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悲惨人生

时间往前推15.5小时,陈响忙着在作坊里赶制新产品时。

在卡里巴塔贫民窟的铁皮屋顶下,罗西塔的一天从四点半的晨祷开始。

在面积不到七平方米的棚屋里,挤着她瘫痪的父亲,以及三个弟弟妹妹。

潮湿的空气中飘着廉价煤油与腐烂垃圾的混合气味。

做完晨祷,她蹲在公共水龙头前搓洗邻居家收来的脏衣服,这些衣服她已经洗了十年。

从她母亲去世时开始洗,一洗就是八年,从八岁洗到十六岁。

只是洗衣服赚不到养活一家人的钱,于是她在十四岁时进了制衣厂工作。

三个月前被暴力裁掉。

她依然记得车间主任对她说的话,“反正像你这样的女人到处都是!”

被裁原因是去年这个时候,下班回程时要穿过没有路灯的窄巷。

一天夜里被按在墙上,被表哥夺走初夜,之后多次被施暴,怀上孩子,因此丢掉工作。

而她的孩子因登革热,两个月前最终死在了慈善诊所的塑料躺椅上。

她用仅有钱换来薄棺,埋葬女儿小小的身躯,却在一个月前发现墓园已经被房地产商的推土机铲平。

之后为赚钱,她进入红灯区。

但收入并没有想象中多,黑帮收费也太狠,她出卖身体赚到的钱,绝大多数要交出去。

剩下一点远远不够她照顾家人,不够她复仇。

在污水中搓着衣服,眼泪已经流尽的罗西塔想到之前站街时,一名同胞对她说的话,‘想出人头地吗?来甜妹棒冰厂。’

受够了劳动剥削、性暴力、医疗缺失,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再失去,于是她来了。

陈响盯看着黑影,“你是谁?”

“之前有人让我来甜妹棒冰厂,”罗西塔站在外墙角黑影里说话,“她告诉我这里有希望。”

原来是抽烟的站街女,支起摩托,陈响看着黑影问,“你现在最大理想是什么?”

“我...从来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我最大理想...报复社会,让这里天翻地覆。”

“你知道你的苦难是谁造成的吧?”

“不知道。”

“不知道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会送你去东方大国留学,助你实现报复社会理想。”

“去东方大国留学...不行...”罗西塔依旧站在黑阴里不肯走出来,“我有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父亲,还有三个弟弟妹妹。”

“我会给他们生活费,你可以全身心去学习。”

“为什么要学习?如果只是井中下毒之类的报复,这很容易。”

“下毒才能报复几个人?”陈响呵呵笑得开心,“何况这种报复不痛不痒的小报复,起不到任何作用,想要实现惊天地泣鬼神的报复,首先得有脑子。”

“你为什么帮我?”

“我心善,你信吗?”

“不信。”

“不信就对了,按我说的做,总有一天,全世界的人都会认识你。”

“对了,”陈响打听问,“你叫什么名字?”

“罗西塔。”

“罗西塔,我很看好你,但想从我这里拿到赞助、拿到家人生活费,你需要证明自己。”

“怎么证明?”

“去杀一个人,随意杀一个,不要被抓住,之后去妈祖庙等我。”

有数据证明,杀人之后能够逃掉的人,人生拥有更高成功率。

这不是陈响良心凶。

穿越前那么多上市公司、准上市公司,平均每十家就有一个公司老总自杀、被自杀。

其中一个不到六十岁的创始人,辛苦一辈子,为让公司上市,为抹平负债,为让后代享福,从公司总部大楼上面一跃而起。

当时陈响正准备上门考查,啪唧一声正好摔在他面前,红的白的,溅他一身,场面一言难尽。

而多数人只看到别人吃肉,看不到别人挨打。

印尼情况更恶劣,生活在其中,良心如果不凶,怎么活得久?

“如果我被抓住了怎么办?”

“那你就自杀吧,”陈响说着让人安心的话,“我会给你的弟弟妹妹工作。”

好一会,走投无路的罗西塔轻轻‘嗯’一声,后退离开,消失在黑夜里。

陈响推摩托车进入第一道室内,只有大狼狗,两个老员工在作坊里加班生产棒冰,为明天大卖做准备。

在办公桌(四方桌)前坐下,陈响电话打给陈美丽。

电话接通,陈响发挥说好话不好钱本领,声音甜丝丝打招呼,“美丽姐,我是陈响,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北伐军后代,本地华人。”

“美丽姐,我明天想见你一面。”

“电话里不能说?”

“不能。”

“行,明天上午十点,你到彩虹纺织厂来找我。”

结束通话,陈响把电话打给徐多田,请王丽明天早上来坊作盯一下出货。

大眼睛的小助理黛维很能干,交给她处理也行,但她毕竟才16岁,有可能会出错。

有王丽坐镇,陈响在外面更安心。

....

隔天清晨五点半,王丽骑摩托车到,带来一盆可以吃十顿的猪脚,以及一大碗米饭。

作坊里人挺多,吃猪脚的只有陈响一个、狗一个,这叫陈响一言难尽,对比苦命的罗西塔,他像掉进蜜罐里。

吃饱早饭出门,上午九点五十分,带着一堆礼物,骑摩托车,陈响准时来到彩虹纺织厂门口。

三宝垄靠海的西北和东北两个方向,有成片工业区,多以轻工业为主。

彩虹纺织厂位于三宝垄东北方向,附近都是工厂。

“你好大哥,”陈响下车与门卫室里的保安打招呼,“我找陈美丽,陈总。”

陈美丽的秘书早上往门卫室打过电话,知道上午十点有人来拜访,打开人行通道门。

摩托车留在厂门口,陈响拎着大包小包进入厂区,绕过两台大货车,绕过一个花坛,进入办公楼。

在二楼,陈响来到一个有秘书把关的地方。

“你好美女,”陈响与戴头巾年轻女人打招呼,“我叫陈响,找陈总。”

“你好陈先生,”女秘书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请跟我来。”

陈响跟随穿土著服装的秘书,来到一间木门并不算多么豪华的办公室跟前。

秘书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走进去。

一眼扫尽,办公室里没人。

“陈总正在开会,你在这里等,半小时左右。”

“谢谢。”

“不客气。”秘书微笑,带上门离开。

陈响走到木制沙发前坐下,放下礼物,静静等待。

同一时间,在陈响看不到地方,罗西塔正在寻找目标。

有数据表明,人在偷情的时候,智力会大幅度提高。

准备杀人同理,罗西塔感觉自己大脑特别清晰、手脚特别灵活,身体前所未有的好。

因为智力得到提高,罗西塔想到杀人后如何逃走,如何不被怀疑。

答案显而易见,不能杀仇人,不能杀认识的人。

唯有杀不相关的人,随机杀人,被抓的概率最小,危险最小。

于是她手上缠着布,将一把偷来的尖刀举起来,在一个巷子里,噗嗤一声,插进正在尿尿的巡警后脖子里。

脖子被从后到前捅穿,没有多余表情,遇害者直接倒地身亡。

拿走死者手枪,罗西塔转身走,理智让她不要乱,平稳走出巷子,绕一圈,换一身衣服前往妈祖庙。

这一刻罗西塔的心情是轻松的,她相信自己的人生从此刻已经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