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雨疏风狂三月暮
韩雪嫣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与今晨的有着天壤之别。
韩雪嫣忽然明白什么才是真的妆花了。
脸上的胭脂沾到泪水融合在一起，各种颜色混合，五官的粉末不匀染在脸上，原本清秀的脸颊变成一个无神的花面具，失去了立体感。整张脸胭脂中的混进了白色，而妆粉上又沾上了胭脂，就像小孩子随意在纸上的涂鸦。比早上的还难受。
韩雪嫣索性别过头不看了。
别人哭都是梨花带雨，自己哭怎么就是鬼哭狼嚎了？
这时染花端着水进来帮韩雪嫣卸妆。
水一沾上脸，粉黛便脱落了。
不防水！
韩雪嫣给古代的化妆品又多加了一个标签。
卸完妆，韩雪嫣感到脸上清爽了。
但是她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从记忆中知，她一整天都要顶着这厚厚的粉末。
韩雪嫣无奈地接受了现实。
化妆中，染花一直没说话，但韩雪嫣还是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了她的许多疑惑。
韩雪嫣开口：“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染花的手不由得顿了一下，偷偷打量了一下韩雪嫣，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韩雪嫣愕然，而后勾起一抹莞尔笑容，温然道：“放心问，我又不会吃了你。”
尽管韩雪嫣很温柔，但染花还是考虑了一会才开口：“小姐，你……你之前为什么让奴婢出去？为什么你是哭着出来的？老太太是骂你了吗？”
听闻染花的话语，语言稚嫩还带着几分天真，就好像尘世中的一块璞玉。
韩雪嫣对染花不由得多了几分宠溺。
“叫你出去是因为要说的事情很重要，而哭是因为说的时候想到了一些东西，祖母这么疼我，不会打我骂我的，你不用担心。”
“那……那小姐你和老夫人在说什么？”
韩雪嫣闻言，在心中思索了好久，却还是想不出怎么回答。
正当韩雪嫣犹豫着要不要如实告诉染花时，一道声音传来。
“小姐的事，我们不应该多嘴。”
说话的是藏花。
藏花什么时候进来的，韩雪嫣完全不知道。
后面突然传来藏花的话，韩雪嫣是被吓到了。
但是藏花的声音很好听，就像瓷器相碰发出的声音，空灵悦耳，沁人心脾。
染花闻言，一脸委屈，但也不多言。
看来染花很听藏花的话。果然是母亲的形象……
浓重的胭脂香中，飘着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味。
韩雪嫣敏锐的目光瞄向案上的饭菜，才发现现在已是正午，肚子已经空了一个早上。
韩雪嫣三步并两步跑过去，端起饭碗便开始狼吞虎咽，毫无吃相可言。
韩雪嫣吃得欢，韩雪倾可就是食不下咽了。
韩雪倾正要用膳食，老夫人身边的婢女来传，说老夫人要与她共同用膳。
韩雪倾本来是欢欢喜喜地去的，准备改善自己与老夫人之间的关系，但是看到老夫人那冰冷的表情，路上想到所有的话都梗在喉间，什么话也憋不出。
机械性地用膳，一句话也没有。
尽管面前的是可口的饭菜，但入嘴却索然无味。
两人之间，本该是其乐融融的，如今却有种莫名的尴尬。
良久，桌上只余残羹剩饭，但老夫人还没离开的动作，韩雪倾只能木讷地待在座位上。
忽而，老夫人把手中的箸丢在案上，筷子落地的声音可怕地缭绕在大殿。韩雪倾的心随之一震。
随后便是老夫人的冷声：“雪倾，可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韩雪倾忙跪下了，内心既紧张又疑惑，连出口的声音都有几分颤抖：“没……祖母没有做过……”
“好！”老夫人厉声道，“那我们今天好好来说下！”
韩雪嫣此时正满足地摸着自己撑大的肚子，全然不知道祖母那发生的事。
韩雪嫣好羡慕原宿主，有一个这么好的厨师在身边。不过再怎么好，现在都是我的了。
吃饱喝足，韩雪嫣倒是想去看看自己掉进的那条河。如果没有那条河，自己可能就真的魂飞魄散了。她从心底感激那条河。
“藏花，陪我去我掉水的那条河看看。”韩雪嫣懒懒地躺在塌上说。
“什么！小姐！你要去那条河？”
说话的不是藏花，而是染花。一惊一乍地让韩雪嫣不自觉地捂住了耳朵。
“小姐！不可以！”染花继续喊着。
“行了行了！”韩雪嫣赶紧出声制止染花的大喊大叫。她才不会指望藏花制止，凭前世的记忆，就藏花那种闷骚的性格，绝对不会制止的。
染花看韩雪嫣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委屈地看着韩雪嫣。
韩雪嫣站起来，揉了揉染花的头，缓声道：“我掉了一次，难道还会有第二次？如果我不过去，我怎么知道我会不会一直怕？要是以后有人拿那个来吓我怎么办？所以染花，那里我是一定要去的。你也不用这么担心，有过一次的事我绝对不会让它发生两次的。”
看着染花还想说什么的动作，韩雪嫣赶紧拉着藏花出去了。
看着春燕在屋檐下盘旋筑成新巢，听着布谷在树叶间卖弄着美妙的喉咙，送来阵阵悦耳之音，嗅着小草刚冒出土壤的气息，享受着风拂过送来湿润的空气，韩雪嫣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了。
靡靡步履迈在微润土膏上，印下一朵朵翩然绽放的莲花。两人来到了河边。
河上有一座用鹅卵石堆砌成的小拱桥横跨，像一个弯弯的月亮。雪白的护栏上雕刻着万字图纹，还有几个偌大的仙桃被放在护栏中央。
韩雪嫣走上石桥，双臂放在护栏上，半倚着身体，微眯双眸，享受着水流的潺潺声。
自从自己落水后，这里的下人也多了起来。韩雪嫣一边享受风的清凉，一边听着下人们聊天。
“听说今天二小姐与三小姐争吵了……”
“听说刚才老夫人叫了大小姐过去……”
嗯？
韩雪嫣听到这，也没有享受的意思了，而是努力竖起耳朵，听他们聊天。
祖母叫了韩雪倾过去？
今天自己刚和祖母说了那些话。
韩雪嫣怀疑是因为自己的那些话，但是自己是今天说的。如果真是那些话，祖母效率也太高了吧。但是她效率这么高，为什么之前又不管韩雪倾的其他事呢？
很多疑问萦绕在韩雪嫣脑海中，想不出个所以然。
忽然，下人们的议论声都停了。
韩雪嫣纳闷，转头，看见韩雪倾从老夫人那边走来，脸色黑到极点。
韩雪倾看到了在栏杆上悠哉游哉的韩雪嫣，心下更不忿，径直向韩雪嫣走去。
韩雪嫣看见韩雪倾向自己走来，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
韩雪倾走近韩雪嫣，冷笑：“妹妹怎么来这里了？之前妹妹可就是从这失足掉下去的。”
韩雪倾故意在“失足”两字中加重读音，好像在强调什么。
韩雪嫣对她的冰冷罔若未闻，清冷眼眸倒映着伊人强忍怒意的面容：“不用姐姐提醒，嫣儿清楚得很。”
韩雪倾在“失足”二字咬得狠，韩雪嫣便在“清楚”二字中咬得狠。
话落入韩雪倾耳中，她顿时大惊失色，但还是强撑着露出一抹笑意：“妹妹什么意思？”
看着韩雪倾顿时变了的脸色，分明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韩雪嫣的双眸无畏地对上韩雪倾，眼底尽是不屑。
韩雪嫣的笑容，落入韩雪倾眼中，如针刺般辛辣。
韩雪嫣步步紧逼，附在她耳边道：“阿姊，嫣儿……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韩雪嫣的话音很小，却有着浓浓的威胁味。
“阿姊，跟你说件事，嫣儿落水时，似乎有什么东西随着嫣儿落下水，嫣儿当时害怕，就把她攥在手心，现在那东西，就在嫣儿的书房。”
韩雪嫣停了话，看着韩雪倾脸颊上渗出的细细密密的汗珠。
韩雪嫣停了一会，忽执起韩雪倾的手，脸上是灿烂的笑容：“姐姐如果想看，随时可以来嫣儿那。”
其他人听到这话，都会认为两姐妹之间关系密切。但是话落在韩雪倾的耳中，却是变了样。
韩雪倾猛地抽回手，敷衍地点了点头，迅速向远处走。
韩雪嫣看着韩雪倾狼狈离开的身影，还对她大声喊：“记得要来！”
韩雪嫣笑意满满，其他人会以为是因为与韩雪倾的聊天，只有她知道，是因为自己她成功与韩雪倾撕破脸了。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在原宿主掉水是被捡到，更没有什么东西在韩雪嫣的房间里。这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韩雪嫣编出来的。
韩雪嫣猜对了，原宿主掉水一定和韩雪倾有关。
而韩雪嫣之前放声说的话，不止是威胁韩雪倾，更是说给下人们听的。
营造出一个姐妹情深的气氛，以后就算自己对韩雪倾动手，只要谨慎点，就不会有人想到自己了。
韩雪嫣从来都不是个安分的人。让她平平淡淡得过完一生，她是不愿的。更何况是这个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手机甚至连个MP3都没的古代呢？如今有个人让她玩，她岂会放过呢。
韩雪嫣整了整衣裳，走下桥，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悠然对着跟在自己身后的藏花说：“去娘那。”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
ps作者的话：第一次写，请各种多多指教。如果喜欢的话，帮忙宣传一下，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_?)谢谢(*^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