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古奇如幻(之六)

却说公治放带着燕云来到净室外,对着一尊方士神像下面的座落一掰一转,只听得轰轰一声响,神像座后自动打开了一个有方桌大小的洞来,洞口张开后,里面一大块青石板一推即开,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石阶路,地道刚好可容一人走过,一老一小刚走入地道,石板和落座便自动的封了起来,和平时并无二致。

自神像铜座落下面的通道内而入,道口随即关上,初时眼前并非暗成一片,有丝丝光线自外射落,走到内里,渐渐的便开始看不清了,放翁拿起身边的火镰火刀,走一段便在拐角处点燃一支放好于掌钵上的蜡烛,烛光照着十数丈的距离而淡。

他们一路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燕云记得,放翁点了二十几次蜡烛亮起,每个蜡烛旁边都会有一个启动的门轴,放翁只要扭动开来,就有新的通道打开,他们走进新通道,后面的门便又合紧关上。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燕云忍不住问了起来道:“放翁、老伯伯,我们这是……走到哪里去?”

放翁也没回头,耐心道:“孩子,我们要从古奇山的地下,走出古奇山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怎么、你走不动了吗?”

燕云摇了摇头,也不再多问,紧紧的跟着放翁身后,只觉得通道里湿气越来越重,不多时,耳边竟是听到一丝丝水流响动的声音,他们走着走着,通道越来越窄,蜡烛渐渐不好点亮了,再有水声响起时,终于走到通道的尽头,是个在地底挖成的空敞大地室,地室里面铺着几块厚厚的方石,地室前面,却是一个深深的水潭,水潭的水比地室恰好的便低了三五尺,地室顶部如同一个宝盖一样把水潭和地室罩在了下面。

放翁来到地室里,对燕云道:“孩子,我们要从这水潭下穿过,这水潭与外面的湖水相连,上到湖面,便是古奇山深涧隐避之处,过了深涧便能经倒望江水逆行而上出倒望川,那里就能离开古奇山了。伯伯问你,下水潭去你怕不怕?”

燕云盯着水潭看了又看,他哪里有到过这么深的水潭,看着黑咕咕的水不停的鼓动,心里自然悚得紧,手拉着放翁的衣角,不停的后退。

放翁抓住了燕云的小手,拿起旁边的烛火,在水潭边照了一下,燕云见烛火之下,放翁一脸的慈祥,便琢磨放翁领着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从水潭下走过?公治放回转身去,走到室门后按动门轴,那石室后却打开了一个小洞来,小洞里一个方格盒子,取出打开盒子,将里面一粒青闪闪的珠子拿了出来,重新系了系背在背上的古剑后,一把抱住燕云,一手捏着珠子,便一下跳入了水潭之中。

还不等燕云‘啊’的一声惊呼,老少二人便沉下水潭里去,燕云正要闭眼闭嘴,却突然发现,自己和放翁老伯伯下水来了,却是脑前脑后的没碰到一点的水,他大是好奇,睁开眼一看,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原来自己和放翁身前身后的两尺之内,竟是仿佛有一个大罩子,满潭的水没有一滴靠得近来,只是自腿脚以下被水淹没,不但可以睁眼,还可以吸气呼气,端的奇妙无比。他哪里知道,放翁手上的那颗青青的珠子,便是自水底异兽盘角青蛟肚中取下来的避水珠。

放翁显是水性不错,双脚一蹬一撑便能潜游过一丈,他与燕云自室下水潭潜入,潜行水潭下约莫有二三十丈远近时,便往水面上行去,踩着水上升了两三丈高,看着水面越来越近,水面上光亮起来,再上升得丈高,二人一窜,头便从水中露出。

出水之地,正是古奇山深涧之下,那涧下三面环山,涧高百丈,往上望去,如天井一般,回头之处,却又是一个立在在水里的大石头,原来石室正好便在那石头之下,石头半边在水里,便恰好的遮住了通道的出口,石室的水位正好与这涧水一样高。

燕云看着深涧上面的天空,心里顿时觉得开阔无比起来。

放翁提起燕云,靠岸而去,他将燕云放在涧边的背水处,二人立在涧旁,看山上的水自崖下而落来,冲进这深深的涧内,也不知那水潭有多深,这涧下三面环崖,只有一方为出口,出口处正是倒望江。

放翁交待燕云立在涧水岸边不要动,起身飞纵而上,直跃至大石后面,不多久,便拽出一叶竹筏,上面前后各系了两个羊皮鼓,看着倒是结实,放翁将竹筏下放到涧水里面,抄起一根竹子,便招呼燕云上了竹筏。

燕云上得竹筏,放翁手中竹秆一点水面,筏子便往涧口行施去,远远望着涧口,倒望川江水与涧水相连,竹筏逆流而上,不多时便行驶到涧心。

突然涧中水下一阵异动,那水中似有一大股旋涡转来,竹筏旋即在涧中也打起了转转。

放翁眉头一皱,手中竹竿在水中反向一别一插,要来稳住竹筏,却不成想水下水流无端的更激烈转动,波开浪裂起来,燕云眼尖,往水中一看,不禁吓得险些掉下了竹筏之下,原来那水中一条身长两丈余,四脚如山精钢笊,颈白头灰,似鹿如豹,长牙如犬,尾如扫帚,浑身灰麻的怪兽从水中探出了半截身子,竟是比人还要高。

放翁心里暗道不好,只见那怪物嘴里叼着一条二三十斤重的大黄鱼,黄鱼早被他一口啐成了两截,那一张口,里面丛丛的长着一排如剑的牙齿,每一颗足有筷子长短,那怪物眼中凶光毕露,看到放翁与燕云,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似见了宝一样,头一晃荡,一波大浪便被它摇起,扑面淹来,怪物咆哮如雷,两只前爪发狂般在竹筏边上击打,竹筏随它弄起的水势一浮一沉,荡起老高。

放翁嘴里喃喃道:“这畜生怎么会跑到这深涧里来?”

燕云哪里禁得起这般起落,立马便要往水中掉去,放翁左手一抄,把燕云后背衣服抓着,两脚使出功夫,牢牢钉在竹筏上,大喝一声:“畜生无礼,还不退去。”

怪兽似是受了惊的马一样,哪里听喝,张起大口,便往竹筏扑来,不带一点惧意,显是把竹筏上一老一少当做水中鱼食,张大口来喷出水雾,放翁不敢怠慢,脚下一点,提起燕云纵起,那怪兽扑了个空,一入水便在水中打了个滚,又自水中钻出反转过来,看着放翁脚一落地,便又往竹筏上扑来。

放翁怒道:“畜生找死。”反手一把抓起那柄背在背后的古剑,呛啷出鞘,一柄剑寒光冷碧,利自意起,直向怪兽削去,还未削至兽身,剑意早出,涧中水教这一剑划过,水中竟能分开几尺之深,那怪兽识得厉害,便要来避,岂料不及,早被那柄古剑连前爪带肘皮,生生的切了下来,怪兽显是大痛,怒吼一声,落入水里。

放翁哼了一声,望着怪兽掉进水里的水圈,被那古剑削下之后,却没见涧中之水发红,倒是怪兽钻进深水涧的地方,从水中冒起几十个大水泡子,不多时,水里的圈心处,升起一股油油腻腻的土黄色汁液,是那怪物身上受伤流出来的,却不像是鲜血。

怪兽落在水里,半响没有起来,放翁正要收起古剑,也见不远处的一个石头边,怪物从水中爬出,一飘一飘的拐瘸着在往石头边靠拢,眼里少了凶光和悍气,却是一脸惧怕模样。

放翁骂道:“死畜生,你胆敢在老头面前行凶,要不是看在你常年栖身湖中,当年协助门主抓住盘角青蛟的份上,再一剑让你四分尸身。”

怪兽远远的看着放翁,似是听懂了一般,耷着脑袋低声呜呜。

燕云看着放翁伯伯在训骂那怪兽,便问道:“伯伯,这是什么,怪兽?”

放翁道:“云儿,这畜生叫做古奇兽,多少年来,便生活在古奇山前的湖里面,当年曾助你齐伯伯帮忙对付过这湖底的另一只怪兽青蛟,取得青蛟身上的避水珠,还算立了大功呢,却不知怎么从古奇湖水底里到这深涧里来,这畜生素不为恶,性温平和,却不知今天像见了鬼,一来便要行凶吃人。”

怪兽费了半天力,才勉强自涧水边靠在岸上,它左前脚被放翁一剑削断,显然己经痛苦难言,望着放翁和燕云二人,好像狗见主人一样,一副乞怜之像。

放翁看了看古奇兽,见古奇兽身上黄汁流个不停,知道这东西受伤不轻,也管不了它,只是望着古奇兽喝问道:“你不在湖里面,还敢大胆来涧里咬人,却是为何?”古奇兽只是呜呜咽咽,也不知它何意。

放翁拿着手中的剑看了一眼,不禁叹道:“斩尸剑,斩三尸恶念,看来刚刚斩你一剑,倒把你心智给找了回来,这畜生适才定是受了惊,才敢来攻击于我。”想想畜生适才眼中凶光逼人,心里还是犹有余悸。

燕云看了看古奇兽,见它三只脚跛着,那支受伤的脚爪曲在腹前,虽说适才险些要吃自己二人,但一听说它曾经帮助过齐伯伯对付青蛟,对它好感大增,不忍它受伤的样子,忙问公治放道:“放翁、伯伯、它,会不会死?”

公治放摇了摇头道:“这畜生虽是受了伤,但不会有事,它己经很具灵性,受这伤后,自会爬去找到治伤的草药,况且它皮肉糙厚,强横无比,不多日便会复原。”燕云听了,心下才不再担心。

放翁瞅着古奇兽自己缓缓的向涧旁石壁边而去,心知它定是找伤药去了,便也不多去想,将燕云放好在筏上,反手把剑插回了背上,手中竿一撑,竹筏受了力,便也往上逆流而行,向倒望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