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六公子竟将帝王心思看得如此透彻!

章台宫内。

青铜灯盏的火光被无形的威压逼得黯淡。

始皇帝负手立于龙台之上,玄色帝袍上的金线玄鸟纹在阴影中如同活物般游动。

他每踏出一步,地面便传来沉闷的回响,仿佛整座宫殿都随着帝王的脚步震颤。

“看。”

帝王袖袍一挥,黑龙卷轴凌空展开。

帛书上——

“亡秦者,胡”“始皇帝死,而天下分!”几个血字突然燃烧起来!

青紫色的火焰将李斯的面容映得惨白!!

这位素来沉稳的丞相手指微颤,算筹从袖中滑落都未察觉。

蒙恬更是猛地按住剑柄,铠甲碰撞声在寂静的宫室内格外刺耳。

唯有赢子夜负手而立,连睫毛都没颤动半分。

他甚至还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火焰中扭曲的字迹,仿佛在欣赏什么有趣的戏法。

“子夜。”

始皇帝的声音突然炸响,九旒冕下的双目如雷霆般刺来。

“你如何看?”

赢子夜轻笑一声,随手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

“儿臣以为……”

他忽然抬眸,眼中竟有金芒流转,

“这哪是什么天命箴言,分明是阴沟里的老鼠啃出来的把戏。”

李斯瞳孔骤缩——

六公子竟将天降陨石说成人为陷阱?

但转念间便领会其中深意,后背顿时渗出冷汗!!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已然将“天罚”转为“人祸”!!

始皇帝指节叩击龙案,案面顿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何人所为?”

“我大秦铁骑踏平六国,可有些人……”

赢子夜突然指向殿外东方。

“宁肯躲在深山老林当野人,也不愿来咸阳做官。”

他指尖剑气迸发,将一盏宫灯斩为两截!

“是水土不服?还是…”

“心怀旧国?”

声如惊雷炸响,让始皇帝瞳孔一缩!

整座章台宫瞬间被恐怖的威压笼罩,梁柱上的青铜饰物纷纷崩裂!

帝王眼中迸发的金芒竟在虚空中凝成实质,将赢子夜方才斩断的灯焰生生压灭!

李斯伏地不敢抬头,蒙恬的铠甲已结满冰霜。

唯有赢子夜在可怖的威压下依旧挺直脊背,甚至迎着帝王的目光微微一笑。

空气…仿佛凝固成实质。

“蒙恬。”

两个字如雷霆炸响。

蒙恬立即单膝跪地,铠甲碰撞声在死寂的宫室内格外刺耳!

他低着头,却能清晰感受到帝王的目光如刀锋般刮过他的脊背。

“带着你的黄金火骑兵…”

始皇帝的声音突然压低,却让殿内温度骤降。

李斯的官袍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去东郡陨坑。”

帝王的手指轻叩腰间定秦剑,剑鞘上的铭文泛起血色。

鎏金靴踏过地面,留下深深的凹痕。

“朕要那里…”

“寸草不生。”

蒙恬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但很快化为决然!

“末将领命!”

始皇帝转身走向龙台,玄色帝袍在身后翻卷如乌云:

“退下吧。”

三人躬身退出时,殿门在他们身后轰然闭合。

李斯这才发现自己的官服已湿透,而蒙恬的铠甲缝隙间正不断滴落汗水。

那是被帝王威压生生逼出的冷汗!

……

宫道上的青石板还凝着晨露。

随着蒙恬前去调兵遣将后,李斯便顺势与赢子夜并肩而行,身后跟着一队沉默的郎官。

李斯的官靴踏在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眉头却始终紧锁。

“公子…”

李斯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压得极低,

“方才在殿上,您如何断定是六国余孽所为?”

赢子夜脚步未停,随手折了枝道旁的桂花,在指尖轻轻捻动:

“丞相可知父皇的心病?”

李斯瞳孔微缩,脚步不自觉地慢了半拍。

他下意识地左右扫视,确认无人偷听,才低声道:“还请公子明示。”

“呵。六国虽灭,可那些贵族……”

赢子夜将桂花凑到鼻尖轻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父皇曾三令五申让他们迁入咸阳,他们却推三阻四。”

他突然将花枝折断。

“你说,这里面难道真没有别的原因?”

李斯猛地僵在原地。

这个看似慵懒的六公子,竟将帝王心思看得如此透彻!

他额角渗出细汗,脑中飞速盘算着这些年六国贵族以各种理由拖延迁居的奏报——

齐地田氏称病、楚地项氏以守陵为由、燕国遗族更是直接躲进了深山……

“丞相可还记得?”

赢子夜突然凑近,低语声响彻在李斯耳畔。

“去年邯郸郡守上报,说发现魏国旧贵族在暗中铸造兵器!”

他直起身,眼中寒芒乍现。

“当时父皇是怎么说的?”

李斯袖中的手指突然颤抖起来。

他当然记得——

始皇帝当时只说了四个字:

“夷、其、三、族!”

而那夜,邯郸城外燃起的火光,将半边夜空都映成了血色。

“如今这陨石……”

赢子夜随手抛掉残花,看着它飘落在宫墙阴影处。

“不过是给了父皇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他轻笑一声,“你说,这是不是天赐良机?”

李斯后背的官袍已经完全湿透。

他死死盯着赢子夜离去的背影,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

这位看似闲散的六公子,其城府之深,恐怕连赵高都要逊色三分!!!

……

与此同时。

长公子府的庭院中。

扶苏独自立于梧桐树下,素白的衣袂在风中轻轻飘动。

他手中捧着一卷《论语》,目光却久久停留在远处章台宫的方向。

那里,隐约还能看见林立的甲胄戈戟。

“黑龙卷轴……”

他轻声呢喃,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竹简边缘。

自大秦一统以来,黑龙卷轴只现世过两次,每一次都伴随着腥风血雨。

而这次,已是第三次!

一片梧桐叶飘落肩头,扶苏轻轻拂去,眉宇间浮现出一丝忧虑。

他想起今日朝会上,六弟赢子夜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父皇竟在如此重大的事情上把他也叫去章台宫问对。

这份殊荣,连自己这个长公子都未曾有过。

“公子。”

身后传来淳于越小心翼翼的呼唤。

“您实在不用如此担心……”

扶苏抬手止住老师的话头,转身时眼中已恢复温润如玉的神采。

“老师,烦请安排几位可靠的儒家弟子。”

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去东郡看看。”

淳于越面露惊色:“这…恐怕……”

“只是看看。”

扶苏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轻轻放在石桌上。

“若有流离失所的百姓,便以此玉为凭,从府库支取钱粮救济。”

他望向章台宫的方向,又补充道:

“莫要惊动了黑冰台。”

月光洒在他清俊的侧脸上,映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

作为长公子,他比谁都清楚父皇的雷霆手段。

但作为儒家弟子,他始终记得“仁者爱人”的教诲。

淳于越叹息着领命,却分明看见扶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那是对弟弟才华的欣赏,又夹杂着…难以言说的忧虑。

日风拂过,梧桐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叹息这位仁厚长公子内心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