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失窃的星梅
与一些文艺作品中的兽耳娘有所迥异。
兽化人并非是人类与野兽杂糅出的产物。
兽化本身,实则是一种诅咒。
诅咒会激化兽性,让人失去理智,严重者甚至会逐渐退化为野兽。
最重要的是,它具有感染性。
哪怕是为了自身的安全,也很少有普通人愿意靠近、接纳兽化人。
这类受到诅咒的不幸儿,要么拥抱兽性,最终死在捕猎或被捕猎的路上。
要么为了不伤害他人,隐居在山林之中。
这就很麻烦了。
毕竟从只言片语中能大致猜到,安比恐怕是卷入了一场盗窃案里。
是不是冤枉的,暂且得不出结论。
但有‘兽化’的先决印象,难保不会有人借题发挥。
考虑到凯瑟琳提到过,出了什么事情第一时间通知她,只怕此前遇到过类似状况。
唐奇便决定原路返回,先将凯瑟琳喊过来再说……
可正要转身,豺狗的咆哮声又传进耳朵里:
“不敢承认?那就先砍下你这双不干净的爪子,给你一个教训!”
唐奇惊愕回头,便见豺狗已经将长剑高举头顶。
“我没有偷任何东西,你们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
唐奇隔地并不遥远,他能清楚的瞧见,少女被吓得浑身战栗。
长枷禁锢的白皙双手,竟忽然展露青筋,一瞬间蔓延上雪白的绒毛。
纤细的五指,紧跟着延长出锋利的指甲,俨然要变作野兽的利爪。
围观的一个少年见状,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指着那双兽化的爪子咒骂道:
“怪物,就是你!就是你毁了我们家的星梅!”
而行刑的豺狗,则有些迟疑地看向不远处的黑蛇——
村官当然也站在他的身旁,但在星梅镇上,话语权并不如他们这些雇佣兵。
见老大没有阻止的念头,才狠厉一笑,劈向少女的双手,毫不犹豫。
这本来用不着他亲自动手。
但豺狗不会放过任何让人惧怕他的机会。
行刑是个绝佳的由头。
“不、不!”安比紧闭上了双眼。
可少女的哀求争取不到任何的怜悯。
剑刃程亮,映衬一道银白的寒光——
“凯瑟琳!”
一声呼喊,顷刻震住了在场所有人,让刽子手的剑锋,停留在了少女手背的上空,仅有咫尺之遥。
所有人向声音的来源看去,短暂的迟疑后,纷纷猜测起眼前这张生面孔的身份。
唐奇刮了胡子,就连豺狗都没认出来。
但这无关紧要,眼看少女的手掌完好无损,他紧跟着长舒一口气——
从昨夜这伙佣兵对待凯瑟琳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
能让他们动摇的,也只有这朵最靓丽的晨暮花。
虽然跟这伙佣兵对着干,不算明智。
但她可是自己的唯一的粉丝。
自己还想品尝,她昨晚承诺的那杯星梅酒。
他不愿意昨天才在日志上记下【新朋友】,一觉醒来就对她见死不救……
而豺狗确实因为‘凯瑟琳’而犹豫,但环顾四周,却没见到那抹嫣红的倩影,恍然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
于是恶狠狠地瞪向唐奇,连跟着手中长剑一并指了过去:
“你是她的同伙?”
“怎么会,大人。我和这个孩子没有任何瓜葛。”
唐奇尽可能的礼貌回应,又在心里不断盘算还能做些什么。
豺狗冷哼一声:
“那就不要打扰这场审判!”
“事实上,尊敬的行刑官大人,我还不知道这个孩子究竟犯了什么错,竟需要用双手作为代价赎罪?”
“她偷走了梅尔领主的星梅!等到明天的丰收节,龙金城的商队抵达,没人能承受份额不够的后果!”
“份额不够?请问她偷走了多少?”
“至少一吨!”
“多少?”
唐奇眨了眨眼,仔细打量了一下安比瘦削的小身板,又想了想一吨星梅的分量——
一个标准尺寸的木桶,大约能装下50公斤的浆果。
一吨的浆果,便需要20个木桶承载。
“恕我冒昧,您的意思是——
一个一米四左右的小姑娘,在没人察觉的前提下,一夜之间偷走了二十箱星梅,又将它们藏在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对吗?”
豺狗的脸庞一阵涨红。
别说是一个小姑娘,就是换作他这么个专业的佣兵,办起来也十分吃力。
他咬牙道:
“她可是头野兽,力气大一些再正常不过。
况且,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再怎么不可能,也是事实真相!”
“什么证据?”
“她毁了我家的星梅!”
此前那位少年喊道,忍不住跺脚,顾不上飞溅在他新靴子上的泥渍。
豺狗紧跟着应声:
“没错!就在上午,林恩神父看到她出没在大卫一家周围。
没过多久,他们便发现种在院子里的星梅烂在了地上!”
“我只是路过那里!”
安比为自己辩解道,
“我向古拉加斯发誓!”
似乎是积怨已久,少年大声反驳:“得了吧,谁会相信一头怪物的起誓?”
豺狗紧接着说:
“并且在昨天晚上,庄园里的一个果农起夜时,有发现一个小孩子模样的人,在果园徘徊。
今早把犯人带去对峙时,发现果园留下的脚印,与她的鞋子一模一样——这都是板上钉钉的证据!”
“说什么证据,你们明明是射了箭再画靶——”
安比哭喊着为自己辩驳,
“你们一开始就认为是我做的,所以不管有什么线索,都会往我身上栽赃——就连鞋匠丢了靴子,都要造谣是我偷的!
我又不是自愿长尾巴的……
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
豺狗不想再跟‘犯人’纠缠下去,狠狠瞪了唐奇一眼,叱道:
“总之,别再耽误我的时间,否则就把你和这个窃贼按同罪论处!”
这么说着,他还是不放心地瞧了黑蛇一眼。
后者自始至终游离在状况之外。
一旁的矮人【碎石】喝了口水袋中的星梅酒。
都忍不住肘了肘他的大腿:
“嘿,凯瑟琳可是把那个孩子当作妹妹看待,这么做真的好吗?”
“不要说地我在咄咄逼人似的——目前的证据都指向她,我们只是秉公执法。”
“可让一个小姑娘搬走一吨重的梅果,还是有些……”
“听着碎石,不好好看守果园、跑出去喝酒的责任,我们几个都有。
所以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个真相,而是一个说地过去的借口。
好在明天商队抵达的时候,给我们的雇主一个交代,懂么?”
碎石冷哼一声:“哈,你真有那么在乎雇主?我看你是怕兽化的诅咒感染到凯瑟琳。”
“我们可是佣兵,在乎佣金有错么?”
黑蛇夺过碎石的水袋,也为自己灌了口果酒,
“更何况,又不是我动的手。凯瑟琳有什么理由怪罪我?”
碎石耸了耸肩,重新夺回水袋,没再说什么。
他早就过了妇人之仁的年纪了。
黑蛇是他的头,既然老大心意已决,他也没什么多掺一脚的道理。
再看被长枷紧锁的少女,只觉得像是一条砧板上来回扑腾的鱼肉。
那柄锋利的菜刀,或许就要剃掉她柔软的‘鱼鳍’。
但比起待宰的鱼肉,更让碎石担心的是,【金色橡树】是否会就此关上面向他们的大门?
“那我可是会疯掉的……”
正待发愁之际,却听人群之中又闹出了动静。
罪魁祸首仍是那个打扰审判的男人。
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但在碎石的印象里,这或许是来到星梅镇后,除了黑蛇之外,头一次有人驳了豺狗两次面子——
算上昨夜,似乎是三次。
毕竟前脚还在笑骂着“卖钩子”的豺狗,后脚就被整个酒馆的歌声震得一言不发……
他乐于看到这条豺狗吃瘪的模样。
而这次的源头,是一首欢快,富有跳跃律动的歌谣:
“烦请诸位不要太过着急,
星梅失窃或许是个谜题;
必须确认线索蕴藏的奥秘,
手中的证据才能具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