,六根不净,恶念不除,便是斩尸剑在手,也斩不净六欲行貌,莫说一具恶尸,便是小小三味心火,也去不掉,割不除。”

右边那人道:“我等道行还浅,远不到斩尸的地步,公治先生苦修了几十年了,想必快要斩尸吧,公治先生若是一旦斩尸成功,那不是便得了混元道果,到那时,这五寰之内,真不知还有哪位真人能够及得上公治先生呢!”

左边那人接着道:“既是听说公治先生斩尸古剑十分好用,便想自公治先生手上借来瞧上一瞧,怕是哪天兄弟也闻道了,把自己这恶尸善尸一起斩了。”

公治放盯着二人看了又看,道:“请恕老头眼拙,没能看出二位大驾,哪座仙山洞府。”

左首那人笑道:“好说好说,我们的来头,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若是齐凌霄还在世时,说与你听了也无防,但齐凌霄也己不在人世,说与你听了,又没了渊源。”

公治放听到此话,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响,明明是听清楚了,便不禁再行问道:“你说什么,齐门主怎么样了,你知道了什么?”

那人道:“我是不知道什么,只是我家主人洞晓天机,能断时事,像齐门主这样大的人物道消,自是逃不出我家主人的法眼。”

公治放心里一痛,如撕心摧肠,齐凌霄是自己一生最敬重的人物,跟随他己数十来年,这么多年里,无日或离常伴左右,一听到他的坏消息,说不出的难过,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生怕听错,心下也是懊悔不己,恨自己没有能追随左右,与他一起对敌,现在齐门主竟然独自离去。不禁激起心中之怒,大喝道:“你二人是与凶参一伙的罢,难怪在这路上堵着老头,既如此,老头便领教一下二位高招。”

心情激动之下,从地上一跃而起,手自背上一动,便抽出那柄斩尸古剑,只见月光之下,公治放白须白发,手执斩尸剑,威不可犯的立在樟树前,一剑出手,剑势如虹。

那人喝了一声‘好剑’,这一声喝,把燕云从梦里吓醒,燕云睁眼后,看着放翁伯伯正抽剑与两个人相持,知道来了敌人,怕引起放翁分心,便没有作声。

夸赞斩尸剑的那人又道:“说我与凶参一伙,这可太给凶参面子了,他凶参何德何能,敢与我等相提并论。”言语之间,尽显出看不起凶参的神情。

放翁心里倒想,此人好生托大,想那凶参是何人也,听这二人之语,还不屑与凶参为伍,既不是凶参一伙的,实在想不到这二人是何来路。

那人哈哈一笑道:“你也不用猜,既然我能找上你,你要是手头上高明,能胜得过我二人,我自然会把来路一五一十的说给你听,若不是我的对手,便也不配知道我们到底何人。”

公治放道:“好狂妄的人,公治放倒要看看,你有何惊人本事。”

那人也不多费唇舌,双肩一晃,也不见他怎么变化身法,便到了公治放面前。直似眼前一晃,看错了景物一般。

公治放哪敢大意,手中斩尸剑一动,便迎面剑起,一剑刺向那人。却不料刚刚出手那一刹那,便感觉到剑出了个空,那人早己立在自己身旁两丈之外,身法幻诡,仿佛适才并没有站在公治放眼前。

公治放大怒,手中剑挽了个剑花,斩尸追命,遥遥一剑刺了过去,那人一闪,再闪,身影不知道有多快,公治放手中的剑一转再转,始终便是跟他身形差了好几尺,一时间,那人身形飘忽不定,公治放剑出了十数招,却是连那个人的面也没有能照上。

公治放心下大惊,己知晓来人修为在己之上,忙定下神来,见对招之人身法玄奇,不知所影,便手中斩尸剑一紧,一手道家宗门太乙剑气凛凛布起,化攻为守专待那人近身。

那人好似知道公治放路数,也不多让,委身便来,双手齐出,招数百变,只见公治放身前身后俱是其身影,公治放心神不敏,难以分明,只得将斩尸剑在身前身后化成剑圈,左手指诀,剑上白气森森,厚厚一团,那未出手之人见后大叫声好:“太乙门绝学一元一气果然大门道,公治先生这一手修为不凡。”

公治放冷哼一声,手中剑绵绵而起,向身外反削出去,果然那奇幻身法之人虽是变化无端,却难以靠近放翁半步。只能在斩尸剑的剑势范围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