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七曜聚会(之五)
再等醒来,早己东方大白,二人起身揉眼,那燕云仍在熟睡,却是脸上红色消了大半,一身的热气也渐渐平息了下去,身上不见了汗渍,呼吸之声也不似晚间那般粗重,跟平时并无二般。
约莫过了辰时,燕云动了动,江留云去轻轻握住其小手,正要伸手摸他额头时,燕云突然睁眼醒来,见江留云在旁边,便欢声的叫着‘妈妈’来,江留云正要问燕云昨晚上的事情,却听得房门外响起敲门之声,燕白雨推开门时,放翁老人手里托着木盘,木盘的碗里装着一碗紫透透的水汁,放翁道:“这是调节小公子内脏的药,里面有几百年的紫灵芝和雪茹花,最是稀罕之物,赶紧服下吧。
燕白雨看这药汁珍贵,知道是齐凌霄之意,便叫燕云服下,燕云接过那物,几口便喝了个精光,挣开着江留云的手,把那颗清凉的珠子握在手里,起身下得床来。
堪堪下床走了两步,忽然尽是疑问的看着江留云,江留云忙问他是否感觉有不适,燕云道:“妈妈,我手上脚上,好像有、东西在爬,喔、不光是手脚上,额头上也有,不对,胸口和肚子里、也有东西。”
这一异常,显然让他被吓到了,自己双手翻过来看了又看,也没发现跟平时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接着又看了看脚,捞起衣服把心口脚板也都看了一遍,确定与之前没有任何变化,但又确确实实的感觉到这几个地方像是装进去什么东西一样,那东西有形有质,在体内大有上下窜冲的状况,忙走到燕白雨旁边,一边叫着爹爹,一边让燕白雨给他瞧瞧。
燕白雨见状也是不明就里,抓起燕云的小手摸向脉门,刚一搭上,燕云脉门上似乎自然而然的升成一股劲力,向他的指上弹来,那力道虽然不足以弹开燕白雨手指,却也着实劲力不小,燕白雨一惊非小,一脸的迷茫。
放翁倒是一点也不好奇,看着燕白雨眼神迷茫,忙道:“燕先生,昨晚门主以自身多年修为,强行为云少爷开脉通经,许是注入的功劲未散,以致于云少爷身觉异状,不必介虑!药己服下,只过些时辰自会调合。”
燕白雨点了点头,心下宽慰不再多想,却是另一件事让他大为关切,问那放翁道:“放翁,昨夜间是否有敌人到来,我听到一阵喊杀之声,不多时便消退而去,却是为何?”
放翁道:“燕先生,这古奇山上是我门主穷多年心力造就的一方道场,山前山后四面都有明卫暗阵,这些时日,三通观己然知道强敌将至,这山里山外的都自有一翻布置,昨晚应是敌人趁着天黑,想一探虚实,派了一些小喽罗来搅挠了一翻,我们这里早己预料且布置严密,敌人只留几条性命在此便无奈退去,不足为惧。”
燕白雨方才明白,放翁为何有那份气定神闲的举止,原来是早己准备妥善之故。
放翁见燕云己行走自如,脸上一股紫气透起,面颊光晕泛起,知道服下的药己起效,内脏经脉皆己安定下来,开脉通经己算是大功告成,只是小家伙年纪尚幼,还不自知,当下拈须而笑,跟燕白雨说道:“燕先生,既然小公子开脉己成,便请你二人随我一道去三通观大殿,与门主和另外一些同道相会,我家门主有要事相商。”燕白雨夫妇二人,携同小燕云与放翁一行便往三通观的大殿上走去。
还未到殿,便远远的望见三通殿前人声嘶杂,原来三通殿的大门外早己里里外外的站了上百人,其中有四队人各着青白灰皂四色劲衣,各有二三十人,这四队人格外精神,个个都是精气充沛之士,他们立站在观外坪边,队列整齐。另外一些人衣着服饰各一,男女都有,年纪老少皆全,这里一簇那里一堆的站满了三通观前,这些人有挥拳致意的,有相互攀谈的,有议论叙事的……
靠内里的观门前,站在两处的几个妙龄女子最为醒目,左边一处三个碧绿色衣绢布鞋,都扎着方巾青籫,燕白雨认得是玉真门的人,另一队却是白丝罗裙,上穿皂染托肩,更拾一领织锦披风,这一队里有男有女,个个冷峻漠然,不可逼视,看着眼生,燕白雨一时没认出来。
燕云自小没见过这么多人的场面,拉着妈妈的手,紧紧的跟着,也不知道眼该望何处,只觉得古奇山上到处是没见过的生人,既好奇又紧张。
燕白雨跟着放翁入内,直入三通观的大殿,大殿两边各座了四五个人,殿前的中间位上正中坐着一人,正是齐凌霄,其它人燕白雨都觉着眼生,竟是一个也不认识,见右侧位置上有两个空着的椅子,想必是给自己准备的,抱拳与在场的几人致意后,便与江留云二人各自去落了座。
坐下来细看了一下,见左侧那边坐着四男一女,那女的坐在了未座,而自己右侧这一边却是三男一女,那女的却坐着首座,但右边另外三个男的却是面善,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齐凌霄指着左手边首座上的那一位年长的精瘦老人对燕白雨道:“燕兄弟,这位便是神器阁的左手仙拐沙先生,沙先生旁边这两位分别是子午岭上的崔一诚修士和老君庙的李元君道兄,崔修土旁的这位便是纯阳门的张古阳道兄,张道兄下首的便是玉真门的素正真人。”
燕白雨一一见过,又见齐凌霄指着右手一边的那一排的首座女子道:“这位便是当今寂灭谷主座下的三弟子花非花仙姑,下面三位分别便是韩次第、魏文拙、秦至俭三位兄弟。”
燕白雨听得齐凌霄把这一干人给自己引见,不禁惴度,上仙六门与齐凌霄素来交好,来助阵观斗自在情理之中,然而寂灭谷与神器阁的人也来了,那便是稀罕,只缘这两门的人从来都是神秘得紧,虽是偶有听说,却极少在外间走动,据说神器阁的人识得世间神兵宝器,也因此得名,而寂灭谷在西北方之境里,甚少来中土大州,据说谷中的人个个不凡,都是拨尖的好手。
一看这叫花非花的女子,眉间冷冷一丝淡然之气流动,想是所修之法随意念乍现,一看就知早达玄境之上,那神器阁的沙先生双目精芒熠熠,大有一番神机之态,修为比之花非花只高不低,崔一诚和李元君虽是散修之士,也是颇具神器,张古阳与素正都是上仙六门正统,唯有那韩次第、魏文拙、秦至俭三人,倒是要逊色一些,跟自己差不了多少。
齐凌霄待燕白雨和江留云二人坐定,便要将燕云召至身旁,燕云见着这许多的生人,本己惶慌不宁,早躲在爹妈身侧,燕白雨拍了拍儿子后背,示意他去到齐凌霄身旁,燕云性格温顺,见爹爹示意,只得顺着韩次第几人的椅后往齐凌霄处走去。
齐凌霄见燕云胆怯,心里也是暗忖,这陔子毫不出众性腆如此,缺少英豪之气,一脸的迷蒙,不知未来如何成材,双眼便向那左手仙拐的沙先生询去。
左手仙拐沙先生知意一笑,看着燕云便对齐凌霄道:“此子敦纯良朴,唯似少了机敏,然而天下美玉,难得无缺,得你授传自可雕琢成品,亦可成为大器。”
齐凌霄也点头一揖道:“沙兄之言甚合我意,道出我之所想也。”二人言罢,都抚须而笑。
齐凌霄拱手向那右首座上的花非花把拳道:“齐某不才,遇俗世麻烦,劳得寂灭谷的仙姑挂怀,不请而来,却是惶恐之至。”
花非花淡淡开口道:“谷主吩咐,让我闲时多到玉真门走动,路上正好遇上素正师姐要来三通观,便一路相伴而行,今方得知齐先生遇强敌上门,既然三通观有事,大家玄门同道,自是须得寂灭谷化解一二,既然来了,希望来得正是时机。”
齐凌霄朗声道:“那自是来得时机正好,齐某推演不明,也是好生迷惑,想那二十年前,我费尽心力,力挫当时天下凶残之辈,把天鬼打成重伤,破去邪将魔功,在潜龙潭捉住路劫,扔下潭中不知其是死是活,后来又杀上邪人齐集的凶神殿,不但捣毁了此殿,拼着受重伤将凶神殿里的凶奎这个魔头毙于龙城锏下,更以重手法散了另一个魔头凶参所炼修的凶杀真气,凶神殿这一仗,我当时受伤极重,以至损了元神根器,按理说,这几人即便在世,也应当是荀活等死之辈,却难想,他们不但恢复了一身功法,比之当年更强了,这些人消声隐迹二十年,又突然间出现,个中缘由,叫人百猜不透。”
二十年前的凶神殿,曾是天下修士的恶魇之地,只因殿里有两位凶神横行天下,造下无边杀戮,为首之人叫做凶奎,据传己修至比肩道门灵境的高手,而凶神殿上另一位叫做凶参的,也是个听其凶名便让人害怕的主。
齐凌霄灭凶神殿这一战,将凶奎打死在龙城锏下,又将凶参修炼的凶杀真气散尽,让其一生再难为恶,也便是这一战,修为尚在羽境巅峰的齐凌霄却能杀死比肩灵境的凶奎,顿令他之威名响彻天下,只是经此一战之后,齐凌霄便极少在外走动,外人不知道的是,正是他在凶神殿里与凶奎的那一战,伤了他本体根器,以至于他这二十年来再难破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