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谁见幽人独往来
韩雪嫣当晚是拖着身体回去的。
也不知道是这身体弱还是习礼太繁重了，韩雪嫣只觉得比当年军训还累。
简简单单沐浴后，韩雪嫣便一头栽在床上了。
第一天过后的那段日子，倒没多少太苦太累的事，基本上就是练习走路还有背宫规。
……
经过一日的操劳，韩雪嫣沐浴完倒头就睡。
不知睡了多久，夜里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韩雪嫣揉了揉惺忪睡眼，只觉得眼前有什么一晃而过，她轻步下地，走到门前。她轻轻推开一条缝，一只眼睛向外探。
月华如水，寂静无声。
眼珠转了一圈，一切安然，没有丝毫异样。
幻觉吧。
韩雪嫣这样想。
她正想转身关门，忽然想起那些小说的套路里好像就有一个和这个差不多，晚上偷溜出去，一定会有奇遇。
想到此，尽管嬷嬷严厉的表情浮现在脑海中，但是难以掩盖韩雪嫣内心的好奇。既然机会来了，那怎么能白白放过呢？韩雪嫣蹑手蹑脚走出门，这打算摸着夜色偷溜，脊背忽然传来一道冰凉的声音：
“你打算去哪？”
如同一道利剑刺中，韩雪嫣的动作一僵，如机械般转过头。
手中的宫灯灯火摇曳，映衬出人的脸模糊，昏黄映在那人脸上，面部朦胧两只眼睛却格外闪耀，倒映着韩雪嫣的身影，犹如鬼魅。
韩雪嫣仿佛偷东西被人抓个正着一样，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嬷……嬷嬷……”
在嬷嬷眼眸迸发出如幽灵般的目光下，脑海飞速的转着，很快便应声：“我去茅厕。”
随后，韩雪嫣撒腿就要跑，但脑子忽飞过女子的走路姿态，强迫压制自身的动作，僵硬地往茅房方向去。
本来也只是撒谎，所以韩雪嫣也懒得进茅厕里面，只在茅厕旁转了一圈。
不得不承认，这厕所虽然简陋，但是空气却是清新的。最起码不像之前穿越来之前的那个世界的厕所那样，随便找个多人来的，或者有点年头的厕所，方圆百里内，一定会有一股香味，还有几种可爱又亲切的小动物陪着上厕所的人。
韩雪嫣感慨完这些，想着嬷嬷应该走了，现在应该可以去看看了。
于是她又绕着茅厕转了一圈，因为她发现自己真的不知道那方位在哪，但是她是在房间看到的，所以只要回到房间，应该就知道那个身影前去的方向了。
忽而，韩雪嫣急促的脚步骤然停止，因为她看到自己房门那，一盏忽明忽暗的宫灯正闪烁着，那种橘黄光芒，和天上的月亮不同，更像嬷嬷手中那盏宫灯。
跳跃着的火光如同精灵一般，在韩雪嫣眼前嘻戏笑闹，把朱红色的墙照的透亮，也把一道长长的影子搁浅在朱墙上。
韩雪嫣顺着影子，看到那提着宫灯的人。
距离有点远，看得不真切，只隐约觉得是位女子。
韩雪嫣迈着碎步，靡靡上前，定睛一看，动作便停顿了。
虽然女子面部轮廓不是很清楚，但那张脸，哪怕只有一道皱纹，韩雪嫣都能认出。
这灯哪里是像嬷嬷啊，明明就是嬷嬷的！
韩雪嫣木讷地向嬷嬷招了招手，强笑道：“嬷嬷……”
随后，在嬷嬷的注视下，机械地回了房。
关上了门，阻断了嬷嬷的目光。韩雪嫣重重地吸了口气，余光瞄着纱窗若隐若现的黄晕，心口一阵后怕。
差点就要被送走了。
韩雪嫣此时已无心思考之前所见的黑影是真是假，她的身体机械地回床，机械地闭眼。
一夜难眠。
第二日，晨光熹微。韩雪嫣洗漱完毕便出门了。
因为晚上很久才睡着，所以她出来时，门外已经聚拢了很多秀女。
仔细一看，她们三五聚在一起，似乎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朱吟笙看见韩雪嫣慢腾腾地步过来，走过去扯了她一把，拉到她们的圈子里去。
韩雪嫣待了几天，认识了几个朋友，但其实都是借朱吟笙的福而已。
韩雪嫣一脸呆地在脑子里撸清她们要表达的意思。在她们叽叽喳喳的话语中，韩雪嫣通过片段的话语的脑洞，终于明白了她们讲话的内容。
事情经过大概是这样的：一个秀女早上起来，发现自己的舍友不见了，以为没什么，等她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的房间特别乱，好像被洗劫了一样，而且不见的东西大多是舍友的，至今，她都没见到她舍友。
整理出了事情的经过，韩雪嫣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昨夜的那道黑影，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还为待她有所反应，嬷嬷来了，叽叽喳喳的秀女都停下了说话声，规规矩矩地站着。
嬷嬷悠悠看了她们几眼，看着她们转眼便成了一副受惊麻雀的样，嘴角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安静的庭院，嬷嬷略带沙哑的声音回旋着：“想必大家都知道今日有一个秀女失踪了。”
话音刚落，队伍里便有细碎的说话声传来，待觉察到嬷嬷的寒意后，唠叨的秀女们立刻封住了嘴。
秀女的说话声止了，嬷嬷开口：“若比你等级高的人不允许，绝不可随意说话。”音落嬷嬷警告性地看了那在聊天的秀女两眼，才接着之前的话：“那名秀女不守宫规，宵禁后随意外出，便打发回家了。所以……”话到如此，嬷嬷的语气变得冷冽起来，“以后若有谁违反宫规，即刻遣送。”
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冷气，唯有韩雪嫣是舒了口气。
她大概也明白昨天晚上的事了，那黑影十有八九是那个秀女的，幸好昨晚嬷嬷来了，没跟过去，不然今天被遣送回家的又多了一个人了。
劫后的惊怕，让韩雪嫣涔涔的流汗。嬷嬷之后也没讲什么，只是安排了平常的练习，上午便这般有惊无险地度过。
之后的日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每天都会少一两个人，嬷嬷也没说什么，但大家一看嬷嬷那见怪不怪的样子，就知道那些人被遣送回家，原因嬷嬷也不说，甚至有关的事半个字都不提，只是每天安排枯燥的练习。大家的神经也是高度紧张，每天可以说是一句话也不说，就像一个机器一般机械地完成每天的任务，一点差错都不敢出。
在精神上的压迫下，秀女们不好的想法也就随之产生。韩雪嫣的一个朋友便来找过她，邀她去御花园，想着来一场偶遇，韩雪嫣想了想，还是决定稳妥为上，拒绝了她。这以后，韩雪嫣再也没见过她了……
韩雪嫣不停庆幸，幸好自己在经历几次意外后，便不再相信偶遇这种事了。
在秀女们叫苦不迭的哀怨下，时光荏苒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