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笑语盈盈暗香浮
正逢春日花开灿漫之时，御花园的花开正灼灼，自是少不了来观玩的人。
一位身着颇为华丽的女子此刻便伫立在芍药前，蔻丹滑过艳红芍药，倒是一样的艳。其身后的宫娥皆是静立着，未敢出一言打扰女子的雅兴。
微风拂过，送来阵阵花香，也送来一阵莺语。
“臣妾本想着在这正午时分也就臣妾有这雅兴到御花园消遣，不料熙妃娘娘也这般悠哉。”
熙妃转头，便透过身旁的宫娥看见娉婷走来之人。眉心的厌恶在转头之时早已消散，换来盈盈笑语：“本宫一人逛御花园也是无聊，欧嫔妹妹来的倒是正好。”
欧嫔未答，又向前走了几步，须臾规规矩矩地向熙妃行了一礼，道：“见过熙妃娘娘。”
见熙妃水袖轻挥便顺势起身娇笑道：“谢娘娘。娘娘莫嫌嫔妾饶了娘娘兴致便好。”
“怎会呢？”
熙妃转身抚弄着芍药，只是目光却无先前那般专注。
……
长春宫苑内。
韩雪嫣与字真论至此处沉默下来。
“其实这伍答应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染花瞧着这两人没有再接下去说话，误以为她们担心伍栀嫒，故开口：“我听说伍答应今日去皇后宫时，连奉茶都奉不好呢。一直在那抖啊抖，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欺负她……”
染花还打算继续说下去，忽而感觉胳膊肘被人戳了一下，微微侧头发觉藏花在旁边，藏于垂下的青丝后眼眸只盯着染花，看着染花内心仿佛被针扎一般，硬是把话吞下了肚。
字真并未开口，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收拾着桌上的东西。低垂的脸掩了大半神色，一时也不知道她所思所想。
大殿顿时一片寂静。
染花似也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战战兢兢地站在那故作镇静，但眼神却时常瞟向藏花。
藏花却丝毫没接收到染花眼神所传递的消息，眼光看着地。
瓷器碰撞的声音散了一室的寂静。韩雪嫣将手中的茶盏狠狠地搁置案上：“染花，为何不说下去了？”
“我……”染花后退了一步，眼神飘忽四处张望，忽而“扑通”一声跪倒在韩雪嫣面前，道“奴婢……奴婢知错。”
韩雪嫣紧盯着染花，只见染花颤抖地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看不见表情，但从语气中已经看出她内心的恐惧。
“那你说说，错在哪？”
但韩雪嫣并不打算因为染花的害怕而放过她。
大殿气压骤然低沉，笼罩着一层阴翳。
染花颤抖着挤出话语：“奴婢……奴婢不该妄言后宫嫔妃，不该乱嚼舌根……”
“嗯。”韩雪嫣悠悠地呷了口茶，未作表态。
藏花依旧站在原地，垂下的青丝将她的脸颊拢住，一片阴影下未见任何神情。
字真亦不为所动，不着痕迹地看着染花，嘴角的笑一直没变，眼底也是处事不惊的淡然。
这种事，在宫里发生的也不少。
见韩雪嫣一直没表态，染花就仿佛被无数针指着抵在心口处却又迟迟未扎一般，心里猜不透韩雪嫣的想法反而更加着急。偷偷抬头看见韩雪嫣并无答案的神色，颤抖越发明显。
“小主……”
染花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未知的慌，颤抖地开口祈望逃离这种感受。
韩雪嫣也知晓染花快要忍不住了，也便顺了染花的心意。
徐徐起立，踱步至染花身前。
“这次的称呼可是对了。”
染花扑朔着双眸，想说出点什么却又不知如何为自己辩白。
韩雪嫣此刻倒不管染花的内心想法，继续道：“自入宫以来，你犯了多少错，我虽未表态但还是记在心里的。本以为让藏花教导你，过些日子熟悉了便无事了，但你今日说出的话，搁到其它地方，可就不是几句话能揭开的。”
染花尚未回答韩雪嫣的话，一旁的藏花倒是跪下来，道：“未教导好染花，是奴婢无能，无法完成小主的任务。”
韩雪嫣本是静静等待染花的回复，藏花这一下的突然认罪，让韩雪嫣始料未及。但震惊仅仅一下便被韩雪嫣收敛回内心。
藏花的神情依旧看不出。
字真的笑容忽然僵硬了几分，但只有淡淡的痕迹，好像蜻蜓点水般很快便消失不见，不曾被众人察觉。
染花略带吃惊地看着藏花，眼神里涌出了无尽的感激。
韩雪嫣敛回心神，装作无碍的样子，道：“你也不过刚入宫，能管好自己便已足够，再把染花交给你，是本主未考虑妥当，你亦不需自责。”
韩雪嫣言到迟出中断了下，刚欲继续说，藏花的话音却已响起。
“谢小主体恤。染花虽仍有些莽撞，但已有很大进步。奴婢定不让小主失望。”
藏花这番话，使得韩雪嫣一时语塞。她本想将染花交给字真教导，但藏花的话却是让她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沉吟片刻，韩雪嫣便顺着藏花的话说下去：“既然如此，那染花就继续交与你了。若有什么不懂的便去问字真。”
“是。谢小主。”藏花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语音平静未见悲喜。
“退下吧。”韩雪嫣拂袖，末了又添一句：“字真留下。”
藏花与染花退下，字真未动，待韩雪嫣开口。
良久，韩雪嫣开口：“字真，你觉得她们二人如何？”
……
御花园内。
“又有新人入宫，这宫的格局，或许又该变了。”
欧嫔抚弄着花朵，似漫不经心道。
熙妃不言，手却使力掐落了花儿。
“欧嫔妹妹正值妙龄，这般言语可是怕被新人夺了风头？”
娉婷向旁迈了一步，恰好踩在落红上。
“妹妹如花般娇艳，与其担忧这些，还不如想想如何服侍好陛下。”
熙妃的动作丝毫不差地落入欧嫔眼中，欧嫔明显有些许恼意却苦于不能发作，语音也尽可能地压抑：“娘娘教诲的是。只是臣妾如何也比不上新人们这般貌美如花。”
幽幽叹息吐，也不知是感慨还是讽刺：“诶，岁月不饶人啊。”转而微笑视熙妃，“娘娘你说可是？”
明里暗里的刀倒映出冰一般的光芒。
熙妃又岂会听不出欧嫔话里意，但于神色而言，她显然比欧嫔要成熟。
“妹妹说的什么话，你的光景还长，切莫妄自菲薄。”
熙妃抬头视天，言：“时候也不早了，本宫先回宫，日后得闲便邀妹妹来宫内品茶。”
“恭送熙妃娘娘。”欧嫔福身待熙妃身影渐远，起身恨恨踩在先前那朵落花上，“不过靠着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