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苏家“喜丧”,冰山初现
夜幕如同浸透了浓墨的绸缎,沉沉地覆盖了云城。城西,寸土寸金的半山别墅区,苏家那栋灯火通明、气势恢宏的庄园,此刻却被一种异样的气氛笼罩着。
不是喜庆的红色,而是刺目的白色!
巨大的“奠”字悬挂在雕花铁艺大门中央,惨白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投下惨淡摇曳的光影。门廊下,穿着黑色或素色衣服的宾客络绎不绝,脸上带着程式化的哀戚,低声交谈着,空气中弥漫着香烛燃烧的浓烈气味和一种压抑的死寂。
这分明是一场丧事。然而,诡异的是,庄园深处的主厅里,却隐隐传来觥筹交错的轻微声响,以及刻意压低的、带着某种兴奋的交谈。
“喜丧”。一个充满了黑色幽默和赤裸裸讽刺的名词,在云城上流社会的小圈子里悄然流传。苏家那位曾经一言九鼎、支撑着整个家族的老太君,如今躺在冰冷的病床上,生命垂危,只等咽下最后一口气。而苏家某些人,却已迫不及待地提前披麻戴孝,甚至开始庆祝权力即将到来的更迭。
主厅内,水晶吊灯折射着冰冷的光。苏正宏,苏家现在的掌舵人,苏晚晴的父亲,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勉强维持着“哀痛”的表情,正与几位重要的商业伙伴低声寒暄,语气沉重,眼神深处却难掩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和算计。
而在主厅最显眼的位置,接受着各方“慰问”的,赫然是苏晚晴和陈浩!
苏晚晴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连衣裙,衬得她肌肤胜雪,只是那过于精致的妆容和微微上扬的嘴角,与她身上那象征哀思的黑色形成了刺目的反差。她微微侧着头,接受着一位富太太虚情假意的安慰,姿态优雅,眼神里却毫无悲戚,反而闪烁着一种猎物即将到手的兴奋光芒。
陈浩更是毫不掩饰他的得意。他一身名贵的黑色休闲西装,头发油亮,一手端着盛着琥珀色酒液的水晶杯,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带着强烈的占有欲,轻轻揽在苏晚晴纤细的腰肢上。他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扫视着满厅的宾客,如同在巡视自己即将接管的领地。偶尔与人碰杯时,那眼神中的志得意满几乎要满溢出来。
这对“苦命鸳鸯”的表演,在苏家一些忠于老太君的旁系和老人眼中,显得如此刺眼和不堪。但慑于苏正宏的威势和陈家隐隐的威胁,无人敢出声指责。整个主厅,弥漫着一股虚伪的哀伤与暗流涌动的贪婪交织的诡异气息。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庄园大门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一辆线条冷硬、如同移动堡垒的黑色劳斯莱斯幻影,无声地滑停在门口。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两名身着黑色西装、气质冷峻干练的保镖,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
随后,一只穿着黑色哑光高跟鞋、线条完美得如同艺术品的玉足,优雅地踏在铺着白毯的地面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
从车内下来的女子,身姿高挑挺拔,穿着一身剪裁极尽简约、却将高贵与冷冽诠释到极致的黑色香奈儿套装。乌黑的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天鹅般优美的颈项和一张足以让星辰失色的绝美容颜。
她的五官精致得如同最完美的大理石雕塑,眉如远山含黛,鼻梁挺直秀气,唇色是天然的淡樱色,紧抿着,透着一股拒人**里之外的疏离。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深邃如寒潭,清澈却冰冷,仿佛能洞穿人心底最隐秘的角落,不带一丝温度地扫过眼前这片虚假的哀荣。
她的出现,如同在浑浊的池塘里投入了一块万年寒冰。原本压抑的喧嚣瞬间安静了几分,无论是苏正宏、苏晚晴、陈浩,还是那些攀附的宾客,都不由自主地收敛了姿态,眼神中流露出敬畏、惊艳,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叶清竹!
云城顶级豪门叶家的掌上明珠,叶氏集团那位以铁腕和智慧闻名、年纪轻轻便执掌庞大商业帝国的冰山女总裁!
她的到来,分量之重,远超在场任何人!
苏正宏脸上的“哀痛”瞬间被挤出几分谄媚的激动,他几乎是小跑着迎了上去,微微躬身:“叶总!您百忙之中亲自前来吊唁,苏家上下感激不尽!家母她…唉…”他恰到好处地叹了口气,挤出几滴虚伪的眼泪。
叶清竹只是微微颔首,清冷的目光掠过苏正宏,并未在他脸上停留,仿佛只是掠过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她的视线在主厅内扫视一圈,尤其在苏晚晴和陈浩那过于“醒目”的位置停顿了半秒,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冷嘲。
“苏董节哀。”她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清脆悦耳,却带着一种天然的疏离感,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自有苏家佣人恭敬地递上点燃的香烛。叶清竹接过,步履从容地走向灵堂方向。她的姿态无可挑剔,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刻入骨髓的优雅与冰冷,仿佛不是来参加一场“喜丧”,而是进行一场不容亵渎的仪式。
灵堂内,檀香的气息更加浓重。巨大的遗像前,苏家老太君静静地躺在临时布置的病床上,身上盖着锦被,只露出一张枯槁灰败的脸。各种维持生命的仪器环绕在侧,发出单调而冰冷的“滴滴”声,屏幕上微弱起伏的线条,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叶清竹对着遗像,神情肃穆地拜了三拜,将香烛插入香炉。她的目光并未在老太君脸上停留太久,而是敏锐地扫过那些连接在老人身上的仪器读数,以及老人那异常灰败、隐隐透着一种不祥青黑的脸色,秀气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就在这时,她身边那位一直保持着半步距离、神情同样冷肃的短发女秘书,微微倾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低声音快速汇报:
“叶总,刚收到消息。旧城区那边傍晚出了件事。一个拾荒老人突发急症,眼看不行了,被一个…身份不明、衣衫褴褛的年轻人,用三根路边捡的、生锈的缝衣针当场救活!手法…闻所未闻,围观者和赶到的急救医生都惊呆了,称其为‘缝衣针神医’。那人自称…‘林九’。”
秘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
“缝衣针…神医?林九?”叶清竹清冷的眼眸深处,如同投入石子的寒潭,终于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她再次将目光投向病床上气息奄奄的苏老太君,那灰败中透着诡异青黑的脸色,在她眼中似乎与某些医书记载的罕见症状隐隐重合。
一个大胆、甚至可以说是荒谬的念头,瞬间划过叶清竹冰雪般冷静的脑海。
她转过身,不再看那冰冷的遗像和病床上垂死的老人。清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再次扫过主厅内那些心思各异的面孔,最后定格在刚刚走过来的苏正宏身上。
在苏正宏堆满谄媚笑容的脸庞前,在苏晚晴和陈浩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在满厅宾客的屏息等待中,叶清竹那如同冰雕般完美却毫无表情的脸上,红唇微启,清冷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骤然安静下来的主厅:
“苏董,老太君的病状…似乎有些蹊跷。”
她微微一顿,冰冷的目光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力量,缓缓扫过众人瞬间变色的脸。
“或许,可寻那位‘缝衣针神医’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