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月圆前夜 正主该来了
月亮像被天狗啃去一角的银盘,悬在村头古树的枯枝上,白得发冷。
陈家小院灯火全熄,只留一盏豆油灯放在窗棂里,灯芯短得几乎看不见火苗,却硬是把整间屋子映出一层淡金色。
灯芯旁,襁褓里的我攥着玄龟甲,睡得鼻息均匀;我妈攥着我爸的袖口,指节发白——三天里她已把“别怕”说了两万遍,可嗓子还是干。
子时一刻,血月将满未圆,像被刀口削薄的冰片,悬在槐树枯枝上。
陈家小院三盏豆油灯全灭,只剩玄武手里的墨斗线还亮着幽蓝微光,线头浮在半空,像根绷紧的琴弦。青龙把青锋短剑横在膝上,剑身贴着一道黄符,符尾随风猎猎。
他既会剑,也通符,眼下却只用指尖轻敲剑脊——每敲一次,符纹便亮一分,远远看去,像在给夜色打拍子。
“三十七步外,阴兵踩的是‘断魂鼓点’,”他侧耳,“鼓停即阵起,阵起即杀至。”白虎盘坐正中膝前是还是那把剑与前两天不同是怀里抱着一面白虎铜镜。
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杀局。此刻铜镜扣在地面,镜面映出天上血月,也映出他半阖的眸子——冷得像井底寒铁。
“子时三刻,他们必冲离位。”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刀锋划玻璃的脆响,“我给他们留一瞬,只一瞬。”玄武没抬头,只在铜钱与墨斗之间来回丈量。
七枚铜钱排成北斗,斗柄所指,刚好抵住院门门槛。
“门开一线,阴尸借亲,”他低声,“我来挡,你们别回头。”话音未落,院外鼓声骤急,像有人用断骨敲破瓦罐。
鼓点里夹着女人低笑,一声比一声近:“表弟呀——给表姐开开门——”我爸在屋里死死捂住我妈的嘴,襁褓里的我却被这笑声惊醒,小手攥紧龟甲,乌溜溜的眼睛映出窗外第一道黑影。黑影贴着门缝滑进来,披头散发,正是三年前难产亡故的表姐。
她脚尖离地三寸,铁链拖地,拖出一串火星。青龙两指夹符,符纸“啪”地贴在剑脊,剑身忽地青光大盛。
“符为引,剑为锋,”他轻声念诀,“破!”
青光化作一线风刃,贴着地面削出去,瞬间斩断铁链。断链落地,火星四溅。
女人却像被扯线的木偶,猛地扑向窗棂。就在她指尖碰到窗纸的刹那——
白虎睁眼。
铜镜翻转,镜面对月,镜背对人。
一道惨白月华被镜刃折射,直刺女人眉心。
“噗!”
女人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整具阴尸被月华贯透,化作黑烟四散。鼓声骤停,院外死寂。青龙收剑,指尖在剑锋一抹,血珠滚落,黄符自燃。
“探路的小鬼已灭,”他抬头看天,“子时二刻,正主要来了。”白虎把铜镜重新扣回地面,镜面映出自己冷冽的眸子,也映出远处缓缓升起的数十盏血红灯笼。
灯笼排成蛇形,将小院围得水泄不通。
他轻声道:“子时三刻,我给他们留的那条生路——就是死路。”玄武把最后一枚铜钱压进土里,墨斗线猛地绷紧,发出“嗡”的一声低鸣。
“阵眼已锁,”他抬头,声音平静,“剩下的,交给你们。”血月高悬,鼓声再起。
子时三刻,杀局将启。