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下卖了四十多两银子!

吓退曾牛之后。

方毅到了屋里,将野鹿拿出,开始剥皮去骨。

没多久。

一张鹿皮完整剥下。

整只鹿大概有一百多斤。

除去骨头什么的,约莫八十多一点。

现在粮价腾贵,一斤鹿肉能到将近六百铜钱,应该可以买两斗米。

简单换算下来,这头雄鹿全卖肉的话有个四十五六两银子。

而曾牛做人牙,买一闺女不过五两。

连个鹿腿都不值。

盛世女如金,乱世女如糠。

人命贱如草。

“姐,烧水。”

方毅朝屋内唤道:“今晚我们吃鹿肉。”

一听吃肉,方雪顿时口津暗生。

她早已忘却多久未尝肉味。

三载?抑或五载?

“还是煮米汤罢。”

方雪犹豫道:“即将缴税粮,鹿肉还是换成税粮好些。”

“山中凶险,你未必每次侥幸……”

虽馋涎欲滴,但她还是冷静了下来。

大魏对外卑躬屈膝,对内严苛无比。

欠税粮者,轻囚狱,重斩首。

“税粮不必担忧。”

方毅割下一块最好的鹿肉:“你我身子差,理应吃些肉食,否则怎熬得过去?”

方雪闻言,目光复杂。

没想这无赖弟弟,在被人打了顿后,竟似换了一人。

……

暮色深沉。

鹿鸣乡户户闭门,灯火寥寥,炊烟偶现。

方毅关好门窗后,便开始把锅里的鹿肉盛出来。

也不点灯。

借灶下余焰微光,俩姐弟就各捧大碗,开吃起来。

软嫩,咸鲜!

好几日啃树皮的方毅,这一大口鹿肉下去,当场差点流泪。

姐姐方雪更是大快朵颐,连喘息的时间都省下。

如风扫残叶般。

两人吃饱喝足,美美的打了个嗝。

“姐,明日我带着剩下的鹿肉去扶风县卖。”

方毅说道:“你到时一人在家注意些,曾牛要是来就直接打出去。”

“知道了。”方雪开始起身收拾碗筷。

一夜无话。

翌日。

方毅一早就爬了起来。

但没想姐姐方雪更早,而且已经将昨夜剩的鹿肉热好了。

等填饱了肚子,方毅便带着肉和皮离开了鹿鸣乡。

扶风县距离不算远,大概十来里。

可这是古代,翻山越岭的,硬是走了半天才到。

对于扶风县。

原身很是熟悉,因为赢了钱经常会带着人到这里喝酒逛窑子。

秋阳炽烈,晒地如蒸肆。

街贩高声叫卖,闲人聚墙根茶肆纳凉,佩刀差役不时昂首过街。

方毅看了眼那些衙役,尽可能躲着走。

在这县城里。

规矩就多了起来。

商贾无论买卖巨细,皆须纳重税。

街售更添管理、清洁等七八杂费。

算下来。

卖十个铜板,落到手中能有五个就不错了。

而且好在方毅不是来城里做事。

否则还得购买"劳务牙牌",缴纳押金二两银子。

若是没这钱,那就签字画押办理借贷,整年利率高达三成!

发了月钱,就得还账。

到头来基本不剩。

方毅自然不太想缴那些东西。

因而七转八拐,来到了一处酒肆外静候。

未至午时,酒肆客稀,门前多厨役杂工。

片刻。

一锦衣男子步出。

方毅顿时眼前一亮。

他要等的人,来了!

“哎呀,泾爷,总算候到你了!”

方毅一脸笑容:“许久未见,近日可安啊?”

眼前之人,正是酒肆桃花醉的少东家,吴泾。

吴泾有些讶异:“你是……”

“泾爷贵人多忘事!在下方毅,你不记得了?”

“昔日在兴业赌档,我曾与你玩过几局!”

方毅装出熟稔之态,面不改色地编了个由头。

原身只是在赌档见过吴泾数面,因为其出手豪阔,所以印象颇深。

吴泾还是疑惑不已。

方毅见此,连忙道:“泾爷,主要是昨日入山,侥幸猎得一鹿,欲卖些银钱。”

“闻您在此掌事,入城便先寻来了!”

“这可是好东西,泾爷您看看先?”

说着。

他就把鹿肉打开。

吴泾闻言,面露恍然:“你是卖货而来?”

“也罢,我这后厨正缺此物。”

他伸手点了下鹿肉,颔首道:“上等鹿。你倒有些能耐。”

“欲卖几何?”吴泾慢擦手指问道。

方毅腆着笑道:"这鹿正赶上霜降进补时节,鹿角还能入药,没有五十两银子真舍不得出手。"

吴泾将沾血的帕子往仆从怀里一扔:"小兄弟莫欺负我五谷不分。”

“整鹿市价不过四十两,你倒好……我要这鹿角作甚?”

“单撕骨肉也不过五百五十铜钱。"

他转身就要往别处走。

"泾爷明鉴!"方毅抢上一步挡住去路,"鹿肝可制桃花醉的醒酒盏,这整副心肚比单卖肉强出三成利。"

眼见吴泾脚步稍缓,他利落地割开鹿颈:"您看这喉管鼓胀,赶在母鹿发情期前猎的,最是肥美温补。"

吴泾捏起一团粉白油脂,嘴角微妙松动:"城东王屠户的膛油更肥厚些……"

"所以您收这鹿才划算呐!"方毅从褡裢掏出牛皮囊,"若成交,鹿胎血现放的这囊就白送,调冬酿酒能匀出三成蜂蜜钱。"

上辈子他也跟商人打过不少交道。

像这种人对蝇头小利愈显计较。

这时候加这么一袋鹿血……

果然!

吴泾突然大笑,折扇敲在方毅肩头:"四十六两拿去,那鹿胎血再添一囊。"

“成交!”

方毅笑着道。

吴泾命人立刻称重。

确认无误后。

一囊银子被他丢了过来。

方毅接过钱囊,掌中传来厚实的分量。

他满面喜色,急忙扯开口子数了起来。

见他这模样,吴泾轻哼一声,眼底掠过一抹嘲弄。

“泾爷,这四十两我留下,这六两,孝敬您!”

方毅忽地起身,从钱囊中拿出六两恭敬地塞到吴泾手里。

吴泾一怔,眉梢微扬:“什么意思?”

方毅笑得满脸真诚:“泾爷,如今买卖艰难,您收我的货,算是救了兄弟一命。”

“今后还得仰仗您!这点银子,给您买杯茶喝!”

吴泾眉毛一挑,冷淡的神情慢慢散去,换上一丝满意的笑意。

对他来说,六两银子不算啥,但方毅这举动却让他挺舒坦。

“你这家伙,还算有点眼色,不像那些目光短浅的土包子。”

吴泾随手把银子揣进腰带,语气多了几分认可:“往后,没准能混出点名堂。”

“泾爷,承您吉言!我有事,先走了。”

见吴泾收下银子,方毅淡淡一笑,将钱囊揣入怀中。

“你……叫方毅是吧?”

吴泾顿了顿,扬声道:“以后再打到啥东西,直接送桃花醉来!有人问,就说是我亲戚!”

“价钱嘛……不会亏待你!”

他语气懒散,像施恩似的扔下这话,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