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是怎么样练成的

王易推开家门时,镇狱棍的木纹在掌心硌出了浅痕。巷子里那扇木门后的哭声像根细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地跳——女人被煞气逼出的假笑像生锈的锯子磨着耳朵,刀疤踩在灰雾上的轻响总在身后跟着,连夏祎祥那句“别让我失望”都带着凉意,从后颈滑到心口。

他把镇狱棍靠在墙角,没开灯就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窗外的路灯透进窄窄的光,照见他蜷起的膝盖,也照见地板上自己的影子——影子的指尖还在微微抽搐,像刚才在巷子里看到的那样,藏着没稳住的慌乱。

“连影子都管不住,还说要破人家的‘心魇引’?”王易扯了扯领口,想把胸口的闷气压下去。他摸出手机翻出林娜发的消息,“基础心法重‘守神’,先练到杂念不扰”——那就从今晚开始。

他盘腿坐直,后背抵着墙,学着夏祎祥说的吐纳法吸气。吸气时想象阴气顺着脚踝往上爬,像温水漫过脚背;呼气时把刀疤的脸、女人的哭声都跟着浊气一起排出去。一开始总卡壳,刚数到“五”,就想起格子里那个穿校服的女孩,指甲在膝盖上抠出红印;练到后半夜,呼吸终于匀了,再睁眼时,晨光已经爬上窗台,地板上的影子安安静静地贴着他,指尖平平整整的,没再抽搐。

第二天林娜来送心法时,手里多了个牛皮纸袋:“上午谈建材供应,对方老板姓赵,出了名的‘油盐不进’,上次谈崩了三个供应商。你试试用‘心魇引’——别学刀疤硬灌,学夏祎祥那样,像递名片似的把念头送过去。”

谈判室的空调有点冷,赵老板把合同推回来时,钢笔在纸上划出刺耳的声:“你们这运输方案太糙,我不能签。”

王易没看合同,盯着赵老板的钢笔——笔尖在“运输”二字上顿了顿,是在犹豫。等对方第三次把钢笔帽扣上,他才把“这方案能省三成运费”的念头,混着赵老板端茶杯的动作送过去。那念头很轻,像有人在他耳边说“再算算”,温和却挠心。

赵老板的指尖在茶杯沿转了半圈,突然叫助理:“把我们的运输成本表拿来,再核一遍。”

签完合同出来,林娜看着他发红的耳根笑:“刚才那下‘心魇引’时机掐得准,他翻成本表的时候,眼里的‘不情愿’都变成‘划算’了。比你上次在酒局上生涩地硬灌‘必须签’强多了——这才是‘引’,不是‘逼’。”

王易攥了攥拳,掌心里还留着合同纸的温度——他练的不是让谁签合同,是练怎么把“停手”的念头,像刚才那样稳稳送进刀疤的识海,不被煞气弹回来。

练二品“阴物摄”时,王易成了家里的“悬浮大师”。早上起床,不用伸手,床头的眼镜会顺着空气滑到鼻梁上,镜腿刚好卡住耳朵;做饭时,菜板上的番茄自己滚到菜刀下,被切成均匀的月牙状,连汁水都没溅出来;晚上看心法,书签会自己夹到折角的页码,台灯随着翻页的节奏明暗,像有个隐形的书童在旁边伺候。

一开始总手忙脚乱:想拿牙刷,结果牙膏管自己炸开,溅了镜子一身白;想把文件递给林娜,文件夹却撞在门框上,纸页散了一地。他就对着桌上的草莓练——让草莓在盘子里转圈,既不能掉下去,也不能碰到盘边的蓝莓。练到第十天,草莓能顺着盘子边缘滑到他嘴边,还会自己转个圈,把蒂对着外面,像在说“先吃我”。

林娜来送新合同那天,正撞见他靠在沙发上打电话,另一只手没动,桌上的笔却自己在合同上圈重点,咖啡杯悬在半空,等他说完一句就递到嘴边,连杯沿都没碰过嘴唇。“现在‘阴物摄’能跟上你的心思了?”她把合同放在茶几上,“上次让你递钢笔,你把墨水洒在了我新买的裙子上。”

“昨晚试了试,能用‘阴物摄’整理整个衣柜,连袜子都按颜色排好了。”王易让咖啡杯轻轻落在杯垫上,“刀疤能用烟灰缸砸人,我就能让烟灰缸自己拐个弯,砸回他脚边——现在差不多能做到了。”

周末王易背着帆布包去了深山。他找了块被晨光晒暖的青石,先打坐一个时辰——吸气时听松涛,呼气时感山风,等体内的阴气像山涧水一样稳了,才试着抬脚。

“踏空行”的阴垫刚凝成时,薄得像层蝉翼,刚离地半寸就晃了晃,吓得他赶紧落回青石。他想起夏祎祥说的“脚底下的阴气比钢板还稳”,就盯着对面的松树看——树干扎根在土里,风来的时候枝摇叶动,根却纹丝不动。

他重新凝聚阴垫,这次没想着“别摔”,只想着“像松树扎根”。脚刚离地,山风就卷着落叶过来了,阴垫跟着晃了晃,却没散——他顺着风的力道微微侧过身,像松树让过风似的,稳稳接住了那股力。

第一周,他能悬空五分钟,落地时膝盖还会发颤;第三周,能悬空坐着看完整本心法,用时半小时,期间有松鼠从脚边跑过,阴垫都没晃一下;一个月后,他能一边悬空,一边用“阴物摄”让旁边的树枝给自己挡阳光,坚持一个小时,连树枝上的露水都没震下来;等林娜带着三明治上山找他时,他正悬在青石上翻心法,离地半尺,黑色风衣的下摆安安稳稳地垂着,已经悬空两个小时了。

“再练下去,你都能在半空睡午觉了。”林娜把三明治扔过去——三明治没落地,被王易用“阴物摄”稳稳接住,包装纸还自己裂开了个小口。

王易咬了口三明治,脚下的阴垫跟着他的动作轻轻起伏,像水波纹似的,却始终没散:“等能悬空三个时辰,再把‘心魇引’练到‘一念即达’,我就去会会那个刀疤。”

林娜没接话,蹲在青石边摸了摸上面的纹路——那纹路里还留着王易打坐时的阴气,淡却凝,像一层薄霜。她看见王易悬空时,周围的落叶都绕着他飘,像被无形的手推开;看见他用“阴物摄”拿三明治时,指尖的阴气像丝线,细却韧;看见他说起刀疤时,眼里的光比刚上山时亮了太多,却没了之前的慌。

“心法最后一页写‘品阶是船,心是舵’。”林娜把新打印的运输方案递给他,“你现在练的不只是悬空多久、能控多少东西,是练‘该出手时,舵能稳住’的底气——这就够了。”

王易接过方案,指尖的阴气不小心沾在纸上,留下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印。山风吹过,他脚下的阴垫轻轻晃了晃,却像生了根似的,稳稳托着他。远处的云影在他身上游过,像在为他计时——从五分钟到两小时,从影子发颤到气定神闲,他走的每一步都慢,却扎实得像深山上的青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