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七曜聚会(之四)
传信与燕白雨后,也不曾想到凶人会来得这般快,却令燕白雨在途中遇上天鬼,幸得三人无碍。现在看来这些敌人想必早己在古奇山周围布置了,齐凌霄适才接到赵书朴传书,就是得知他在桑树岭遇到了路劫,这路劫比之天鬼更是难以对付,他未能亲行,只教星东去救援赵书朴,路劫最善迷阵路障极有手段,此时只希望赵书朴能平安赶来!
燕白雨这才明白齐凌霄传书之意,原来他是因为当年卫道时对付的仇家上门,一听到齐凌霄所述的什么天鬼,邪将,路劫,还有那恶名昭昭的凶参,这些都是二十年前的混世魔头,个个难惹,不由得心里捏了一把汗。
齐凌霄看燕白雨一脸惊骇,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却是爽朗的笑出了声道:“贤弟许是听到这些恶人,不知如何是好?”
燕白雨道:“确实如此,放着一个天鬼,小弟便险些命陷其手,这几大恶神相聚,更是难以对付。”
齐凌霄却是一笑道:“贤弟不防细想,他这几人都是凶名远播的强手,但凡是有一人能够自信胜过齐某,也不会结伙同来,能独自一人杀了齐凌霄,他不是大大的长脸么?尽管由他凶去,只要我们能道法高过他,他们也只能是徒奈何也。”燕白雨一听在理,不由得更加拜服齐凌霄。
齐凌霄见燕云在一旁静静默默,一双眼睛只管咕噜噜盯着自己,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近前,燕云望了望江留云,江留云温温一笑道:“云儿,齐伯伯叫你过去,定是有话给你说,你过去吧。”
燕云轻轻走近齐凌霄,齐凌霄伸手抓起燕云的小手,把他拉到云亭前,慈爱的朝他笑了一笑,伸手指着天空道:“云儿你看,这天己暗了下去,星星己经出来,你爹爹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过星象呢,你知道天空有哪些星星,都叫什么名吗?”
燕云本来就腼腆,说话一直不利索,他平日里也常在夜间乘凉品茗时坐在爹妈旁,倒是听妈妈讲过一些,但他一时不知道怎么跟齐凌霄讲出来,只是点了点头,恰好今夜星空皓皓,辰曜明亮,看着天空一闪一闪的星光正在入夜时分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便好奇的盯着天空看着。
齐凌霄手指靠北那片星空,对着几颗亮洁的大星便给燕云说道:“云儿,你看那几颗星就是这满天星空中最好认的星星,它叫做北斗七星,分别是由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七颗组成的,也是这满天星辰之中最重要的几颗星。”说完,把北斗七星各自的位置都给燕云指了一遍。
他见燕云好奇的看着自己,也没待燕云回签,便又自道:“北方那片星空里,看起来最明亮的那一颗星星你知道是什么吗?那颗亮星与天枢处在一列,便是最为有名的北极星,也叫紫薇星,北极北斗互耀,北斗绕着北极转运气数,伯伯给你说的这些个,于你爹爹教你所习的七曜真气相关,你现在还年小,只须记住伯伯所说的话即可。”
燕云点点头,心里己听明白齐凌霄的话,倒是想问齐凌霄那北斗七星为何叫做北斗星,为什么会围绕紫薇星转运气数,偏是嘴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江留云平日里最是心细,她一眼便看出燕云的心思,看他小脸憋着,便笑道:“云儿,且听好齐伯伯说的话,想知道的妈妈慢慢告诉你。”
燕云心里一宽,听妈妈这样说了,也不急着去问齐伯伯了。却听得齐凌霄又道:“其实这夜空之中,还有一颗更为明亮的星,就是这一轮皓月,月亮唤做太阴星,太阴太阳黑白分时,只是这太阴虽然明亮,却不似北斗北极那般应征气数,每逢月满之夜,伴以七星辉耀,这种星象叫做七星伴月,七星伴月关乎到一段气运,云儿,你记住了没有?”
燕云本来便句句听得认真,齐凌霄又讲得易懂,哪有不明白的道理,看齐凌霄问得慎重,便也郑重的点头示意。
齐凌霄转过身来对燕白雨和江留云二人道:“为兄要把几手本门的功法传给云儿,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燕白雨心里复杂,也不知是喜是忧,他自个性儿里便只是图个自在的人,也不知齐大哥传功给燕云是好事还是坏事,却是疑虑多多。齐凌霄微笑道:“贤弟,各人造化有别,云儿与我龙城一门,缘份非常,我传法门于他,也不须他尊我为师,可仍叫我伯父,也不须他立马便入我这一门,在此只为渡缘,日后再议不迟,此举与云儿当是有益无害。”燕白雨方才放下心来,便道:“全凭齐大哥做主。”
齐凌霄指着北斗七星对燕白雨道:“贤弟,北斗七星为天地泰斗,三通观里七曜聚会,也应当如这七星之势!”说完,豪情满面的拈着长须,只待燕白雨接话。
燕白雨被他这一句话说得共情起来,亦仰面望着天空北斗之位道:“齐大哥豪情盖天,英雄立于世间,当得泰斗二字,小弟没什么本事,志短情长,只愿追随大哥便好……只是小弟一事不明,想随口问问大哥,为何北斗七星这般重要?”
齐凌霄微微一笑后,面色一正,望着北斗七星悠然道:“天上星星尽拱北,世上无水不朝东,贤弟可曾听过这句话?这天上星星无不朝着北方,世上的水尽数向东流去,天道不变星难移位,世事如水奔逝而消,古来便是如此。流水匆匆过后,谁还再见到过?而千百年来,北斗却一直守着天道正序!这便是齐某所看重的。”
二人看似是随便说说,却是各有深意,燕白雨听完齐凌霄的话后,没再说什么,只静静的点着头,望着北斗星位深思……。
少刻便夜入戌时,齐凌霄教人摆上酒果点心,燕白雨腹中早己饥肠辘辘,不待招呼便己开吃,燕云见云桌上的果子甚是甜熟,乖乖的拿起一块走到妈妈旁边,捧起享用,江留云轻抚燕云的头,看见爱子吃瓜果的模样,又爱又怜。
倒是齐凌霄只是稍稍品了几口,叫来放翁老人,吩咐了下去,不多时便听到三通观后面的殿堂外,沉沉的响起了撞钟之声,一共响了五声,那钟声浑厚绵长,远远的传送了出去,接着,三通观四面的山脚下、山腰上,皆各传来五声钟响以回应,似是以钟鸣为号。
齐凌霄与燕白雨茶叙些许时分,便将二人请于三通观中偏房安息,却将燕云独自领去后堂,经过几进院落,找了个最为静密的内室,关上房门,只留放翁老人于室外守卫。
却说燕白雨江留云夫妇二人在偏房中静坐默待,直到子尽丑至时分,听到有人扣门之声,便打开房门,只见那放翁老人怀抱一人,正是燕云,些刻己沉沉睡了,一张小脸红通通的像是染了胭脂,浑身散发着热气,似是刚从热汤里捞出一样,被一领蓬松的衣袍包着。
那放翁老人吩咐燕白雨夫妇二人,将燕云平放在床上,敞开全部衣衫,用干巾把燕云全身的汗珠擦干,并将一颗清凉的珠子放在燕云的心口之上,燕白雨夫妇二人都搞不明燕云怎会如此之状,不禁问起放翁,放翁道:“我家门主吩咐,这小哥被他通了玄关,年纪太小怕是一时耐受不得,需要静卧调气,一切无碍,你二人且放心守护便是。”
二人一听放下心来,待那放翁离去,便守在燕云之旁,看着燕云一身热气不停外发,浑身上下的体内似是气脉冲突,双手双脚不住的颤动,只见他牙关紧闭似是深睡又仿若假寐,鼻子里呼啦啦的出着大气,脸上神情倒是并无惊吓,一摸脉相也平稳有致,倒是他胸口那颗珠子,隔老远便有一丝清凉袭体,知道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定是镇定心神所用。
夫妇二人也是修习之士,当然知道通玄关便是练气之士筑基纳气冲虚的一大进境,普通之人如是自修,往往便要花上数年光阴,有的便是十数年修为,未能开脉通经也大有人在,是气境入空境一重的障门所在,也想着这云儿方才十来岁,便能得此异遇,那真是常人所不能有的大造化了,二人皆是欣喜不己。
由于夫妇二人日间赶路,又遇上天鬼一场打斗,再陪着燕云半晚守候,早己神疲不堪,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不知不觉的便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几刻,却猛然听到一阵钟鸣之声在这深夜里旷然响起,伴着那一声钟声之后,便听得古奇山的北面山脚下,传来一阵号喊之声,那喊声传来,仿佛有几十上百人在冲杀砍伐叫阵,燕白雨猛然醒来,幸得他并未解衣,左手一把抄起青霞宝剑,便推门而出。
门开时,那厢房外的院子里,一人盘腿打坐,正是放翁,放翁见燕白雨仗剑出来,睁眼看了看他,伸出手摆了摆道:“燕先生不必惊扰,些许小事,不劳你出来,只管看好小公子便可。”
燕白雨在房外,那喊杀声听得更清了,隐隐约约看见古奇山北脚下,火光大起,人声嘈杂,不禁指向山北那边问道:“放翁,似是有敌来犯,恐需明察。”
放翁摇了摇头道:“些许小贼也,古奇山哪有这么好杀进来的,燕先生且放宽心,不出少许,便会停手。”
燕白雨听得将相将疑,见放翁己然这么笃定,心下也自然放宽,便折身回到房内,果不其然,不到片刻光紧,那喊杀之声便慢慢弱了下去,到得后面一两声呼过,便没有声迹。
这下燕白雨和江留云夫妇更是放下心来,撑着靠椅,守着床前的燕云,见燕云一直深睡不动,二人也自闭目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