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禁闭夜惊魂,鹰语传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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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被一声尖利到破音的咆哮撕碎。

“林晚——!你竟敢!!”黑棘族长脸上的惊骇瞬间被暴怒扭曲,那双三角眼赤红,几乎要滴出血来。她指着地上如同烂泥般痛苦哀嚎、明显断了几根肋骨的熊兽人阿熊,浑身气得发抖,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尖利变形,“袭击雄性!重伤同族!你…你简直罪该万死!”

她猛地踏前一步,身上属于族长的威压和二阶兽战士的狂暴气息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如同无形的巨石狠狠压向林晚。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几个靠得近的老弱兽人脸色发白,踉跄着后退。

然而,处于威压中心的林晚,只是微微蹙了下眉,脊背依旧挺得笔直。灵泉洗髓后的身体,对这原始的威压有着超乎寻常的抗性。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眉心深处那微小的漩涡印记在缓缓转动,散发出一股清凉的暖流,轻易驱散了那股不适。

“袭击?”林晚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清晰地回荡在落针可闻的空地上,“族长大人,您亲眼所见,是他先动的手,要掳走我。我不过是…正当防卫。”她刻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目光扫过地上抽搐的阿熊,又冷冷掠过脸色阴晴不定、眼中惊惧未散的鳄兽人阿鳄和鬣狗兽人鬣骨。“难道在族长眼里,雌性就该束手就擒,任由这些‘同族’欺凌?”

“你!”黑棘被噎得一窒,脸色涨成猪肝色。林晚的话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在她最理亏的地方。部落规矩,雄性主动攻击雌性,本就是重罪!更何况是意图强行掳走?只是,这规矩在绝对的强权和“废柴”雌性身上,向来形同虚设罢了。如今被林晚当众点破,无疑是在她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好一张利嘴!”黑棘咬牙切齿,眼中杀机毕露,“重伤雄性,顶撞族长!光这两条,就足够把你吊死在祭柱上!来人!”她猛地一挥手,指向林晚,“把这个以下犯上的罪雌给我抓起来!关进后山石牢!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给她一滴水、一口食物!我倒要看看,你这身邪门的力气,能撑几天!”

几个忠于黑棘的雄性兽人战士犹豫了一下,但慑于族长的积威,还是硬着头皮围了上来。他们看着林晚的眼神充满了忌惮和惊疑,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摔,彻底颠覆了他们对“废柴”的认知。

林晚没有反抗。她知道,此刻硬拼并非明智之举。灵泉初醒,力量尚在熟悉阶段,面对数量众多的战士和实力更强的黑棘,胜算渺茫。石牢?禁闭?正好,她需要时间,需要安静的空间来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弄清楚脑海里的灵泉和生命之眼!

她任由两个强壮的豹兽人战士反剪住双臂(对方动作明显带着小心翼翼),冰冷的视线扫过黑棘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最后定格在对方那双淬满恶毒的三角眼上。

“族长大人,”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冰冷,“今日之‘恩’,林晚记下了。”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黑棘心头莫名一寒,仿佛被最阴冷的毒蛇盯上。

“带走!”黑棘恼羞成怒,厉声咆哮。

林晚被粗暴地推搡着,穿过一道道或惊惧、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朝着部落后方那阴暗、散发着霉味和血腥气的石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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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石牢,名副其实。

这是在山体上硬生生凿出的一个狭窄洞穴,洞口用粗大的原木栅栏封死,只留下狭窄的缝隙透气和传递东西。洞内潮湿阴冷,石壁上布满滑腻的青苔,角落里堆着些早已腐烂发黑的干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唯一的光源,是洞口栅栏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

“砰!”沉重的原木栅栏被狠狠关上,落锁的声音在寂静的山壁间格外刺耳。

“老实待着吧!得罪族长,有你受的!”一个看守的雄性兽人隔着栅栏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林晚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缓缓滑坐在地。粗糙的石砾硌着皮肤,阴冷的湿气无孔不入地钻入身体。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外面看守的脚步和粗重的呼吸声,远处部落隐约传来的嘈杂,都清晰地落入耳中。灵泉洗髓后,她的五感变得异常敏锐。

她将全部心神沉入脑海。

那汪清泉的虚影依旧悬浮在意识深处,泉眼不过碗口大小,泉水清澈见底,氤氲着浓郁到化不开的生命气息。泉水中心,仿佛有细碎的星光在沉浮流转。一股清凉温润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从中散发出来,滋养着她的精神,驱散着石牢的阴冷和身体的疲惫。

“这就是…生命之眼?”林晚的意识轻轻触碰那汪泉水。一股亲近、依赖的情绪传递回来,仿佛这灵泉是她身体延伸出的一部分。

她尝试着引导一丝微弱的泉水流向指尖。

意念微动,一滴比露珠还要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星辉的水珠,竟真的凭空出现在她右手的食指指尖!一股精纯至极的生命气息瞬间弥漫开来,石牢内腐朽的气味都被冲淡了不少。

成了!

林晚心中一喜。她小心翼翼地将这滴珍贵的灵泉水滴入口中。

清泉入喉,没有想象中的甘甜,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洗涤灵魂的纯净感。一股磅礴却温和的生命能量瞬间在体内化开,如同温暖的潮汐冲刷过四肢百骸!之前摔熊时消耗的体力瞬间补满,洗髓后身体里残留的最后一丝滞涩感也彻底消失。精神更是为之一振,连日来的惊恐、疲惫一扫而空,思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这灵泉,果然是生机之源!不仅能改造身体,更能快速恢复!

然而,喜悦很快被现实冲淡。林晚看着意识中那汪泉水,泉水的体积似乎肉眼可见地缩小了一丝。催生一滴外显的灵泉,消耗不小。更重要的是——饥饿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

灵泉能补充精力和生命能量,却无法填饱肚子。这具身体本就虚弱,又经历了洗髓蜕变和高强度战斗,急需食物补充。

石牢里空空如也,只有腐烂的草和冰冷的石头。

黑棘的命令是“不给一滴水,一口食物”。这是要活活饿死她,或者让她在绝望中屈服!

林晚眼神冰冷。想饿死她?没那么容易!

她的目光扫过石牢地面和角落。借着洞口微弱的光,她敏锐地捕捉到石壁缝隙里,顽强地钻出几株瘦弱发黄、几乎枯萎的植物嫩芽。那是生命力最顽强的杂草,在兽世,这种草被称作“苦根”,根茎苦涩难咽,叶茎更是粗糙扎口,连最饥饿的野兽都不屑一顾。

但此刻,在林晚眼中,它们却是希望!

她挪到那几株苦根草旁,伸出食指。这一次,她没有尝试凝聚外显的灵泉水珠,而是将意识沉入脑海的灵泉虚影,尝试着将一丝极其微弱的生命能量,隔空引导出来,小心翼翼地注入其中一株苦根草的根部。

意念集中,眉心深处那银白漩涡印记微微发烫。

成了!

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清凉气息,顺着她的指尖,无声无息地没入那株苦根草的根茎。

奇迹发生了!

那株原本蔫黄、叶片卷曲、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枯萎的苦根草,猛地一颤!枯黄的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开来,褪去枯色,染上一种充满生机的翠绿!细弱的茎秆仿佛被注入了力量,挺立起来,并且在林晚惊愕的目光中,开始向上、向旁边……迅速生长!抽枝!展叶!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这株原本奄奄一息的苦根草,竟然变成了一小丛郁郁葱葱、叶片肥厚、绿得发亮的茂盛植株!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植株的根部,几个小小的、圆滚滚的、带着泥土气息的块茎,正迅速膨大!

这是……红薯?!

林晚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她认得这种块茎!虽然形态和她前世所知的红薯略有差异,但那股熟悉的、带着泥土甜香的气息绝不会错!兽世的“苦根”变异了?还是被灵泉赋予了新的形态?

狂喜瞬间淹没了她!她强忍着立刻挖出块茎的冲动,依法炮制,将剩下几株苦根草也一一用微弱灵泉能量催生。

很快,石牢那个阴暗的角落里,竟然出现了一小片生机勃勃的绿色!几丛肥硕的绿叶下,隐约可见数个拳头大小、表皮呈现健康紫红色的块茎!

食物!干净、能充饥的食物!

林晚小心翼翼地挖出其中一个块茎,入手沉甸甸的,表皮光滑。她忍着激动,用还算干净的指甲剥开一点表皮,露出里面橙黄晶莹的薯肉。一股清甜的香气瞬间钻入鼻腔。

她再也忍不住,小心地咬了一口。

甘甜!软糯!带着泥土的芬芳和阳光的味道!虽然没有任何调味,但这口感、这甜度,比她前世吃过的任何红薯都要美味十倍!一股暖流混合着食物带来的满足感瞬间涌入胃部,驱散了饥饿的灼烧感。

灵泉催生,不仅能加速生长,还能优化品质!这简直是神技!

就在林晚沉浸在解决生存危机的喜悦中,小口小口珍惜地啃着来之不易的红薯时,洞口栅栏外,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一轮惨白的残月爬上树梢,给石牢外的乱石堆镀上一层冰冷的银辉。

看守的兽人似乎换过一班,粗重的鼾声从不远处传来。

万籁俱寂,只有山风吹过石缝发出的呜咽。

突然!

“唳——!”

一声凄厉、短促、充满了绝望和警告意味的鹰唳,如同撕裂夜幕的利刃,猛地从石牢上方极高远的夜空中传来!

这声音太过突兀,太过尖锐,瞬间刺破了夜的宁静。

林晚猛地抬头!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这声鹰唳传入她耳中的瞬间,她的脑海里竟然自动浮现出一个清晰无比的、带着极端恐惧和血腥气息的意念碎片:

“毒…毒牙…沼泽…银色的…狼…要死了…救…救王…!!!”

这意念碎片混乱、破碎,充满了临死的悲鸣,却像一道惊雷在林晚脑中炸响!

银色的狼?毒牙沼泽?救王?!

是那只鹰!是白天她在混乱中惊鸿一瞥,盘旋在部落上空的那只鹰!它看到什么了?它在向谁求救?谁是王?

难道是……

一个高大的、染血的身影瞬间闯入林晚的脑海——那个被她用灵泉救下的、拥有罕见银色毛发的狼兽人,陆砚!

他出事了!在毒牙沼泽!命悬一线!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林晚的脚底直冲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